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其矛盾，而复通以骑驿 ——钱锺书为学之方法态度 (《谈艺 九一 论难一概》) 一 钱锺书先生在《谈艺录 九一 论难一概》中说了下面一段文字。从这段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钱锺书先生对许多学者持论的不满，也可以看出他做学问的方法态度。 学者每东面而望，不睹西墙，南面而视，不见北方，反三举一，执偏概全。 将“时代精神”“地域影响”等语，念念有词，如同禁咒。 夫《淮南子·氾论训》所谓一哈之水，固可以揣知海味；然李文饶品水，则扬子一江，而上下有别。 知同时之异世，并在之歧出，于孔子一贯之理、庄生大小同异之旨，悉心体会，明其矛盾，而复通以骑驿，庶可语于文史通义乎。 二 第一、二句是钱锺书先生对所谓“学者”做学问的批评。 第一句话批评他们做学问，下论断，未能通观全局，作出客观公正的论断；做不到举一隅而以三隅反，只能是举三隅而知一隅，以“执偏概全”之法，只看到正面而看不到背面、侧面。这里，钱锺书先生以为，做学问必须“遍观圆照”，看到事物的各个方面，反对以偏概全。 第二句话批评那些“学者”喜欢扣帽子，大谈主义精神，以宏观的概念代替微观的分析，抽象掩盖具象，缺少细致缜密的具体分析。 三 第三句话以举例的方式说明事物共性之外有个性，“大概”如此中蕴含着有“未概”的内容，用以说明为什么不能以偏概全。 海水是咸的，吃一口就知道了，这是有道理的。 但扬子江的水，在品茶人看来，河边的水与河中央的水，其味道是不同的。 我们不能因为尝海水一滴而知大海味，就否定扬子江的水河边与河中央味不同； 我们也不能因为扬子江的水不同位置味道不一样，就否定尝一滴而知大海味。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看问题全面，不以偏概全，既看共性又看个性，这是做学问的方法与必具备的品格。 四 第四句话是钱锺书做学问的方法态度的概述。 看问题要全面，整体相同之中要发现其差异。“同时”的作品具有相同的内容与品格，但其中也有与这个时代不一样的内容与风格，即“同时之异世，并在之歧出”。 孔子做事一以贯之，这有道理，值得肯定；庄子异中求同、同中求异的思维方式，也有道理，也值得肯定。这些，我们都应当细心体会。 我们既明白了他们的矛盾之处，发现他们的共通之处，异以求同，同中见异，能够做到“浼町畦而通骑驿”，这样才是真正的文史研究。 五 钱锺书的这段文字，可与《谈艺录 序》中的“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以及论王国维《红楼梦评论》中的“欲使小说、诗歌、戏剧，与哲学、历史、社会学等为一家”观照。从中也以体悟为何别人对他学问冠以“比较”而不满，而他喜欢用“打通”二字。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