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封面 谢谢美友的关注， 《钩沉重庆》系列之《北敦煌、南大足》之五继续展开。  ▲1935年的照片 宝顶山第11龛的“释迦涅槃圣迹图” 不仅是大足石刻中体魄最宏伟的一尊造像， 也在宝顶山大佛湾内占据了最显赫的位置。  ▲1940年照片 他横卧于佛湾东岩，长达31米，其造型比例恰当，体形丰圆壮硕。 由于匠师们多采用圆刀雕刻，所以造像各部分的线条显得较为浑厚柔和， 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佛主涅槃时的安祥之态。 梁启超赞叹这一龛涅槃图，“真容伟巨，殆为国内首选”  ▲1945年的照片 “涅槃”是佛教徒修行追求的最高果位和最理想的境界， 即达到肉身消失，不生不死的永恒状态， 是修行者灵魂的永远升华。  ▲二世纪巴基斯坦犍陀罗浮雕 佛陀涅槃像 佛经记载，释迦牟尼是在两棵娑椤树之间， “头北脚南，背东面西，右手支颐而卧”。 涅槃时，大地发出六种震动，树倒房倾。 众弟子挖心剖腹，引火自焚，一片惊慌失措， 早期的涅槃变相也几乎都是这样来表现的。  ▲14世纪镰仓时代绘画 释迦摩尼涅槃 但如此表现就会有疑问出来： 既然佛祖达到了最高境界， 众弟子应为他高兴庆贺才对， 为什么会这么悲痛欲绝呢？ 所以后来的涅槃变相就逐渐有了变化。  ▲五位菩萨 这种改进融合变化在大佛湾这龛涅槃像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释迦牟尼慧眼微闭，安祥而卧。 其弟子从平地涌出，躬身肃立，正在聆听老师的最后一次说法。 释迦的胸前设有供坛、祭品和香炉，炉中香烟袅袅，直上青天；  ▲摩耶夫人携无量诸天女等眷属围绕作妙伎乐散花，从仞利天宫乘云而下 在云端之中站着的是释迦牟尼的家眷， 经书上说： 释迦之母摩耶夫人于兜率天宫闻得释迦涅槃的消息， 率众眷属从天而降，持香花水果，游虚空以赞圣德……。  ▲现场拍摄 整龛造像布局严谨， 既烘托出佛主涅槃的神圣气氛，又收到了“以小衬大，以竖破横”的艺术效果。  ▲展开大图 这一尊涅槃变相与众不同之处是对造型处理上进行了大胆创新。 整个卧佛只表现了上半身，双脚隐入岩际，右肩陷于地下，左肩在五色祥云之中， 以示释迦牟尼横卧于天地之间。  ▲俯瞰卧佛 这种处理使造像显得意境博大而有魄力。 就有了一句民间俗语，说宝顶的卧佛是“头在大足，手摸巴县，脚踏泸州”。 ▲多层次的宝顶山石刻 就正是采用这种“意到而笔不到”、虚实相间，意境深邃， 既符合宗教造型艺术的仪轨，又有一定新意的表现手法所产生的良好艺术效果的反映。 ▲释迦的弟子们 俗语将涅槃造像说成“卧佛”， 在其之前有曲折蜿蜒的“九曲黄河”以及14位从地下“涌”出来的弟子。 据说释迦牟尼在涅槃之际，众弟子依依不舍， 尤其是小弟子阿难痛哭流涕，拉着他的衣服恳求带上自己。 ▲九曲黄河 佛祖狠心推开阿难，用手一挥，划出一条涛涛大河把他和弟子们隔开。 他在河对岸和弟子们久久相望，同样不忍离去。 于是，工匠就在卧佛岩顶上的水池中打刻了一双大脚印。形成完整的佛教故事。 ▲1940年照片 1940年1月13日，中国营造学社梁思成等人到大足考察，拍摄了大量图片。 看，佛前一位画师正在画佛像，但图片红圈中的大梵天却与现在大足的梵天不一样了。 ▲现在的造像 此图应为上世纪80年代后的改版。 改革后的大梵天护法已经被改头换面，帽子也被重新换了一顶新款。 头像大得超出比例，极不协调。 ▲2023年照片 为何如此？ 据说此改头换帽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会不会是那些专家教授心血来潮？ 相信古人造像是非常严谨， 是会严格遵循法度仪轨造像的，而绝不会像现在的人既没信仰又无自律。 ▲摩耶夫人怀孕 佛经说，释迦之母摩耶夫人40岁尚未有子。 一晚，梦见一孩子乘六牙白象进入她的右腋，于是她便身怀有孕了。 怀胎十月，按古印度风俗回娘家分娩。 ▲佛祖诞生 路经蓝毗尼花园时，见园中好鸟鸣歌，清凉静爽，便入园小憩。 她抬举右手折花之时，释迦太子即从其右腋钻出。 ▲步步生莲 他一落地便是芳香遍地，祥云缭绕。 他朝东南西北四方各走七步，步步生莲。 然后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称“天下地下，唯我独尊”。 ▲九龙吐水为之沐浴 于是两位金刚力士手捧金盆凌空而至，天空九龙奋飞，喷吐冷暖二泉为太子洗礼。 宝顶大佛湾第12号龛“九龙浴太子图”就是表现这一传奇。 ▲九龙浴太子图 第12号龛的九龙浴太子图又被称“九龙灌顶图”。 这龛造像，从雕塑方面来看，是匠心独运的杰作； 从工程技术来看，又是因地制宜的典范。 ▲九龙浴太子图 造像所在的岩面原本是山上雨水汇集的出口处，终年泉流直下， 工匠们将九龙灌顶的佛传故事和这一独特的地理环境结合起来，采取了疏导的办法： ▲九龙浴太子图 首先用石块把缺口堵住，使它和左右崖面齐平， 然后在石壁上采用高浮雕和圆雕相结合的表现手法，在石壁上刻了很多云彩， 在龛上部刻了九个龙头，以龛正中较大的龙头为中心左右对称， 值得注意的是，正中巨龙张着的大嘴恰是山上泉水的出口处。 ▲九龙浴太子图（局部） 这样，涓涓清泉便从龙嘴里终年不息的喷出， 沐浴着金盆中初生的太子的全身。 流入下面的小池蓄满，再经弯弯“九曲黄河”排出去。 ▲九龙浴太子图（局部） 如果说，水对石刻是一种危害，那么在这里已被化害为利了。 工匠师们不仅巧妙地解决了排水问题，而且使造像静中寓动，表现出园林景观之意趣。 ▲栩栩如生的佛像 不得不为那些古代的宝顶山石刻工匠的奇思妙想而点一个大大的赞！ ▲父母恩重经变相（全图） “父母恩重经变相”位于宝顶山第15龛， 龛高6.90米，宽14.50米。 根据唐代《佛说父母恩重经》而雕刻。 ▲百善孝当先 佛教认为：人这一生中要回报很多种“恩”， 而第一种“恩”，就是报父母恩， 同时，“孝”也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伦理道德的核心。 ▲虞舜孝行感天 “百善孝当先”， 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中，“孝”一直都是为百姓大众所推崇并身体力行的一个道德品行。 ▲闵子骞单衣顺母 “孝道”的推广与延续亦是中华社会几千年家庭和睦与社会稳定的重要保障， 于是就有了大足北山石刻中的《古文孝经》，就有了河南孟津的“二十四孝”。 ▲姜诗涌泉跃鲤 这龛“父母恩重经变相”是大足石刻中最具教育意义的一幅作品， 是父母养育孩子所付出的艰辛和爱的集中体现。 ▲上层药师七佛（局部） 整龛造像共分三层，上层刻贤劫七佛， 在这雕刻七佛目的是告诉众生， 佛都是父母所生，更何况你我凡夫俗子。以此来提升父母的地位； ▲中层十一组造像 中层以浮雕的形式，用十一组造像， 连环画似的表现了父母含辛茹苦养育子女的艰辛过程，生动，也再现了人间的世俗生活； ▲下层刻有两个“俱生神（阿鼻地狱） 下层刻出不孝之人惨受地狱酷刑的场面。 ▲父母恩重经变相 匠师们在这里把父母养育儿女的辛劳过程，以写意的手法，跃然传神于石壁之上。 将世间养育儿女的繁琐生活细节提炼为父母对子女的十大恩德。 ▲怀胎守护恩 一位“转动亦难”的孕妇正坐着保胎，旁边有一侍女端着一碗保胎药在侍候她。 表现了母亲怀胎、护胎的精心。 ▲临产受苦恩 孕妇被侍女掺扶着，以手抚肚，咬牙裂嘴作痛苦状， 她身下半蹲着一位接生妇，正扎衣卷袖准备接生。 旁边有一端公手执令牌，口中念念有词，为产妇驱邪。 古人常把生日称“母难之期”，可见母亲生孩子之不易。 ▲生子忘忧恩 这组造像生动地刻出一对夫妇亲密相攀，正喜气洋洋地逗孩子玩耍。 此时此刻，一切不如意之事皆抛于脑后，孩子的到来使小家庭充满了无限的温馨乐趣。 ▲咽苦吐苦恩 母亲吃粗茶淡饭，哺育孩子的却是甘甜的乳汁。 吃东西先尝味，好吃的给孩子，难吃的留给自己，表现出母爱的无私。 ▲推干就湿恩 孩子晚上尿床了， 妈妈正支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把尿， 然后把孩子放在干处，自己睡在孩子尿湿的地方， 表现出母亲对儿女无微不至的关怀和悉心的照料。 ▲哺育不尽恩 一位丰腴健硕的母亲正无私的袒露着双乳给孩子喂奶。 碑文刻有颂词：“不愁脂肉尽，唯恐小儿饥”， 把母亲育儿的心情，以及母爱的博大深厚表现得淋漓尽致。 ▲洗濯不尽恩 孩子的洗濯之事大多是落在母亲的肩上， 母亲虽每日辛苦搓洗，但只要看看孩子，听听他们稚气活泼的笑声，便觉得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了 ▲伪造恶业恩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为儿女杀猪宰羊热闹地办婚事。 按佛教教义所说，杀生是造恶业。 父母宁愿自己入地狱受苦，也不愿让儿女沾杀生之罪名； ▲远行忆念恩 儿子背着褡袋，扛着伞，告别父母即将远行。 父母扶杖送别，千叮咛万嘱咐，依依难舍。 老头子显得要稍微理智一点，送儿千里终有一别，他正用手悄悄地去碰老伴， 意思是：唉，老伴，差不多了，天色不早了，儿子的前程要紧，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父母恩重经变相石牌 老伴扭过头来，满脸不服气的样子，捣了老头子一肘子， 意思是：你懂什么，儿子不是你生的，你就是不知道心疼！ 工匠师抓住这一瞬间人物的表情把他们打刻了上去， 生动地再现了慈母那种“意恐迟迟归”的情怀，叫人看了禁不住热泪盈眶。 ▲究竟怜悯恩 如何才算尽孝呢？这组造像给了我们答案： 画面上，老父母横排并坐，儿子跪在他们面前，父亲正指着儿子，神情严肃地进行教育。 上有碑文写：百岁惟忧八十儿，不舍作鬼也忧之，观喜怒常不犯慈颜，非容易从来谓色难。 ▲父母恩重经变相（局部） 这是原原本本的儒家说教， “色难”出自《论语·为政》中的“子夏问孝”， 子曰“色难”，即“承顺父母颜色，此事为难，故曰色难”。 可见，最高的孝还需顺从，能做到时刻观察父母的脸色，顺承父母的心意来行事，才是对父母最高的“孝”。 ▲父母恩重经变相（局部） 父母恩重经变相的伟大 在于用连环画的形式来表现父母育儿的艰辛， 并且每一幅画面都是人们所熟悉的生活情节， 使人们在观赏艺术的过程中，回味生活，在回味中更加深刻地体会和认识生活， 同时也使人们的情感和思想在观赏中得到理性的升华。 ▲净土珠光殿 从宝顶山释迦佛涅槃图 那巨大的卧佛与身前一众弟子形态各异的细腻表情组成的一副让人震撼的画面中转过身， 面前是一处毫不起眼的房屋。 ▲净土珠光殿 很多游客就若无其事地径直走了过去， 自己倒是看见了屋前的提示牌，有所心动就走进去， 适应了里面有些暗黑的光线，出现在面前的就是，大足最具代表性的、金光闪闪的“千手观音石像”。 ▲宝顶山的孔雀明王经变相没有北山的好看 据说，大佛湾的位于宝顶山第8号龛的这尊“千手观音石像” 加上第11龛的“释迦涅槃圣迹图” 和第13龛的“孔雀明王”，就形成了大佛湾整体造像的核心。 ▲千手观音 大足的千手观音，是在摩崖石刻的基础上再进行了彩绘， 以突出重点，增强效果，然后又给整栋佛像贴上金身。 那座外表平凡的小屋里藏着那座雕刻面积达到了88平方米、最为繁复艳美的千手观音， 集雕塑、彩绘、贴金于一身，足具堂皇。 ▲转眸回望的那刹那震撼 尤其是从房屋侧面去看那的背后崖面上如春笋般翘起的无数观音的手、眼， 如果不到现场，肯定无法感觉到那语言和文字都无法形容的美轮美奂， ▲1940年拍摄 史料记载，千手观音造像先后有过4次维修， 在清朝（1616-1912年）也曾进行过有限修复。 ▲1945年拍摄 因为千手观音的那些手的布局错落有致，仅凭肉眼是无法精确计算手的数量的， 所以在修复过程中，由一位和尚负责贴金箔，每贴完一只手就计算一根竹签的数量， 最终得出的结果是1007根竹签，这个统计数字一直沿用到2009年。 ▲修复前的千手观音（局部） 到大足石刻风生水起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 因为开凿年代久远，在自然应力等综合因素作用下，导致造像被岁月侵蚀严重， 千手观音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风化现象，脸部及手部的石质，都有些变成了石渣与石屑纷纷掉落。 ▲修复前的千手观音（局部） 2008年5月， 国家文物局将大足石刻千手观音的修复工程定为全国石质文物保护的“一号工程”， 并组织专家进行了为期数年的会诊。 ▲X探伤部位分布图 历经近3年的前期勘察研究，结果令人忧心： 因环境干湿交替和酸雨作用，“千手观音”传病情严重， 造像表面出现大面积的剥落、空鼓、龟裂等，受害面积达200多平方米。 ▲修复照片 同时，在检查期间，专家们还对佛像究竟有多少只手进行了论证。 ▲修复照片 由于当代技术的进步，他们没有采用过去的计算方式， 而是为每只手进行编号，并通过分割平面获取相应的数据。 经过整理和梳理，最终得出的结果是830只手，打破了之前1007只手的错误记录。 ▲修复照片 2011年4月，千手观音开始启动全方位修复， 思路是：先治本，即在不损坏表面金箔的前提下，加固严重风化的岩体； 后治表，包括金箔回贴、彩绘复原、缺失部位补型等程序。 ▲修复照片 国家文物局拨付了4500多万元经费。 从那时起，来自中国文化遗产研究院、敦煌研究院以及龙门石窟的修复专家，加上大足石刻研究院的工作人员， 组成了20多人的修复团队将千手观音划分为上、中、下三层，逐一向下修复。 ▲修复照片 在按照修复方案进行工作时，意外有一发现。 一名工人在施工过程中不小心碰到了佛像腹部的一块石砖， 结果听到了一声轻响，同时一块隐藏的空格显露了出来。 专家们用X射线对千手观音石像内部进行了扫描，没发现里面有“藏宝处”。 ▲探洞 最让人惊喜的是那块无意中碰动的石砖上正面、背面均刻字，文字为红色，颜色鲜艳， 石砖正面刻71字，背面刻23字，刻字中有“乾隆四十五年四月立”题记。 ▲一个正反两面都刻有红字的长方体 从现存文字内容来看，应为千手观音主尊装修后祈福题记， 记载了乾隆四十五年遂宁县中安里一位名叫张龙飞的善士合家发心装修千手观音主尊的事情。 ▲修复照片 历史上规模最大、最科学系统的一次修复工程从2011年4月18日开始， 经过工人们日复一日的修复工作，观音像终于从破败不堪变为焕然一新，从残缺不全恢复如初。 ▲重新开放 2015年6月12日，重庆大足石刻世界文化遗产博览园举行了千手观音造像抢救保护性工程竣工仪式， 这意味着全国首个石窟修复项目、 历时近8年的重庆大足石刻千手观音造像修复工程完成，次日起正式对游客开放。 ▲20231019现场 站在原计划5年的修复工程历时近8年， 共投入各类修复材料约1吨，金箔44万片造就的金碧辉煌的千手观音面前， ▲邰丽华的千手观音 望着那位慈眉善目、庄严神圣的观音菩萨时， 读读造像两侧李正心所撰写的那幅对联： 行深般若照见五蕴皆空普渡众生看殿上菩萨千支金手炳世界， 修大手印彻悟六字真言欲登彼岸问座下施主几许功德留人间。 ▲千手观音 佛教讲究因果报应，相信每一个游客内心的焦虑不安和浮躁心绪都会逐渐消散。 常有人将佛教视为迷信，其实是一种宗教，一种信仰。 事实上，只要信仰能够引导人们向善，它就是值得尊敬的； 只要人们的心灵有所寄托，就能在困境中找到对人生的希望。 ▲封面 有关大足石刻宝顶山景区的介绍第五部分结束，敬请期待下一部分的早日到来。（2024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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