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中国历史上，北宋大概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巅峰时代，宋代诗词与唐诗并称，而唐宋八大家更是有六位出自北宋。文人墨客，向来风流不羁，纵观北宋文坛，有流连青楼的柳永，有风流多情的欧阳修，有敢私会皇帝情人的周邦彦，然而论及风流程度，却都不及张先。据传张先一生喜爱美女，猎艳不断。凡是过眼的美女，无论是当地名妓、还是好友家的歌姬，他都设法预制一夜风流。归隐杭州时，还经常为官妓作词。有一次，张先为官妓作词时，却把同为官妓的龙靓忽略了。龙靓就给张先写了一首诗索词：“天与群芳千样葩，独无颜色不堪夸。牡丹芍药人题遍，自分身如鼓子花。”于是张先作双调《望江南》回赠：“青楼宴，靓女荐瑶杯。一曲白云江月满，际天拖练夜潮来。人物误瑶台。醺醺酒，拂拂上双腮。媚脸已非朱淡粉，香红全胜雪笼梅。标格外尘埃。” 张先到了老迈之年仍然迎娶年轻貌美的女子，张先的好友苏东坡就曾多次写诗取笑他：“诗人老去莺莺在，公子归来燕燕忙”。还有更辛辣的讽刺：“白发卢郎情未已，一夜剪刀收玉蕊”。 苏东坡绝对是北宋时期的最佳损友了。而他损张先的诗句中，更是有一句流传千古。 张先在八十岁时仍娶了十八岁的女子为妾。一次家宴上，张先春风得意赋诗一首：“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与卿颠倒本同庚，只隔中间一花甲。” 苏轼听后也即兴损上了一首：“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不过据传张先同小妾还甚是恩爱，此小妾还为他生了两男两女，不得不感叹张先确实有风流的本钱，八十多岁仍然具备生育能力。 这样的事例别说是在古代，即使是科技发达人均寿命大大提高的现代也不曾听闻。张先死后，小妾因思念张先，没几年也郁郁而亡。 “一树梨花压海棠”成了老夫少妻的代名词，也就是民间所说的“老牛吃嫩草”。梨花者，耄耋白发翁兮，海棠者，红颜少女也，一个压字，道出了中间那不可描述之情景。任何人提起这知名诗句，想必嘴角都会莫名地上翘。当然，这首诗并不在东坡诗集中，所以对于它的出处，至今仍然留有争议。当时张先和柳永齐名，都是婉约词派的代表人物，之所以在后世远不及柳永有名，主要是因为张先的词作大多以反映士大夫的诗酒生活和男女之情为主，自然很难写入教科书。他也留下了很多的佳句，这同他生活经历和性格是密切相关的，他天性疏放，一辈子乐乐呵呵写情诗，把婉约词写到了极致。对后世词坛影响很大，他的词也可以说是从小令到慢词发展的过渡阶段。张先同柳永尽在勾栏中厮混不太一样，似乎他更乐于撩妹和偷情，并写诗以记之。他在出席各个朋友的酒宴时，经常“勾搭”朋友家的歌姬侍女。譬如其一首词中便描绘出了他成功“约”到一位妙龄歌女的故事：“耳畔向人轻道：柳阴曲，是儿家，门前红杏花”！再如下面这首《醉垂鞭》也是张先在朋友酒宴上“勾搭”歌舞侍姬所作：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这首词虚实相间，如梦如幻，迷离恍惚，幽雅天然，一句“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很有朦胧美感；一句“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更是令人浮想翩翩！张先可能是外号最多的词人了，他被人称作“张三中”，由来便是这“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这三句一气呵成，意象倦迁，缠绵悠远；但他觉得称作“张三影”更合适。这是因为在他最得意的三句词中，都有这个“影”字，即“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幕卷花影”、“柳径无人，堕絮飞无影”。张先年轻时， 与一小尼姑相好， 但庵中老尼十分严厉，把小尼姑关在池塘中一小岛的阁楼上。为了相见， 每当夜深人静，张先偷偷划船过去，小尼姑悄悄放下梯子，让张先上楼。后来二人被迫分手，临别时， 张先不胜眷恋，于是写下《一丛花》寄意。伤高怀远几时穷？无物似情浓。离愁正引千丝乱，更东陌、飞絮蒙蒙。嘶骑渐遥，征尘不断，何处认郎踪！双鸳池沼水溶溶，南北小桡通。梯横画阁黄昏后，又还是、斜月帘栊。沉恨细思，不如桃杏，犹解嫁东风。和尼姑私通当然是被人很不耻的，但把一段偷情写得这般地唯美，却的确是很少见的了，他如同《廊桥遗梦》一样，使人在被深情感动的同时，忘却了背后不堪。同样风流多情的欧阳修对这首诗更是喜爱有加，推崇备至。有一次听说张先来了，顾不上整装，倒穿着鞋就奔出去迎接，边奔边笑道：“'桃杏嫁东风郎中’到了，快请进！快请进！”这次相逢，不仅给文坛留下一段“倒履迎客”的佳话，也给张先添了一个“桃杏嫁东风郎中”的绰号。能让身为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欧阳修倒履相迎，足见张先的《一丛花令》流传有多广，影响有多深。清末词学理论家陈廷焯评张子野词云：“才不大而情有余，别于秦、柳、晏、欧诸家，独开妙境，词坛中不可无此一家。”他是活在自我中的张三影，在清风中摇曳，在弯月下徘徊，在红楼上破碎，在词坛留下了别具一格的光影。他应该是诗人中最幸运之人了，他一生官运虽不亨通，却也没有太大的挫折，精力又强健，因而一生流连风月，听歌看舞，优游卒岁。他可以说是古代文人中最长寿之人吧，去世时89岁，这在平均年龄不高的古代，那是很罕见的了。张先一生共有一百八十多首词流传后世，其中最被人称道的就是与小尼姑分别时所作的《一丛花令》，更是流传千古，被选入《宋词三百首》中。“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张先才大多情，词风沉郁伤感，温婉动人，但总是同社会主流价值有点不合拍，他既不描写山水田园之景，又不抒发忧国忧民之情，成天不是喝酒便是把妹；可谓是“有情不必终老，暗香浮动恰好”。一生自得其乐，生来潇洒快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