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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插图借助AI工具生成 
文 | 倪志平 编辑 | Zarr 转载请在后台输入授权 1984年春天，我感染了急性脑膜炎，一直陷入高烧昏迷状态，因为家里没有钱耽误了治疗，等我爸把我送到乡镇医院的时候，医生直接拒绝了，他说，“这孩子太严重了，昏迷了四五天，我们没有办法救治”。一贫如洗的父亲只能硬着头皮把我送到县第二人民医院。不记得当时醒过几次，我一直挣扎在一个漫长的梦魇里。梦中的景象仿佛是现实的倒影，我始终无法摆脱这个迷离的幻境。在梦中，我背着书包跟同学说说笑笑往学校走，快到来龙庙小学那个红砖院墙时，地面突然开裂，一条沟横亘在我面前。小伙伴们轻松一跨就过去了，但是我却不能。他们都进了教室。我急得团团转，试探着后退几步准备一个箭步冲过去，在起跳的一瞬间，沟面倏地变宽，吓得我赶紧往后退。低头一看，这哪里是沟，分明是万丈深渊，寒气从谷底一缕一缕地冒出来。沟对面阳光灿烂，书声琅琅，而我独自站在沟的这一边，孤零零地望着同学们的背影。因为跳不过去，我彷徨犹豫了很久很久。透过教室的窗户人们应该可以看得见我，纳闷儿的是为什么没人来接我呢？同学没来，老师也没来，我完全被大家遗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试着鼓起勇气朝沟的那边纵身一跃，就是这一跳，让我瞬间坠入了无底的深渊。极速地坠落，恐惧让我的心紧紧揪成了一坨，想喊婆却发不出一丁点儿声音来。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化，最后似乎跌进了一个黑暗的山洞中。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世界静寂无声，我惊慌失措，欲哭无泪。在我前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菊豆大的光点，那应该是山洞的出口吧，我先是疯狂地向那里奔跑，后来是不停地走，再后来是一寸一寸地爬，可是出口依然只是一个亮点。在情绪即将到达崩溃的临界点时，突然有水滴落在脸上，一下两下三下，持续不断的凉意让我的神志慢慢恢复，我有一种即将从梦中醒来的感觉。我能感觉到头顶的灯光，但是我无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只感受到一团漆黑的物体以及周围透出的淡黄色光晕。我听见父亲抽泣着跟别人说话，“我的伢聪明得很，成绩好画也画得好，不应该说没就没了吧？”跟他对话的人叹了口气，“这个病房进来六个孩子，都得了脑膜炎，有两个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你的伢最严重，我看难啊”，父亲再也憋不住了，放声痛哭，我的心一阵抽搐，一着急居然喊了一声“爸”。因为持续高烧导致了脱水，嘴唇粘连在一起了，我费了很大的气力开口说话让父亲感到万分惊喜，在那一刻，他的情感像波涛一般汹涌澎湃。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嘴唇动来动去，却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在漫长的折磨中，父亲一定经历了太多的挣扎和焦虑，我的苏醒，是对他所有付出和等待的回报。泪花一直在他的眼眶中旋转，他强忍着不让它们决堤。最后，他俯下身来问我，“儿呀，你想吃什么？”，我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我想看书。“好！”爸爸一边擦拭脸上的泪水，一边笑着答应我了。不知道他从哪里借来一本已经快被翻烂的《古希腊神话故事》。尽管此时脑袋里好像有个无情的钝器在拼命敲打，浑身每一寸肌肤还在痛楚中颤抖，但我很快被爸爸朗读的神秘故事深深迷住了，完全忘记了死神正坐在对面。故事的魔力在字里行间蔓延，如同一场精神的饕餮盛宴。爸爸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拂过书页，他的朗读把我带进了古老的神话世界。我的心灵在瑰丽的画面中跳动，我沉浸在奥德修斯的漫长归途、希罗多特斯的英勇战斗、阿喀琉斯的无敌神力中，同时，司芬克斯的谜语，塞壬海妖迷人的歌声，会飞、会说话，浑身长满金色羊毛的公羊等都深深刻进了记忆中。神话的力量在黑暗中闪耀，英雄人物在我心灵中点燃了一把熊熊的火焰，在父亲的陪伴下，我慢慢走出了病痛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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