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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尧同，南宋秀州（嘉兴）诗人。 张尧同以嘉兴的山川、风土人情、名胜古迹、物产作为题材，创作了大量的诗歌作品。张尧同的诗创作于宋代，时间约在孝宗登极（1163年）之前。 未见张尧同生前单行本刊行存世。后人从前人刊行的志书中辑录了张尧同的诗，编成了《嘉禾百咏》一卷。 张尧同留存有多少诗，无从查考。何时编成《嘉禾百咏》也未见查考。 从目前所见之古籍，《嘉禾百咏》的称谓最早见于元代至元《嘉禾志》（以下简称《嘉禾志》）。[1]、[2]  《嘉禾志》刊载了张尧同的《嘉禾百咏》，称：“嘉禾百咏及八咏，旧志所载也。郡县风物咸备焉，难以强扸，并附于此。”在刊载张尧同的诗前指出“此以下名《嘉禾百咏》”。[3] 这里所谓旧志，元嘉兴人郭晦在《嘉禾志》序中已经明确指出，“淳熙甲午郡守张元成，始延闻人伯纪为郡志，此作古也”。“后乎伯纪，郡守岳珂，尝命乡先辈关表卿重修。” [4]这就是后世流传的张元成修伯纪纂《淳熙嘉禾志》和嘉定七年岳珂主修关拭纂五卷《嘉定嘉禾志》。可惜，这两本志都没有流传下来。 由此可知，张尧同诗作在南宋淳熙甲午（1174）前已经流传。并已有《嘉禾百咏》称谓出现。 《嘉禾志》刊载了张尧同从《嘉禾墩》至《符姥瑞竹》诗共78首。 其诗名为：《嘉禾墩》、《御儿溪》、《槜李城》、《何城》、《徐家庄》、《马塘堰》、《刘伶墓》、《杨姑庙》、《殳山》、《严夫子墓》、《古战场》、《河内亭》、《福顺庙》、《月壕》、《四城》、《苏小小墓》、《穆河溪》、《天庆观》、《普济院》、《兜率寺》、《高使君庙》、《韭溪》、《射襄城》、《施墓》、《宣公桥》、《霍将军庙》、《卫墓》、《雪峰庵》、《昌武庙》、《杉青堰》、《胥山》、《由拳故城》、《灵光井》、《目纹观音》、《徐偃王庙》、《滮湖》、《朱买臣墓》、《真如寺》、《曹使君庙》、《云门家舍》、《天心湖》、《景德禅院》、《百步桥》、《普济上方》、《周都官墓》、《白龙泽》、《泗洲庵》、《水陆院》、《菩萨桥》、（此下十首题会景亭）《南坞》、《海棠亭》、《白莲》、《桃花亭》、《红薇径》、《茶溪》、《仙鹤亭》、《芙蓉塘》、《白苎桥》、《渔溆》、《龙舌头》、《月波楼》、《列岫亭》、《怀苏亭》、《跨塘桥》、《赵老园》、《乐郊亭》、《邦药王庵》、《村门口》、《五柳桥》、《三塔》、《竹桥》、《长水乡》、《贤良隐居》、《寥阳殿》、《嘉禾亭》、《徐长者园》、《姜庵》、《符姥瑞竹》。 其中目纹观音、泗洲庵、南坞、赵老园、长水乡、贤良隐居、寥阳殿、徐长者园、符姥瑞竹9首有注释。这些注释应该是《嘉禾志》，或者是《淳熙嘉禾志》、《嘉定嘉禾志》编撰者的注释。 如《南坞》的注释：“此下十首题会景亭”。张尧同写了十首园林中的美景，没写《会景亭》是因为在张尧同写诗时会景亭已经消失，潘师旦园中的会景亭是百年后的1246年前后重建的。 宋代是否有《嘉禾百咏》单行本刊行，尚未见到实物或确切记载。但有极大可能是存在的。 《嘉禾志》在注释风物时，有多处引用《嘉禾百咏》诗注，而这些诗注在《嘉禾志》收录的《嘉禾百咏》中并未出现。 如： 卷一，沿革—崇德县，“地名语儿……嘉禾百咏载，旧传西施产儿于此，至能语方去”； 卷二，城社—嘉兴县—东顾、西新、南于、北至四城，“嘉禾百咏注云，吴越战争时所筑后废”； 卷十一，寺院—景德禅院—三塔湾，“嘉禾百咏诗注云，昔有白毫光高数丈，民以为祥乃作寺，有白龙潭在寺前”； 卷十二，宫观—天庆观，“嘉禾百咏诗注七贤遗迹，一严陵阳焰，二蹇子虔水，三葛洪书额，四吴道子貌真，五张僧繇鹰，以致殿宇梁栋无燕雀巢，六顾虎头神二，为巢贼窃去，七飞仙，失名氏，遭兵火后并无存者，外有唐开元钟梁朝桧。”； 卷十四，古迹—葛仙翁井，“在天庆观宋圣祖殿前嘉禾百咏诗注有葛洪书额”。 这些“嘉禾百咏诗注”虽未在《嘉禾志》的《嘉禾百咏》的注释中出现，但肯定出现在早于《嘉禾志》的《嘉禾百咏》旧本中。可以说，在《嘉禾志》前，已经有《嘉禾百咏》流传于世，至少已经在旧志中出现，如在南宋淳熙甲午年郡守张元成编修的淳熙《嘉禾志》中，该书是编撰至元《嘉禾志》资料来源之一，该书也是编撰崇祯《嘉兴县志》资料来源之一。 当年的“百咏”，泛指众多数量诗的汇集，并非确指一百首实数。如，《嘉禾志》中还载有《华亭百咏》，也只收录了宋代华亭诗人许尚的诗85首。[5]《华亭百咏》流传至清乾隆《四库全书》时，仍然只有85首，但《四库全书总目摘要》中仍称“…然百篇之中…，…一地之景，衍成百首…”[6]。由此可证，“百”在此非指实数。 自元至明，以张尧同为著者的诗在缓慢增长。 张尧同的《嘉禾百咏》是嘉兴文化的一部分，是最早记载嘉兴风物的组诗集之一。因此，历来受到嘉兴文人的重视。 自元《嘉禾志》收录《嘉禾百咏》后，至清，历代嘉兴方志中均收录有张尧同的诗文。 明弘治五年（1492年）柳琰修《嘉兴府志》（以下简称柳志）卷七、卷十和卷十三共收张尧同诗78首。与《嘉禾志》比较，柳志少收录御儿溪、霍将军庙、贤良隐居三首，新增寂照庵、惠明堂、凤凰洲三首，改《目纹观音》为《木纹观音》。 以张尧同为作者的诗增加到81首。 明末，崇祯十年（1637年）汤齐、罗炌修崇祯《嘉兴县志》（以下简称汤志），卷一、卷三、卷四、卷五、卷六、卷八和卷十九共收张尧同诗79首。与《嘉禾志》比较，汤志少录了御儿溪一首，新增凤凰洲、题梅溪庵二首，张尧同诗作增加到82首。  其中，汤志卷十九艺文志卷末，《题梅溪庵》诗文“梅花作雪飞，香国傍渔矶，趺坐参禅观，溪声动落暉。”为现今《嘉禾百咏》收录的101首诗外，唯一的一首张尧同诗。 这首诗未收录在入清后出现的《嘉禾百咏》百首诗中，可能是编撰者未发现这首冠名张尧同的诗，也可能这首诗有作伪的可能，因为在张尧同的82首诗中，诗名从未采用过“题”的格式。 在明末，出现张尧同的诗为82首。 《嘉禾百咏》经过近500年的流传，进入清朝，张尧同《嘉禾百咏》所收录诗的数量有了进一步显著的提升。 明末清初，可能已经出现了含有张尧同百篇诗作的《嘉禾百咏》单行本。 清代是我国丛书发展的黄金时代。百篇诗作的《嘉禾百咏》进入了各类丛集。 最先收入张尧同百篇诗作的，为明末清初秀水（嘉兴）人曹溶汇编的《学海类编》。在集余八游览中，收录《嘉禾百咏》一卷，卷首称宋秀州张尧同著，收诗一百首，并增加了大量注释（附考）。[7] 与《嘉禾志》及柳志相比，新增了二十首，计有《读书堆》、《范蠡湖》、《汾湖》、《谷水》、《会景亭》、《简斋》、《景龙楼》、《净相佳李》、《披云阁》、《三过堂》、《双溪》、《水心亭》、《梧桐泾》、《羞墓》、《秀水》、《学绣塔》、《烟雨楼》、《幽澜泉》、《鸳鸯湖》和《柘湖》。少录了一首《徐家庄》。有九篇改动了诗名《普济上方》改为《白莲上方》、《白莲》改为《白莲沼》、《目紋觀音》改为《木纹观音》、《穆河溪》改为《穆溪》、《天心湖》改为《天星湖》、《严夫子墓》改为《严忌墓》、《由拳古城》改为《由拳废县》、《禦儿溪》改为《御儿》和《长水乡》改为《长水》。 至此，张尧同的诗，前后共出现了102首。 新增的诗不知源自何处，注释多采用元明时期人、物和事。 《四库全书》未收录《学海类编》但有存目，《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对《学海类编》的评语并不好，多有贬语，称“真本仅十之一，伪本乃十之九。或改头换面，别立书名，或移甲为乙，伪题作者，颠倒谬妄，不可殚述。”[8] 曹溶是明末清初嘉兴的重要人物。明崇祯十年进士，官御史。入清后官至户部右侍郎，又授广东布政使。后改任山西阳和道。康熙三年回嘉兴。家富藏书，宋元古本有近千种。 曹溶编撰《学海类编》，本人不可能作伪，但入编书籍可能为伪本。收录的《嘉禾百咏》可能源于已在文人间流传的单行本。《学海类编》的刊刻发行是在曹溶去世后，由其儿子及弟子完成。 比曹溶稍晚或同期，出现一本由清初知名文学家兼藏书家朱彝尊（1629 -1709年）作跋的《嘉禾百咏》单行本。[9]  单行本卷首“秀州张尧同”，收录了与《学海类编》中《嘉禾百咏》完全相同的诗篇和注释。还增加了对张尧同的介绍。 朱彝尊在跋中写道“尧同字爵未详，柳志载其咏吾郡山川古迹甚多，观列岫一诗，乃知系秀州人也。按宋元庆后始立嘉兴府，而尧同称吾州，且所咏间及宁宗时事，当宁宗时人，存之，以俟博雅者。” 朱彝尊小曹溶16岁，同为嘉兴人，与其往来十分甚密，跟随曹溶南下北上，在其手下事职。为增加藏书，还到曹溶家抄书。 朱彝尊对《嘉禾百咏》是十分熟悉的。其《鸳鸯湖棹歌》百首就因《嘉禾百咏》而生。[ 10] 由于，朱彝尊生前亲自删定的《曝书亭集》约486余篇序、跋中没有这条跋，因此，朱彝尊的跋值得怀疑。 后，又有《两宋名贤小集》。自称由宋陈思编元陈世隆补。《四库全书总目》怀疑为清朱彝尊之后文人的伪作。巻一百五十四《嘉禾百咏》，卷首“张尧同嘉兴人有嘉禾百咏”，共收张尧同诗一百首，其内容与《学海类编》完全同，但无注释。因为《学海类编》的哪些注释全是元明内容，与“两宋”不相配。 稍后，有平湖沈季友编纂的《檇李诗系》（约1693年），收录了《嘉禾百咏》[11]，共收张尧同诗一百首，内容及注释与《学海类编》完全相同。唯一的区别，是在张尧同名下加了注释，注释内容与前述所谓朱彝尊的跋一字不差。由于注释未标明朱彝尊所撰。通常情况下，这表明注释由沈季友所撰。沈季友的这条注释内容，在现存的古籍中属第一次出现。如此，前述朱彝尊的跋必伪无疑。作伪时间应该在《檇李诗系》刊行到清康熙年间藏书家宋筠收藏该伪跋本的数十年间。  沈季友晚朱彝尊25年，但早卒于朱彝尊10年。沈与朱彝尊是好友，常有诗词往来。如朱彝尊《沈上舍【季友】南还诗以送之》等，该诗中有“上舍辑槜李诗”的注释。[12] 又过了一百年，乾隆时期举国家之力，由纪昀等360多位高官、学者编撰的《四库全书》编成。 《四库全书》中多次出现《嘉禾百咏》。 初步查看有： 一。集部四，别集類三(宋)收《嘉禾百咏》单行本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诗著者张尧同，收诗100首。内容与《学海类编》完全相同。提要称：“此乃其初出单行之本”，“旧有跋语，亦不载姓名年月”。可见，鲍士恭提供的《嘉禾百咏》是一本具有不载姓名年月跋语的单行本。佐证了朱彝尊跋之伪。 二。集部八，总集类，《两宋名贤小集》卷154《嘉禾百咏》。 诗著者张尧同，收诗100首。无注释，收诗顺序同《学海类编》。 三。集部八，总集类，《檇李诗系》平湖沈季友，卷三《嘉禾百咏》。 张尧同有注释，收张尧同诗100首。收诗内容同《学海类编》 四。史部十一，地理类三，《嘉禾志》，卷三十一《嘉禾百咏》收张尧同诗78首。 在其它文集中还收有张尧同的部分诗，以及《嘉禾志》。 在《四库全书》的《嘉禾百咏》刊出张尧同百首宋诗后，张尧同宋诗一百首就广为流传，似乎成为确数。 近年，由于《嘉禾志》《嘉禾百咏》中的《徐家庄》未在《四库全书》《两宋名贤小集》中出现，因此， 1998年北京大学古文献研究所编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以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两宋名贤小集》所收《嘉禾百咏》为底本，校以影印《宋元方志丛刊》所收《至元嘉禾志》卷三一，编为一卷。成《全宋诗》中的《嘉禾百咏》，收了张尧同的一百一首诗。 如果，加上前述从崇祯《嘉兴县志》中发现的张尧同“题梅溪庵”就是一百二首。 在认定《嘉禾百咏》张尧同诗一百首或一百零一首的当今，对明末清初突然出现的二十首诗的真伪真的不用怀疑了吗？ 答案是否定的。 这二十首诗伪作的可能性极大。 有的伪作是确证无疑的。应该是明末清初一些不良书商或者无聊文人，为了将《嘉禾百咏》凑足百首而随意拼凑而成。 最为明显的莫如《谷水》【一作许尚诗】、《读书堆》【一作唐询诗】和《柘湖》。 元《嘉禾志》载许尚的《华亭百咏》中有《谷水》诗，“短棹经行处，风披藻荇香。中宵孤鹤唳，片月在滄浪。” 与《嘉禾百咏》新增《谷水》诗完全相同，明显就是张冠李戴。 元《嘉禾志》载唐询《华亭十咏》《顾亭林》诗，全诗为“华（平）林标大道，曾是野王居，旧里风烟变，荒原草树疏。湖波空上下，里闬已邱墟，往事将谁语，凄凉六代余。”《读书堆》取《顾亭林》诗首尾四句。“平林標大道，曾是野王居。往事將谁语，凄凉六代余。”剽窃作伪十分明显。 元《嘉禾志》载許尚的《华亭百咏》中有《三姑庙》诗，“神居阴物护，臬阈捍洪波。莫虑蛟龙怒，年来畏叱呵。”与《嘉禾百咏》新增《柘湖》诗完全相同，仅差三字，而原诗“物”、“臬阈”更贴合三姑神一景。剽窃作伪十分明显。 张尧同究竟写了多少诗，需要辩伪后才能确定，估计在82首左右。 ======================================== [1]《至元嘉禾志》[元]至元刊行，32卷。徐硕纂 单庆修。 [2]早于《嘉禾志》，有宋鲁应龙作《闲窗括异志》（见宋《说郛》、明《稗海》和《盐邑志林》等丛书）。《闲窗括异志》残存88则，《说郛》在卷116中也保存了部分内容，共73则。在流行本（88则本）第18则中，写华亭县淀湖山上三姑庙三姑显灵，内有“《嘉禾百咏》云”句，如果此句为真，则《闲窗括异志》为现存最早出现的《嘉禾百咏》称谓的丛书。但从引诗内容看，应该是《嘉禾志》中許尚的《华亭百咏》之《三姑庙》。后人传抄误将《华亭百咏》变成《嘉禾百咏》，至清初，所引诗文更被冠上《嘉禾百咏》《柘湖》的伪名。 [3] 《嘉禾志》卷嘉禾志卷第三十一，题咏〔五〕，嘉兴县。八咏，指邑宰陆蒙老的《嘉禾八咏》和郡守周邠的《和嘉禾八咏》。陆蒙老：北宋徽宗宣和初为嘉兴县宰令（见光绪《嘉兴府志》卷三十七官师二）。周邠：北宋熙宁初知嘉兴府（见光绪《嘉兴府志》卷三十六官师一）。 [4] 《至元嘉禾志》郭晦、唐天麟序见卷首。 [5] 《嘉禾志》卷嘉禾志卷第卷二十八，题咏〔二〕，松江府〔一〕。 [6]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161卷，集部14，别集类14， [7] 《学海类编》目前最常见版本为民国九年，上海涵芬楼据道光六十一年六安晁氏木活字排印本影印。其内容是否与为曹溶当年版本一致，不得而知。 [8] 《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134，子部44杂家类存目11。 [9] 该本藏国家图书馆，首页钤有清藏书家宋筠 “筠”、“宋氏兰挥藏书善本”和“龢松庵”藏书印。影印件供公众线上阅读。 [10]《曝书亭集》卷三十九，《和鸳鸯湖櫂歌序》 “故乡山水之慕矧，予之侘傺无聊者乎。昔张尧同成嘉禾百咏，不闻有和者，予之诗既有舟石和于前，又有次典继其後，安见今人之不古若也，次典其锓诸木试以质少詹可哉。” [11] 见《檇李诗系》卷三，张尧同，《嘉禾百咏》。 [12] 见《曝书亭集》卷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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