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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0二四年一月十六日，一个平平常常的日子，漫天飞舞的硕大雪花夹着一星半点的雪粒，正纷纷淋淋地向大地飘洒着。时令距大寒只有三天，雪当然会存留下来，只片刻光景，那千树万树的梨花便粉雕玉砌般伫立在茫茫天地间，着实好看。厄尔尼诺影响之下的华北黄土山地高原，严寒而漫长的冬天看来就要真正拉开序幕，但不经意间抬头一瞥，那真正温暖的春天，已经远远地向我们走来。 公元前278年，五月初五，汨罗江边。屈原请教渔父：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渔父莞尔而笑，鼓枻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于是，屈原一跃。 公元前202年，乌江，项王。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于是，项羽一刎。 1927年6月2日，颐和园内的昆明湖，王国维。这位中国近代著名学者，带着《古史新证》、《殷周制度论》和他对甲骨文、古典文学的满腹经纶，徒留“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事变，义无再辱。”。 伯隅卒，年五十。 ——过去的生命已经死亡，我对于这死亡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曾经存活过。死亡的生命已经朽腐，我对于这朽腐有大欢喜，因为我借此知道它还非空虚。 天命之年清晰记得高中语文课本上《为了忘却的记念》，鲁迅先生的那句“近乎方孝孺的迂”——“山中宰相”，明太祖朱元璋，爱其卓越的才华，更爱其忠诚的品德。一孔之见，后者尤甚。 ——哈姆雷特独白：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北齐书·元景安传》，唐代李百药曰：“大丈夫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面对时代与历史浩瀚的广袤无垠，渺小如一粒尘埃的芸芸众生，细度模数虽可以忽略不计，但大夫高昂的不屈、项王拔剑的血性、伯隅一跃的献身（这里，姑且不谈究竟是“殉清”还是“殉文化”），还有正学先生近乎执拗的“迂”，虽经千年，却已传承进化为悄然间流淌在吾辈心胸的滚烫热血，不为奢望彪炳史册为后世传颂，只是发乎自然的本心本性使然。 抬望眼，横亘在秦岭和太行山脉之间的中条山，蜿蜒如一条银龙，跃入双眼却实实在在盘踞心间，心中有中，为忠，已一代，五十二年余，并且，还在倔强地保持着昂首挺立的身姿…… ——吾爱中条山。 ——吾是中条山的儿子，吾深情地爱着中条山和中条山的同事工友、乡里乡亲、巷道川脉、铜花飞溅，还有这一草一木，一瓦一砖。 轻轻晃动一下，长长睫毛上驻足许久的雪花瓣儿，转动眼眸，左边是一株玉兰花树，右边是一株玉兰花树，心莫名一动，脱口而出：树人先生，俺舜王楼前，也是一共有两株花树的。
《孟子·公孙丑上》：“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为啥？ ——毛主席说“人是需要一点精神的”。 1920年2月，天津海河岸边，茫茫天地间乌云密布，北风呼号束束蓬蒿，流离失所拖儿挈女背井离乡哀鸿一片，万千难民啼饥号寒呻吟呼救，花白的胡须在风中颤颤抖抖，无神的目光望着远去的盏盏河灯，守常先生与仲甫先生，掩面失声嚎啕痛哭，悲痛欲绝泣不成声！ “守常，我想通了，我们得建党，我们得有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 “仲甫，你想建一个什么样的党？” “一个用马克思学说武装起来的先进政党，一个可以把中国引向光明，让中国人能够过上好日子的无产阶级的政党！” “你为什么要建这个政党？” “不为什么，我为了他们，我为了他们，我为了他们！能够像人一样地活着，为了他们能够拥有人的权利，人的快乐，人的尊严！” 于是，南陈北李，对着同胞含着热泪宣庄重誓字字铿锵：“为了让你们不再流离失所，为了让中国的老百姓过上富裕幸福的生活。为了让穷人不再受欺负、人人都能当家做主，为了人人都受教育，少有所教，老有所依。为了中华民富国强，为了民族再造复兴。我愿意，奋斗终生，我愿意，奋斗终生！” ——视线模糊，内心澎湃，精神洗礼，灵魂升华，中国共产党人的初心与使命，责任与担当，令吾辈肃然起敬顶礼膜拜。 ——对理想和信念的执着追求，即使困难重重，也要坚持正确道路的决心和勇气。“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这就是“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中国从满目疮痍、山河破碎到走向繁荣富强、国泰民安，土地还是那块土地，人民还是那些人民，就是因为有了中国共产党，有了新的精气神，才有了这种改天换地、天翻地覆的变化。 ——“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精神是一个民族赖以长久生存的灵魂，唯有精神上达到一定的高度，这个民族才能在历史的洪流中屹立不倒、奋勇向前。” 怀揣梦想与初心，加持精神与信仰，背书开放与创新，矢志高端化、绿色化、智能化，双脚踏过厚厚的白雪径直踩在泥土上，一步一步步步为营，踏石留印踏踏实实，向前走好“强链延链补链”每一步路。坚信不疑，山登绝顶吾辈为峰。 因为，中条人已经在路上了。 抬望眼，只须臾功夫天地间便已经白茫茫一片了。只是那远远近近的明亮街灯，将驼峰下十里铜城百里矿区，装点成了天上的街市，流星划过，仿佛是那团坐在牛背上的织女牛郎在天河边闲走，天命之年此情岂待，苍穹不负岁月不枉。 三、功不唐捐 甲辰初雪，彤云朔风，纷纷扬扬，漫卷一天，着实好雪，煞是喜欢。 ——作阵成团空里下，这回忒杀堪怜。剡溪冻住子猷船。玉龙鳞甲舞，江海尽平填。宇宙楼台都压倒，长空飘絮飞绵。三千世界玉相连。冰交河北岸，冻了十余年。 子夜，一路向北。 踏雪赏雪走走停停，踯躅蹒跚思绪万千。 跌跌撞撞兜兜转转，待再爬上六楼已是吁吁气喘。褪去寒气打透的外套围巾，一屁股坐在临窗的旧木茶台边，端起冒着热气的一碗酽茶一饮而尽，体内的湿寒顷刻间便随着顺着喉腔直至丹田的一股暖流，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手抽起案几上拙荆新近买的《吴庆坻亲友手札》，随手一翻，《题三十小像》： 食肉何曾尽虎头，卅年书剑海天秋。 文章幸未逢黄祖，襆被今犹窘马周。 自是汝才难用世，岂真吾相不当侯。 须知少日拏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闭目咂摸着嘴中的醇厚回甘，思揣这补松老人而立之年之诗句之境遇之龙翔，良久，深吸一口气，在茉莉花香中清晰可见那像小姑娘花枝招展的笑着走着走来的春天，莞尔一笑。 突然，脑海里跃出了苏东坡留给这个世界最后富有深意的一句话——“着力即差。” 无独有偶，新近在网络上流行一种时尚审美标准谓之“松弛感”，就是品读解析注脚当下女子，在漫不经心的一笑一颦一回眸间，那种收放自如的恰到好处与举手投足的尺寸拿捏，看似“轻松弛散”，实则是淡抹浓妆内外兼修百炼成钢嗔嘻皆诗。 “着力即差”与“松弛感”，窃以为，同为相互，殊途同归。顺其自然但并非是两手一摊的躺平摆烂，而是在竭尽所能之后的知行止、懂进退，不强求，内化于心平和与满足，外化于形得体与自如。尼采曾说：“生命中最难的阶段不是没有人懂你，而是你不懂你自己。”——你品你新品，着实如此。 睁开眼，墙上挂着的敬录宋代名臣张昪八十岁大寿所写《满江红·无利无名》，直入双目： 无利无名，无荣无辱，无烦无恼。 夜灯前、独歌独酌，独吟独笑。 况值群山初雪满，又兼明月交光好。 便假饶百岁拟如何，从他老。 知富贵，谁能保。知功业，何时了。 算箪瓢金玉，所争多少。 一瞬光阴何足道，便思行乐常不早。 待春来携酒殢东风，眠芳草。 宛如徐徐推展出来的一卷工笔画面，全息眼前，：宋代，冬日，在暖黄的灯光下，精神矍铄神采奕奕的张昪，以亲手酿制的米酒家中的鸡鹅，与祝寿的远亲近邻一众客人们举杯畅饮，笑声歌声交织，亲情友情一起，温馨欢乐，击杯而歌，吟咏成词。 ——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复独多虑。 踱步走到窗前，透过刚刚擦拭一新迎接甲辰新年的玻璃，窗外，晶莹剔透的雪花将丑时的夜映衬的恍如白昼，一副对联映入眼帘： 上联：勇于承担乐于奉献秦砖汉瓦数智建筑挺北方。 下联：迎难而上敢为人先匠心匠人鸿图华构立中条。 横批：甲辰美舜王 ——绝绝子！奋斗者的世界，自有乾坤。 折返身，重又端坐在旧木茶台边，端起热气腾腾的沸水，冲进茶盏，二泡，嫩绿的茶叶重又上下翻滚，心却如一镜池水，只是嘴唇在轻轻地翕动，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窗外的雪花，依旧宛如狂醉揉碎的白云，一片一片大如席，一股脑，飘飘洒洒天上来。临窗而立，能够清晰地听到雪落下的声音，慢慢地听，细细地品，仿佛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卿卿侬侬…… “此次降雪，持续三天后，晴”耳畔传来收音机播报的天气预报，信手翻开《通胜》，看到这样一行文字： 二月四日，立春，二月五日，六九，诸事皆宜，万事顺遂。
作者简介：吴坚，山西省作协会员。自幼酷爱文字，钟情艺术，纯理工男专注营造法式果腹，终日流连于砖瓦沙石梁板柱砼间，工作之余最喜秉烛诗书寄情甲骨汗青字里行间，经年不辍，慷慨发声，载身边毕至群贤唤老夫少年聊发，乐此不疲卅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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