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泽征尔先生辞世的官方消息，已是9天之后了。小泽征尔先生是2月6日辞世的，享年88岁。现在，已经不是送别小泽征尔先生的时间了。然而，面对小泽征尔先生驾鹤西去的消息，我们仍然禁不住要写些文字，悼念先生。 我们撰文悼唁小泽征尔先生，不仅仅是痛惜这个世界上，失去了一位才华横溢得每一个指挥动作、都散发着灵动音符的超级指挥家，更在于小泽征尔先生让人敬佩的人格情怀和小泽征尔先生对推崇中华灿烂的音乐文化走向世界、作出的巨大贡献。 小泽征尔先生两次在中国下跪的往事再次浮现在我们眼前—— 1978年6月，小泽征尔先生携着他的母亲和三位兄弟，首次应邀出访中国，与中央乐团合作，指挥演出了弦乐合奏曲《二泉映月》、柏辽兹的《罗马狂欢节》以及勃拉姆斯的《第二交响曲》等作品。 在中国指挥乐队演出，还是小泽征尔先生的一个心愿。他要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报恩养育过他的中国，并替日本军国主义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谢罪。 小泽征尔先生是1935 年在中国沈阳出生的。他的父亲小泽开作早在上个世纪20年代就来到了中国做牙医。小泽征尔先生出生后的第二年，他们一家又举家迁到了北京，一直居住到太平洋战争爆发前夕才回东京。小泽征尔先生首次访华的时候，还特别带上了父亲的遗像，以此了却父亲想来中国看看的生前遗愿。 按访问安排，在与中央乐团演出完的第二天，小泽征尔先生来到中央音乐学院进行访问。校方见他昨日指挥乐队演奏《二泉映月》大获成功，便礼节性的安排了民乐系17岁的女生姜建华，为 小泽征尔先生一行演奏《二泉映月》。 凄凉哀婉，如泣如诉的旋律从美丽纯真的女生指尖下的琴弦缓缓流出，流进人的心田，叩拍人的心房…… 忽然，有人随着琴声啜泣起来，声音越来越大，不能自禁。大家随声见人，小泽征尔先生已经从椅子上滑落下来，双膝跪在了地上，掩面痛哭，泣不成声…… 在场的所有人见此情景，顿时不知所措。旁边的院长也是大吃一惊，一边忙不迭迭地去扶小泽征尔先生，一边给小泽征尔先生解说《二泉映月》。 小泽征尔先生谢绝了院长的搀扶，动情地说：“你们不用说了，我已经听懂了，这是苦难人民的苦难声音!是真正的天籁之音，是真正的世界名曲。这种音乐应该跪下去听，站着坐着听，都是极为不恭敬的。”先生示意女生继续演奏，并坚持跪着听完《二泉映月》全曲才站起来。然后，又无限感慨地说：“如果我以前听过这样的演奏，我是不敢指挥这样的世界名曲的。” 小泽征尔先生当时已经是世界顶级的指挥家，被誉为“世界三大东方指挥家”之一。另外两位分别是中国的朱晖和印度的祖宾·梅塔。当时，《二泉映月》并不闻名国际，且作者还是一名盲人乞丐，演奏者也只是一名17岁的学生。这样的乐章，这样的演奏，这一切，在世俗的眼里，不会让一个享誉世界的指挥家为之匍匐。然而，小泽征尔先生却情不自禁地、发自内心的、郑重地跪下了。 就在这一跪之间，人们看到了纯洁灵魂的隔空理解，看到了音乐大师的人民情结，看到了小泽征尔先生高尚的人格。也是因为小泽征尔先生的这一跪，《二泉映月》成了这个世界的顶级绝响。 小泽征尔先生生前第二次在中国下跪是在1994年。当时，小泽征尔先生受邀来到自己的出生地沈阳，与辽宁交响乐团合作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 为了这台音乐会，小泽征尔先生谢绝了所有的宴请和采访，全身心地组织排练。他说：“我不想见任何一名与音乐无关的人，因为我这次来就是为了给沈阳人民带来一场满意的交响音乐会。” 小泽征尔先生每天都要指挥6个小时以上，一遍遍地向乐队成员解说乐章的内涵要义，纠正乐队成员的演奏偏差。 一连数日，小泽征尔先生都在超负荷地工作着。他实在太累了。最后，小泽征尔先生索性跪在地板上指挥。汗水从他那标志性的“斑驳乱发”的发尖上洒落，打湿了周遭的大片地板。这汗水，感动、启迪和鼓舞着乐队成员，使小泽征尔先生指挥的这场音乐会，成了当年中国和全球最为轰动的音乐会。 小泽征尔先生告知这个世界，面对苦难的人民跪下身子，跃升的是灵魂。面对事业跪下身子，收获的是成就。当一个国家的精英自觉地与苦难人民心连心的时候，这个国家就会快速崛起。当一个人执着于精益求精的时候，这个世界给予这个人的回馈，一定是辉煌。 是的，一人也好，一国也罢，成佛成魔，就在一念之间。 日本之所以能从战后的废墟上快速崛起，是因为有小泽征尔先生这样的大师，给日本国家提供精神引领和事业引领。日本这才有了《追捕》、《望乡》等风靡全球的灵魂忏悔和天良复苏的影视佳作；也才会有日本享誉全球的制造业及其“工匠精神”。日本也是因为有小泽征尔先生这样的大师，才会得到国际社会对其历史罪行的宽恕，大大拓展了国际生存发展空间。 我们悼唁小泽征尔先生，就是要吸取小泽征尔先生给予这个世界的有益启示，站稳人民立场，弘扬天道正义，改造人性，纯洁灵魂，致力伟大复兴。 “音乐就是落日”，这是小泽征尔先生的音乐信念。小泽征尔先生已经化作了天边美丽的落日，与他的音乐信念融为一体，让这个世界长久地深情眺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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