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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长大离家后，乡愁是一只放飞的风筝，我在远方，姥姑在家乡那头，紧紧地拽着线绳。 而现在，乡愁是一方方矮矮的坟墓，我在远方，姥姑却在里头，阴阳相隔。 无论何时，姥姑都是我乡愁的主角，是我心底最宝贵的温柔，是我梦中永恒的牵绊。
我的父母都在上班，外公、外婆要带舅舅的5个小孩，没法照顾我们。因此，从小我是由住在一起的姥姑带大，自然我就和姥姑特别亲。 而且，小时候大家族的人更喜欢姐姐一些，据说我出生前医生预测说是个男孩，却没料想呱呱落地的是个女孩，家里人多少有点失望。 只有姥姑没有，依然疼我护我。从小到大她都叫我茗儿，还总说我是又一代人物，不能因为我是女孩就不喜欢我。我的小伙伴不多，我的少年时代，姥姑是我最大的陪伴者。
唯一一张和姥姑的合影 我们家住的大宅子特别像红楼梦里的建筑，青色的瓦房砌成，屋里有十多扇门，都是木制的各色花纹雕制。而我总是调皮地拿着姥姑给我买的风筝，在十多道门里穿梭，假装放风筝，玩得不亦乐乎。 夏天的中午和晚上，我就在前院的亭子里睡觉，偶尔会有风透过空隙的瓦房吹进来，但大多数时候，是姥姑在一旁用扇子摇风，哄我睡觉。可惜没有照片，房子N年前被拆了。
姥姑出身大家闺秀，写得一手好字又识读经书，我有什么不懂的，就爱问她。她睁着大的眼睛认真看完后，告诉我这个字什么意思，这本书讲的什么。我从小爱读书，受姥姑的影响应该也挺大的。 我在一旁看书，她老人家在一旁帮人纳鞋底，赚点家用。姥姑年纪大，穿针引线不行，我就来帮她。帮姥姑做一些小活，她总会给我个五毛、一元零花钱，我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杂货店买吃的，生怕被父母知道。 后来，上了学，和姥姑呆在一起机会少了，我在家里做着各种作业的时候，姥姑就会走过来，偷偷地把刚从杂货店买来的小吃塞给我，然后见我开心地藏好，就走开了。
我读初二那年，写的一篇豆腐块文章登上了《中学生阅读》，回来后我第一个跑去告诉她老人家。她笑得可开心了，摸着我的头说:”我就说你是陈家一代人物，你一定可以的。“ 然后要我把这本中学生阅读送给她，以后有人来家里做客，她就会翻到那页有我名字的地方，讲到:”这是我茗儿写的呀。“ 后来，姑姑家分了房子，我们不再住在一起了，就不能天天看到姥姑。寒暑假，姥姑就会来我家住一阵，我出外读大学了也是如此。 姥姑那时越来越老了，我隐约有种害怕，每一次与姥姑的分离心里就会疼一下。 来深圳工作的第一年，姥姑已经90多了，她执意要回乡下，她的心愿就是要住进老家村庄的坟墓。没有想到，在中秋节过后的几天，乡里的叔叔打电话说姥姑病死了。 我一个人躲到床上，无声的抽泣起来，眼泪无声地滑过，眼前总是闪现姥姑的音容笑貌。怪自己，成大后能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而小时候她却愿意付出时间来陪伴我。 那时刚刚来深圳工作，对未来的担心和惶恐总是挂在心头，也没敢请假回老家，现在想来，最很后悔的就是没有参加姥姑的葬礼，没有见上她最后一面。 姥姑生前爱喝点国公酒，每次去祭奠她老人家的时候都会带点酒和她喜欢吃的油条，愿她老人家在天堂也能吃上油条，喝上国公酒。
从我记事起，姥姑总是告诉我，她最爱中秋节，中秋节就是灯节，晚上要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 巧的是，姥姑逝世就是在中秋节的后几天，所以每每中秋节，我总会打开家里每一个房屋的灯，想着她能找到我。 写到此，我又泪眼婆娑，那种被人爱着被人疼着的感觉真好，只是“子欲孝而亲不在”。这成为我永远的遗憾。 电影《寻梦环游记》有这样一句话：“当这个世上最后一个记起你的人，忘了你，你才真正从这个世界消失。” 某种程度上来说，姥姑和我一直在一起，她是我乡愁的全部，是那个陪我玩风筝的人，那个疼我护我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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