王之相：张作霖杀害李大钊的真相

引子

＊本文摘自《辽宁文史资料》 第22辑 张作霖被炸前后，王之相口述、武育文整理，原标题《张作霖杀害李大钊的真相》。

王之相，1891年生，奉天（今辽宁）绥中人。字叔梅。法学家。1951年，参加九三学社。1915年，毕业于北京法政专门学校法律本科。曾任北洋政府外交部主事、驻苏联海参崴总领事，北平大学俄文法政学院院长，北平大学法商学院、中国大学、北平警官学校教授。1949年，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建国后，任政务院法制委员会委员兼编译室主任。后任九三学社第三至七届中央委员。是第二至六届全国政协委员。著有《国际关系论》、《外交史》、《国际法》等。1986年1月16日在北京病逝。

东交民巷地图

正文

1927年4月，李大钊避居北京东交民巷苏联兵营时，夜间工作，写文章，作报告，有声音，被隔壁法国医院的值班人员发现，法国使馆将这一情况通报给外交次长吴晋（亲法派），同时也和日本使馆进行了联系。

李大钊的住室

日本使馆位于御河桥东边，并发现苏联兵营常有人出出进进，但不了解夜间的情况。在法日两国支持下，吴晋和当时的警察总监陈兴亚、宪兵司令王琦，还有军法处的单处长，共同搜查苏联兵营。

1927年4月6日，京师警察厅突然派人闯入东交民巷搜查的情形。

带人去搜查的是吉世安，他曾在译学馆学英文，毕业后,分配在警察厅做外事工作。去搜查的人不穿制服，不带武器。每个人均穿中式样斜大襟蓝褂子，长及膝下，打扮得象个仆人似的。领口右边的扣子上拴一根一寸长的白线条，以资识别。共有二十余人，进去十个人，是跳墙进去的，其余的人在外面巡风。巡风的人，装做在马路边上晒太阳。搜查是在1927年4月8日早上8点多钟开始的。外国人进出一律不加阻拦，中国人则一个不准进去。刚闯进时，屋内正在烧文件，因为是上等纸印的，不爱起火，没有烧透，所以火扑灭后查出很多带有烧痕的文件。

最后，有一个人承认是国民党员，做革命工作，这就是李大钊。

李大钊在东交民巷被捕

当时，所以看重此案的原因，不仅是捕到李大钊，而是找了到许多文件，有中文的也有俄文的。我记得有的是军情报告，如王树常在哈尔滨驻军，共有兵力多少，还有其他军队驻扎情况。政治方面也有些材料。

吉世安搞外事工作，我是外交部的秘书，我们见过面，我跟他熟识，上述情况是他告诉我的。

李大钊被捕后第三天，外交部参事朱鹤翔叫我以外交部名义参加翻译搜查来的文件，但不参加审问。我到了警察厅，陈兴亚见到我说：我们是熟人，你俄文很好，你是搞俄文工作的,请你参加翻译工作。随后，他就谈了搜查苏联兵营的情况。他还说：我们没有损害苏联大使馆，只是搜查了兵营，抄出很多书籍和文件，捕了多人。他没详细谈，只谈有一个名叫李大钊的承认是国民党员,做国共合作的工作。他说,要我领着几个人，把文件尽快地翻译出来。他还说，搜查过后，吴晋次长才向张作霖报告，说国民党的北伐军是由苏联派的鲍罗廷组织共产党人参加的军队。他们要消灭北京政府，搞共产主义，无产阶级专政。因此，由南方派人来,潜伏在苏联兵营内。要组织暴动，现已搜查到很多文件，又捕获到潜伏在苏联兵营中企图搞暴动的李大钊等很多人，张作霖听后。就叫吴晋把在张家口交涉总署的张国忧调来北京，负责俄文文件的翻译工作。

张国忱来京后，成立了“搜查苏联阴谋文件编译会”，下分二组，每组各五人。张是第一组组长，我是第二组组长。我们日夜加班翻译，搞了一个多礼拜，没有发现有组织暴动的计划。张国忱无奈，就利用夜晚陪张作霖吸鸦片烟时向张做假报告，说这么重要的事，哪能很快搞完。大约在一个月后，印出了四本《苏联阴谋文件汇编》。

《苏联阴谋文证汇编》民国十七年文海出版社有限公司出版

送给张作霖的是特制的一套线装的，用黄缎子做书面，书套也是黄缎子的。张作霖一看人证物证俱全，很高兴，批准用绞刑杀死李大钊。

李大钊等革命志士就义当天，被挡在京师看守所门外的记者和群众

最后，经宪兵司令王琦和警察总监陈兴亚以及军法处单处长等人决定立即执行。我听说，李大钊烈士在绞刑面前毫无惧色，当他泰然自若地走向绞刑架时，表现出一个共产党员不怕死的高贵品质。

就义前的李大钊（中）、路友于（左）和张挹兰（右）合影。

关于对李大钊的处理问题，我在外交部听说，法国和日本帝国主义坚决主张杀；英美则说不够判处死刑的条件，因为，没有发现有搞军事暴动的材料，可以从轻处理或释放。

我听说，英美使馆不同意这种搜查行动。英美曾抗议说，东交民巷是使馆区，有治外法权保护，无论是穿制服或是便服,去搜查苏联使馆的兵营中的文件，就是破坏了多年的传统、常规、定例，违反国际法。要求中国外交部认真查清搜去的文件中是否有外交文件。如果有，外交文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此事在外交部内部也议论纷纷。外交部如何答复的，我就不知道了。

最后，捕杀李大钊，当然张作霖要负主要责任。不过我们也要看到法、日帝国主义假手军阀杀害共产党人的一面，这与推行“以华制华、以中国人打中国人的殖民政策”并无二致。这个历史教训，我们也不能忘记。

（沈阳市政协文史办公室供稿）

资料来源：

《辽宁文史资料》 第22辑 张作霖被炸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