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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白山羊的悲哀||铁裕(云南昭通)

 菊野文化传媒 2024-01-27 发布于山东





   

一只白山羊的悲哀


文/铁裕

这是在我童年时发生的一个真实感人的故事。

有一天,外婆买回一只半大的白山羊,那绒绒的毛白得发亮、耀眼;白得像洁白、晶莹的雪花。那双浅蓝色的眼睛水灵灵的,毫不夸张地说,它的毛很妩媚,很明亮。

白山羊刚来的时候,很不熟悉新的环境,这儿看看,那儿望望,真有点像美人美目流盼。白山羊咩咩地叫唤着,那音韵清脆如铜铃、婉转似百灵,既悠扬又悦耳。孤独的我,很快就和白山羊混熟了,我们成了好朋友。我闲着无事时,就拉着它去放。



外婆家那儿山高、草深。无事可做的我,就牵着白山羊满山遍野地去放牧。在大自然的怀抱里,我放飞了一个又一个美丽的遐想。

白山羊呢,则欢快地啃噬着翠生生,绿茵茵的青草。不时地抬起头,东看看,西望望。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一样,对蓝天、白云;对山水、草木;对沟壑、岩石都充满了好奇、神秘。它有时低着头,仿佛在沉思,好像要破译这大自然的秘密似的。白山羊特爱山花,一见到鲜嫩的山花,就乐颠颠颠地跑过去,不是歪着头,左嗅右嗅,就是很认真地欣赏。

山花浓郁的芳芬使山羊陶醉、亢奋了。它昂起头,咩咩地叫唤起来。那脆生生的声音,多像少女的歌吟呀,一声声地回荡在山野、沟壑;回荡在平川、大地;回荡在天宇、远方。



我很认真地倾听着,真想听懂它在唱些什么?

外婆对这只白山羊也特别喜欢,经常拿着镰刀到沟埂上,河岸边,荒地里去割翠生生的青草给白山羊吃。外婆对我说:“白山羊最喜欢吃奶浆草,只要吃上几个月,准会长得圆滚滚,肥膘膘的。”外婆还告诉我奶浆草的颜色,形状,生长的地方。

我听了之后,就牵着白山羊上山去寻找。可这种奶浆草在小山上很少有,就是有,也不过是一两小丛。我牵着白山羊爬到一座很高的山梁上,只见山中野草萋萋,一片接一片。山风一吹,泛起阵阵的波浪,那些藤蔓四处攀爬、延伸。好像要织成一个巨大的网,将山野围困起来。

突然,我看见一簇野草下面,有一种绿茵茵的草藤,叶片细碎,很圆,还开着淡黄的花朵。啊,这就是奶浆草了,我一下子跑过去,用手一拔,立即从茎上渗出白嫩嫩的汁液。我一闻,有股浓郁的清香,我把奶浆草递给山羊,它可爱吃了,几口就将那奶浆草吃光了。

我牵着白山羊又往前仔细寻找,在山梁背后,终于找到了一片绿油的奶浆草。我将白山羊放开,让它欢快地吃着。我呢,就美滋滋地睡在地上,听雀鸟呢喃,听知了鸣唱。



这只白山羊一喂就是两年多,在外婆和我的精心照料下,它长得更加丰满,更加漂亮。

有一天夜里,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从羊圈里传来白山羊不停地呻吟声,掺杂着窸窸窣窣的嘈杂声。我因为好奇,赶忙悄悄地穿起衣服往楼下看。我看见在摇摇拽拽的煤油灯下,外婆在帮白山羊做着什么。奶奶要做什么呢?我急忙跑下去了。

我走近了看到,白山羊前腿跪着,身子半侧,露出那亮汪汪的水门。

忽然,白山羊产出一只小羊羔。接着又产出一只,随后又产了几只小羊羔。啊,原来这只白山羊是女的,怪不得长得那么水灵、秀气,而且性格就像姑娘一样。它那么爱花,叫得也动听呀!那几只落地的小山羊,轻轻地蹬了蹬腿,竟然站起来了。走到白山羊肚下吮吸着乳汁。那乳房挺白,也很丰满,还颇有点儿性感呢。白山羊爱抚着孩子们,激动而兴奋地咩咩叫着。

在母羊的呵护下,小宝贝们一天天地长大,非常可爱。我想:这回放牧那么多的羊儿,更有兴趣了。



可是,我听外婆说,要把所有的小羊都卖掉。也许是白山羊早有预感吧?要卖的头天晚上,白山羊叫唤得特别悲伤、哀怨。那沉郁、幽怨的叫声,就像一个母亲在哭泣。如果是人,将会是怎样的痛苦,怎样的伤心啊?但是,羊毕竟是羊,对于人的意志是无可奈何,又违背不了的。

牵走小羊的那天早上,白山羊一声声沙哑、悲凉地叫唤着。那漂亮的眼里漾着泪水。白山羊哭了,在同小羊泣别呀,羊可能在猜测着小羊被卖后不可预知的命运。小羊呢,也在不断地回过头来,声声哀号着,期盼能回到妈妈的怀里。

我看见小山羊哭得也挺惨的,小山羊或许在想:这回离开妈妈,不知是离别还是永别?白山羊一下子从外婆手中挣脱,飞一般的跑上去和小山羊亲吻着,一边叫唤,一边在这只身上舔舔,又在那只身上蹭蹭。那场面十分感人,那悲怆的叫唤催人泪下。我看着看着,就哭了。外婆也难过地转过头去,在场的人唏吁着,感叹着。

但小山羊最终还是被买主牵走了,白山羊又变得孤零零的了。从此,它陷入了极度的痛苦中,不吃不喝,茫然地看着远山和漠漠的天宇。它一天天消瘦下去。我去喂它草时,它伤感地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为什么要拆散我们母子呢?说实在的,我有些不敢也不忍心看那骨瘦如柴的山羊。



没多久,白山羊就在忧郁中死了。是因为思念儿女死的,是因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死的。可是,它毕竟是一只羊,它在人的面前又能又能怎样呢?这就是它的宿命。

这件事过去好几十年了,我仍不时地想起。我想:羊作为动物,尚能有此深深的母爱,如此痛爱自己的儿女,最后因思念而亡。

那么,那些卖儿卖女的母亲呢?那些将自己的儿女赶出家门的母亲呢?那些毒打甚至残杀自己的亲生骨肉的母亲呢?那些残酷而无情的将自己亲生骨肉抛弃的母亲呢?她们配做母亲吗?它们玷污了母亲这一伟大而神圣的称谓。

是的,她们是母亲中的丑类,它们还不如一只山羊。

作者简介:铁裕,笔名:一荒玄,云南昭通人,系《散文悦读》专栏作者等多个平台的特邀作家。96年开始散文,先后在各文学公众号发过诗、文三千余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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