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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西藏的墨脱地区是孟加拉虎自由生活的故乡，然而，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那里的虎影似乎黯然隐没。 令人振奋的是，近些年的科考发现却为这片高原带来了一缕希望之光——孟加拉虎再次选择在墨脱的土地上安家落户，它们回来了！  墨脱地区红外相机监测拍摄到的孟加拉虎（图源：第二次青藏科考队） 孟加拉虎曾在西藏地区生活过？孟加拉虎，森林中既优雅又处于王者地位的大猫。在我们的印象中，它们似乎只活动在泰国、柬埔寨、老挝、越南这些东南亚国家。 然而，在我国云南省南部的边界地区，甚至西藏的墨脱地区也曾出现过它们的身影。为何在几十年前，孟加拉虎会选择在遥远的西藏高原定居呢？  孟加拉虎，又称：印度虎、不丹虎、孟加拉皇家虎 其实，这主要得益于墨脱独特的生态环境。 林芝市墨脱县，在藏语中表示“莲花秘境”，也叫做“白玛岗”。这个位于西藏高原东南部的神秘之地，是自然环境的宝库。 它坐落在雅鲁藏布江中下游，西临雄伟的喜马拉雅山，东临横断山脉，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地理格局。  墨脱的自然风光 墨脱的生态系统原真性高，大部分地区人迹罕至，这里仿佛是时间的净土。垂直带谱山地生态系统在这里得到完美呈现，从寒带苔原一直延伸到热带雨林，形成了丰富多样的景观。 群山环绕的墨脱县城宛如一个仙境，甚至被誉为“世界动植物博物馆”以及“世界生物基因库”。  雅鲁藏布江的蜿蜒流淌为这片土地注入了生命之源，使得墨脱成为各种野生动植物的天堂。这里不仅保留着中国最原始、最完整的垂直带谱山地生态系统，而且还是众多模式种的分布地。 墨脱，就如同一个自然宝库，储藏着各种珍稀、濒危的野生生物，它的存在成为整个高原生态系统的精髓所在。  雅鲁藏布江蜿蜒环绕 而孟加拉虎正是青睐墨脱相对温和的气候，作为优雅孤僻的猎食者，它们喜爱独自在山间游荡，山脉环绕形成的地理环境也为虎群提供了足够的食物资源和藏身之处。 同时，雅鲁藏布江、喜马拉雅山脉，构成了一个相对封闭而独特的生态圈，为孟加拉虎提供了一个远离人烟、安全而相对隐蔽的栖息地。  墨脱地区红外相机监测在不同月份记录到的孟加拉虎 （图源：第二次青藏科考队） 另一方面，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墨脱地区人烟稀少，经济相对不发达，这使得这片土地成为孟加拉虎及其他野生动物的天堂。 相较于其他地区，墨脱的人口密度较低，人类活动对自然的干扰相对较小，经济水平的相对滞后也导致了该地区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相对缓慢，使得大片原始自然景观仍然得以保存。  墨脱 这种相对干扰较少的环境为墨脱地区的孟加拉虎提供了更广阔的生存空间，让生态系统能够相对独立地演变和发展。因此，在这片最适宜野生动物生存的地方，当地人民也多次发现了孟加拉虎的踪迹。 孟加拉虎在墨脱的身影有迹可循在第二次青藏科考任务中，动物多样性团队深入墨脱地区，通过广泛的访问调查与社区居民交流，汇集了丰富的时空信息，还原了孟加拉虎在这片土地上的历史分布轨迹。 当然，这里最聪明的灵长目动物与威猛的大型猫科动物的相处并非总是和谐的画面。在过去的岁月里，人们留下了一些记录，描绘了墨脱人民和孟加拉虎的一些“冲突事件”。  孟加拉虎 回溯至上世纪70-80年代，察隅县上察隅镇和慈巴沟等地成为孟加拉虎的狩猎胜地，1978年和1979年记录到了村民成功捕获孟加拉虎的场景。 而在1986-1987年，察隅县米古乡的虎脚印出现，为当地居民增添了与神秘猛兽相遇的传奇。  孟加拉虎在其他地区的脚印 在那个时代，墨脱地区的珞巴族猎人在甘登乡隆玉村猎获了孟加拉虎，这一场景被记录在1982年美国国家地理协会的《中国之旅》一书中，用彩色胶卷定格了孟加拉虎在墨脱的存在，甚至有了虎皮的实物证明。  珞巴族猎人和他的猎物——虎皮（图源：Danforth, 1982） 当然，寻觅孟加拉虎的踪迹并不只是依靠珞巴猎人的狩猎记录。在90年代中后期，南迦巴瓦周边的墨脱地区成为研究孟加拉虎分布的关键地带。 研究人员运用科学的方法，通过调查牲畜被大型食肉动物捕食的数量以及大型猫科动物的足迹链，发现了当时该区域孟加拉虎的存在。据估计，那个时候，墨脱地区可能有着不少于11只的孟加拉虎。  “人兽冲突”可不仅仅是单方面的 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孟加拉虎在墨脱的动态，研究人员还考察了不同时期大型食肉动物对牲畜的捕杀情况，特别关注了格当乡孟加拉虎种群的动态变化。 在上世纪90年代初期，孟加拉虎对牲畜的捕食率达到了一个相对较高的水平，1995年达到最高——这一年有140只牛和27匹马被虎捕食。 伺机狩猎的孟加拉虎 但自1996年后开始逐渐下降，后期的记录中仅有67头牛和8匹马被捕食。到了2000年初期，格当乡分布的孟加拉虎种群数量已经降至4-5只，至此之后，就罕有孟加拉虎的消息与记录。 墨脱的孟加拉虎，为什么减少甚至消失了？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前，墨脱等藏南地区曾是中国孟加拉虎的主要栖息地。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虎种群逐渐减少，引发了科学家和保护人员的担忧。这一趋势的逆转其实涉及到多个因素的综合影响。 回顾几十年前，西藏在大众心中曾长时间笼罩在一层神秘的面纱之下。然而，随着基础设施的不断建设，尤其是“天路”铺设的完成，如今的西藏早已摆脱了那层神秘的面纱。 墨脱，作为“中国最后一个通车的县城”，已经变得轻松可达。不再有“墨脱归来不言路”的户外传说，“莲花秘境”已经演变为一个普通的中国小县城，人们可以轻松地驾车前往，并通过扫码支付的方式体验各种餐饮服务。 震撼的青藏铁路——世界上海拔最高、线路最长的高原铁路 正是区由于西藏地人类活动的日益繁荣，对当地的生态系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也是孟加拉虎逐渐减少的重要原因之一。 随着墨脱的现代化建设和经济繁荣，人口增长、农业、畜牧业扩张、基础设施建设等活动不断增加，导致自然环境遭受到了压力。 首先，大规模的森林开发和土地使用变化削弱了孟加拉虎的栖息地。森林被砍伐用于农业和城市化，原本适合虎类生存的茂密树林逐渐减少，迫使孟加拉虎面临栖息地丧失的威胁。 其次，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与孟加拉虎之间的冲突日益加剧。人口密集的居民区扩张到虎类活动范围内，引发了人类与虎类之间的接触和冲突。这可能导致虎类被驱赶、捕杀，甚至是人身伤害事故的发生，加剧了孟加拉虎数量的减少。 此外，狩猎和非法捕杀对孟加拉虎的威胁不容忽视。 由于虎类身上的皮毛等物品在市场上有很高的价值，猎杀者为了获取经济利益进行非法捕猎，这直接导致孟加拉虎种群规模的减小。这种狩猎行为不仅对虎类本身造成危害，还对整个生态系统带来负面效应。 孟加拉虎回归西藏：生态再现希望之光根据青藏科考队的调查，1997年和1999年，均见母虎和小虎同行，说明该种群尚有繁殖。2005年前后，格当乡发现虎脚印。 2017-2018年，格当乡再次出现虎脚印。可这段时间，却再未见过孟加拉虎的真实身影，只能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确认西藏地区的孟加拉虎并未消失殆尽。 孟加拉虎在当地活动的痕迹（图源：第二次青藏科考队） 在对墨脱地区进行系统的科考和调查后，科考队于2018年10月至2019年5月期间，在不同生境层中布设了60台红外相机，开展了孟加拉虎的野外调查和监测。 出乎意料的是，2019年1月4日，这次调查首次成功拍摄到了孟加拉虎的照片，确认了孟加拉虎真的再次回到墨脱了！ 中国墨脱孟加拉虎的首张照片：不太肯露脸呀，图源：第二次青藏科考队。 更为惊喜的是，这次的现身只是一个开始。科考队对孟加拉虎的活动和分布情况充满了好奇，为了更全面地了解孟加拉虎的生态行为和习性，第二次青藏科考队与西藏自治区林草局合作，于2020年4月至2022年5月，在更大范围内展开了新一轮的调查和监测研究。 利用访谈法收集孟加拉虎时空分布信息（图源：第二次青藏科考队） 在墨脱等地的巴宜区、米林县、波密县、墨脱县和察隅县，科考队总共布设了583个红外相机监测位点，覆盖了海拔从641米到4643米的广泛范围。 通过这些红外相机，他们再一次成功捕捉到了孟加拉虎的活动——在金珠藏布峡谷两侧的8个红外相机监测位点，孟加拉虎在46次监测中留下了它们优雅矫健的身影！ 孟加拉虎种群现状调查红外相机布设位点图，以及有孟加拉虎记录的村镇 检测中，这只孟加拉虎有着高频率的“出镜”，这说明它在红外相机监测所覆盖的区域内一直活动。 有趣的是，这只成年雄虎在相机点位的连续出现平均时间间隔为12天，活动高峰主要集中在上午10点前后，同时在傍晚6至7点之间也存在一个活动小高峰，不知它是在做什么。 孟加拉虎缘何再次出现？自“天路”开通以来，墨脱的生态环境建设面临着优势和劣势、机遇和威胁的双重挑战，虽然一改从前的交通闭塞，但生态多样性却随之降低。 然而，近年来孟加拉虎的重新出现给了我们新的启示——它们的回归不仅仅是一个动物种群的回归，更是生态环境恢复的信号！ 不仅如此，我国政府加大了打击偷猎和非法狩猎活动的力度。政府的积极介入通过实施更加严格的法律法规，加强护林员巡逻执法，以及提高违法狩猎的法律惩罚力度，有力地遏制了对野生动物的滥猎活动。 墨脱的护林员索朗罗珠 正在查看红外相机 政府的打击偷猎行动不仅有助于保护孟加拉虎及其栖息地，也为其他野生动植物创造了更为安全的生存环境。 此外，我国在加强法律执法的同时，也致力于推动生态保护和可持续发展。通过建设雅鲁藏布大峡谷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推动生态旅游和实施退耕还林等措施，政府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墨脱地区的生态环境，为孟加拉虎等野生动物提供更为适宜的栖息条件。 而孟加拉虎是生态平衡的关键指标之一，它们选择回到墨脱，即暗示着这一地区的生态环境有所改善，生态多样性也逐渐上升。 第二次青藏科考队的记录不仅仅局限于孟加拉虎，更是涵盖了多种大中型珍稀濒危食肉动物，包括雪豹、云豹、金猫、云猫、黑熊和豺等。 红外相机捕捉到的云豹 金猫 狼 这些生态系统中的珍稀捕食者在墨脱地区的集中出现，为生态系统的完整和健康提供了有力的证明：墨脱地区的生态系统结构和功能再一次恢复完整！ 回归的孟加拉虎会在墨脱定居吗？对于这些回归的孟加拉虎，它们的未来走向仍然令大家关心，它们会将墨脱当作自己的家园，长期活动繁衍并定居于此吗？ 从目前的观察和数据显示，孟加拉虎在这一地区频繁出现，甚至表现出在狭小区域内的频繁活动。 虎类在选择栖息地时通常考虑食物资源、栖息地质量、繁殖条件以及与人类活动的冲突程度等因素。 如果墨脱地区提供了足够的食物资源、相对安宁的栖息环境，并且人类活动对其生存的影响相对较小，这些老虎是有极大可能会考虑在这里定居下来。 夜间捕捉到的孟加拉虎影 然而，要确定虎类是否会在某一地区定居，需要进行更长期的监测和研究。科考队需要深入了解孟加拉虎在墨脱地区的行为习性、栖息地利用情况以及是否存在繁殖行为。 未来的环境保护和管理决策将对孟加拉虎是否在墨脱地区定居发挥关键作用。通过采取有效的保护措施，减少人类活动对虎类的威胁，有望为孟加拉虎提供一个相对安全和适宜的栖息地，促使其更长期地定居下来。 孟加拉虎的重新出现，既是一种鼓舞，也是一个警示。保护这一地区独特的生态系统，维护与之共生的珍稀物种，是一个艰巨而迫切的任务，也是一项需要长期坚守的事业，需要政府、科研机构、社会组织和公众携手合作，制定科学的管理方案，确保孟加拉虎及其他野生动植物在墨脱安居乐业。 唯有如此，我们才能共同守护这片生态的绿洲，为未来留下一份宝贵的自然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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