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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切 x 奥斯特:他们以书信方式谈论为何文学时常被误解|写作课

 置身于宁静 2024-02-07 发布于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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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无时不在彰显其神奇之处。我们继续学习吧。”

这句话值得所有生活在当下的我们深以为然,放在下面这两位大作家身上,也是如此。

他们一位是诺奖作家约翰·库切,一位是文艺青年最爱的保罗·奥斯特。他们俩机缘巧合,专门在2008年到2011持续以书信来交换对世界动荡对文学问题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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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2003 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约翰·库切(J. M. Coetzee )这位来自南非、现居住在澳大利亚并已是澳大利亚公民的著名作家已广为世人所知。他既是一位小说家,也是一位文学批评家,同时还是一位翻译家。其代表作有《耻》(1999)和《等待野蛮人》(1980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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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奥斯特(Paul Benjamin Auster )是美国著名小说家、诗人和剧作家。其代表作有《纽约三部曲》(1987 )等。作为剧作家和导演,他创作并参与执导了多部影片。奥斯特不仅是国际笔会美国中心副主席,还是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和美国艺术与人文学院的两院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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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库切和奥斯特两人都早已读过彼此的作品,可谓神交已久,直到2008 年2 月,奥斯特与同为作家的妻子一同赴澳大利亚参加阿德莱德文学节时,才得以与在此定居的库切相识并成为朋友。 

从澳大利亚回到美国不久,奥斯特就接到了库切的一封信。他在信中说:我有个提议,不知你是否感兴趣,我们能不能合作做点事情,要比我们此前的合作还要更实质一点。此前我还没有跟其他人如此合作过,但我想,如果跟你合作,一定会非常有趣,同时我们彼此也一定会碰撞出火花来。收到此信的奥斯特感到喜出望外。他很快在回信中建议说,两个人可以进行一种公开的对话,主题随意,只要两人感兴趣,什么都可以谈,就像是两位居住在同一座城市的老朋友经常见面聊天一般。当然,这种聊天不是那种随意的侃大山,而是选择一些更为严肃的话题去谈。于是,就有了《此时此地》这本书信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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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文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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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版由译林出版社今年3月推出

为什么通信者是这两位作家? 

人们或许会感到奇怪:为什么通信者是这两位作家? 译者郭英剑分析认为,两人有一些相同之处,他们都是作家、翻译家,都与塞缪尔·贝克特有密切的联系——奥斯特曾编纂了塞缪尔·贝克特的百年四卷本文集,而库切在得克萨斯州立大学毕业时所撰写的博士论文就是关于贝克特早期小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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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一点是,从性情上看,两人都不爱与外人有过多的交往。奥斯特在书信中说:“我往往远离人群、聚会和公共活动,宁愿隐居在自己布鲁克林的小花园中。”而库切的离群索居可谓举世闻名。他两度荣获布克奖都未亲自到场领奖。而在其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时,诺贝尔委员会也曾警告记者们,有可能采访不到他。 虽然他们都不爱与外界打交道,但这并不表明他们没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与好朋友。正是因为以上的相同点,使他们想到了用书信这一对他们而言的最佳方式,把两人及其友谊联结在一起。

他们谈了些什么?

在看似主题随意的背后,其实两人交流了许多感兴趣的严肃话题,比如2008年的金融危机、巴勒斯坦和以色列的冲突、作家与批评家的关系这样一些看似严肃的话题,更有诸如体育、旅游、阅读、影视这样一些看似轻松的话题。在上述严肃的话题中,我们看到的是两人独特的个人见解,而在那些轻松的话题中,我们见到了他们的深度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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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通信的2008 年到2011年,正是世界格局因为全球性的金融危机而发生巨大变化的三年。他们的通信,既是个人的记录,也从一个侧面印证了时代的变化以及人们对此的认识与反应。而在这其中,比较明显的是,读者可以看到两位作家思想的变化。比如在对待金融危机的态度上,库切曾有自己独特而不乏幼稚的认识与见解。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从最初畅谈个人观点,到后来决定还是闭嘴不谈较为明智。由于高科技的进一步发展,他们双方对待电子产品,比如手机的认识,也有了一些与过去不同的变化——从排斥到逐渐接受。

既然是书信,就少不了个人生活的细节。我们在其中可以看到,库切爱好自行车运动,因经常出差而患有较为严重的失眠症;奥斯特因为生活中的琐事而苦恼,跟太太到挪威见识到欧洲不同的圣诞节礼仪时喜出望外。更重要的是:两位老人都因袒露心迹而显得更加真诚与可信。他们也有抱怨和苦恼。奥斯特因为作品遭到批评家故意恶评而愤怒地想要给批评家一记老拳;库切面对读者指责其有种族歧视的来信感到困惑与不知所措。他们也都有凡夫俗子遭人误解时所有的那份苦恼与愤愤不平。看到这些,我们眼前的两位名人倒更像是普通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大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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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书信中所透露的活动以及日常生活,我们可以看到他们两人之间有很多相同之处,比如他们都喜欢读书,喜欢体育——体育的话题也贯穿了整部书信集,也喜欢看电影,当然,独居写作——成为缪斯女神的囚徒,似乎是两人自觉自愿的选择。

 无论库切还是奥斯特,现在基本上都不接受外界的采访了,特别是库切,算得上是颇为封闭的作家了。像库切这样的大作家远离人群,结果不是被大家所遗忘,反倒激起了读者更大的兴趣。因此,这是一本可以让读者进入到作者心灵世界当中的书信集。

书信选读

亲爱的保罗: 

今天早晨,我读完了菲利普·罗斯的《鬼魂退场》,晚上我还观看了弗朗索瓦·欧容 的电影《时光驻留》。两者共同的主题:癌症。《鬼魂退场》的主人公是一个年逾七旬的老人,他在切除了前列腺身体虚弱的情形下,依然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一个年轻女子。电影说的是一个相当空虚而又自私自利的年轻男子得知自己身患晚期癌症后的故事,他在最后的日子里,逐渐变成了一个我们所谓的好人。所以,一部是关于癌症的喜剧,带有罗斯式犀利多变的风格,而另一部则是一曲非常动人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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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罗斯(Philip Roth),1933年出生在美国新泽西州的纽瓦克市,被认为是当代最杰出的美国犹太裔作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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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退场》是菲利普·罗斯的内森·祖克曼文学探险系列9本书中的最后一本。在这本书中年逾七十的内森·祖克曼回到了他11年前离开的城市纽约。

我并不认为《鬼魂退场》有何特别值得关注之处,算不上罗斯经典作品中的一部。我知道罗斯喜欢挑战,总要从普通的情景中挤压出新鲜感,但是这样做的唯一好处,不过是让人看到了一个年迈的男性为了最后一次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在做垂死挣扎罢了。

 欧容的电影却恰恰相反。你看过他的这部作品吗?这部电影非常完美地捕捉到了垂死之人的孤独,以及那些交织在一起的他人的同情、冷漠、焦虑等复杂情绪。电影很巧妙地采用了一个小小的插曲,到别人手里可能就会显得怪诞了:在咖啡店里,一个女服务员来到那个年轻男子身边,称赞他长得英俊潇洒,然后主动提出希望男子能让她怀孕,因为她的丈夫没有生育能力,已同意这一提议。她甚至提出了要付费。起初,这个年轻男子很生气,但最后他往好的方面想了想:这样他就能在自己死后留下点什么了。欧容对这一插曲的处理有一种契诃夫式的感觉:令人同情但又冷静而头脑清醒。在告别的时候,那对夫妇忧心忡忡地问这个年轻人:你确定自己是(要死于)罹患癌症而不是艾滋病?年轻人显然希望有一天能与他们重逢;这对夫妇却没有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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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驻留》剧照

我想你应该读过《鬼魂退场》,所以你知道这本书有点像大杂烩。书中有很多地方是对所谓的文化新闻主义潮流的毫无来由的猛烈抨击,且都是借罗斯笔下的人物朗诺夫之口说出来的。作为一个非纽约人,我对这种猛烈抨击自然不会像纽约人那样感同身受。但是,朗诺夫(罗斯自己也如此?)显然非常鄙视被视为你们(也包括我们)的文化机构中的批评的说教与简化传记的结合体。(我所谓的“简化传记”是指作家把小说当成了一种变相的自我推销形式:批评家的任务就是要去伪并揭开其背后的“真相”。)《鬼魂退场》中的反面角色就是这种批评家。他威胁要揭露朗诺夫小说中的一个片段,就是一段隐瞒了的他与姐姐的乱伦史(或者是一段被遮蔽的历史——无人知晓罢了)。 

我很能理解为什么像罗斯这样一位在文学界声名显赫的人物会对这种形式的文学批评有强烈感受,其实他非常清楚自己越是严词谴责,就会有更多的克里曼(这样的反派批评家)蠢蠢欲动(他到底要掩藏什么呢?)。我敢肯定,你和罗斯畅游在同一领域,与他相比稍稍不那么惹眼,但对这样的主题一定会有你自己的看法,这我能猜到。于我而言,我更愿意这样去思考问题:作为生活在这个已知世界极为边缘的人,我希望自己能够逃离克里曼们的视野,但我有可能是在自欺欺人。 

 祝好!约翰  

 2010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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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学照亮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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