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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三棱镜·李修文|张执浩:他的苦于赞美之诗——李修文印象记

 老鄧子 2024-03-15 发布于海南

张 执 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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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傍晚,或者说,那些天的每一个黄昏,每当我从清江河水里探出头来,游向岸边的时候,就听见站在岸上的那人对我大声喊道:“你在水下看见了什么?”在他的喊叫声中,我不由得加快了划水的动作,却时常感觉原本清凌凌的河水,瞬间化成了一件湿重的大氅,黏糊糊,脱不得,直拽着我朝河底沉去:“水下有一把太师椅,有一位穿着戏服的老太婆,正在水底唱戏……”明知这是李修文在诓我,但一次又一次,我竟也有了这样的错觉幻念:总感觉真的有人在水底唱戏,声波一浪一浪廓展开来,鼓噪着我的耳膜。

这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一幕。绸缎一般清冽的清江水,还有黛山、巉岩、寺庙和猴群。我和李修文结伴去长阳写作,住在一座名为“猴岛”的半岛上,对外宣称“闭关”,其实是在为各自陷入困境的写作寻找出路。

每天晌午,都有几只调皮的猕猴垂挂在我们入住的房檐外面,探头探脑,一脸惊诧地窥视着室内。我们在它们来回晃悠的身影中起床,然后来到岸边,急迫地盼望着负责我俩伙食的艄公,摇着小船,慢悠悠地逆流而上,从堤坝那端送来我们一天所需的食物(通常都是白肉炖萝卜或土豆);而到了一天行将结束的时候,我们各自检点自己滚烫的笔记本电脑,发现写下的文字并没有增加(通常还会减少许多)。毫无意义的生活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向前推进着,转眼已经将近一个月了。有一天,李修文来到我趴着写字的床沿边,在我身后来回走动,直到我恼火地转身抬头问他:有事吗?修文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无聊吗?每天除了面对一群猴子,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经他这样一讲,或者说,某个显而易见的泡影被他无情地捅破之后,我顿时也感觉到无聊起来。其时,李修文刚刚出版了两部蜚声文坛、席卷书市的长篇小说:《滴泪痣》和《捆绑上天堂》,读者和出版界都在翘首期盼着他的“爱与死亡三部曲”之三的面世,但外界很少有人知道,那时候的他,已经陷入到了对自我写作的深度怀疑中。

“活在难度中”,是李修文信任的一条人生法则。从我认识他起,他好像就一直在解决各种各样的生活难题,从没完没了的家庭琐事或朋友们的生活琐事,到写作中反复遭遇的沟壑或陷阱。因此,我们很难见到他闲适、无所事事的情貌,他总是将自己置放在紧张、马不停蹄的状态里。“还好,长路穷尽之处,总归会有一座两座的驿站在等待着我们,这驿站里哪怕只有闲锅冷灶,也绝不是让我们倒头便拜的诸佛之前,但是,因为我们受了苦,我们便不会被它们亏待,单单那些驿壁上的故人与陌生人之诗,就足以令我们像靠近了炉火一般,在瞬时里变得热烈起来。”这是李修文在《犯驿记》里对自我的安慰,当所有的困厄或苦楚最终被兑换成了诗的时候,人生的困境便于此间归于释然。也因此,李修文的写作美学始终遵循了化苦为美的气质与原则,他几乎反对一切“岁月静好”的文学体貌,而每当他笔下的文字在不经意间被这种体貌稍稍浸染时,他便会极其警觉地跳将起来,扔掉笔,闪身在一旁自省:“世间的语言,何曾只是滔滔言说的工具?它是身世,是情欲,是梁山泊,也是雷音寺……对一个正在开始写作的人来说,你所信赖的语言,即是你所信赖的生活,抛却道德,哪怕它是一个恶棍,你也应该向它宣誓,向它效忠。”(《别长春》)基于这样的认知,李修文通过写作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有语言洁癖的人,绝不允许在自己的文章里出现口若悬河的失控局面,他总是想方设法地在短小的篇什里营造出长情的效果,而这样效果往往对应于他对人生的理解:生命苦短,值得怜惜,而尤其值得珍惜的是,那一缕缕飘拂在旷野里的世间情谊——

就是这些人:病危的孩子每天半夜里偷偷溜出病房看月亮,囊中空空的陪护者们想尽了法子来相互救济,被开除的房产经纪在地铁里咽下了痛哭,郊区工厂的姑娘在机床与搭讪之间不知何从……      

——《山河袈裟·自序》

时至今日,在李修文连续推出了三本厚重的散文集《山河袈裟》《致江东父老》和《诗来见我》之后,围绕着他的这批作品,我们听到的最多的议论依然是:他写得好,但他写的那些人和事是真的吗?进而还有人疑问:散文能够这么写吗?

我见过李修文面对上述疑问所作的各种回答,但我同样清楚,无论他怎样回答,类似的疑虑在很多人心里依然会挥之不去。这是因为人们总是会对自己不曾经受过的生活抱以好奇、讶异,继而困惑的态度,他们并非不信任作者,而是不信任作者笔下的那些人物、那种生活,尤其是当那种生活以惨烈又深情的面貌呈现出来时,便会让人感觉猝不及防。

《捆绑上天堂》

李修文

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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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潦倒的油漆工,真的会写出“每天醒来,你都不在”——这种愁肠千转的文字吗?一位沉疴将死的下岗女工,真的会将一封绝笔信留在病房里,而信中写道:“我去死了,你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来,我就只当你会来”——这是真的吗?虽说“深情可以续命”,但如此深情,一旦藏匿于底层生活的褶皱中,被作者小心细致地翻检出来时,总会让人难以承受。凡此种种,李修文在他近年来的作品里所呈示出来的坚定与决绝,几近触目惊心的地步。一方面,我们看到他像一个田野工作者,疾速奔走在黄沙漫漫的边陲之野,栖息于风雨飘摇的无名客栈和酒肆,那么多的偶遇,催生出了越来越清晰的命理;另一方面,他也在这样的行走中忘却了来时的使命,化身成为这群垢面者中的一员,而且再也难以回到生活的正轨。“羚羊挂角”的美学实践与“羝羊触藩”的现实处境,在李修文的笔下被生动地演绎成了他所信奉的人间正道,即,“人民,我一边写作,一边在寻找和赞美这个久违的词。就是这个词,让我重新做人,长出了新的筋骨和关节”(《山河袈裟·自序》)。

“每一个难以启齿的问题背后,都有一个难以承受的答案。”几年前,我无意中在网络上看到了这样一句话,于是,依此反躬自省,发现果然如此。但凡那些被我们所忽视过的绝对真实(我指的是,绝对的痛感或喜感,绝对真切的情感体验),当我们不得不去面对它们的时候,都会产生出某种“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的恍惚。从不屑一顾到屏息凝神,并不存在认知上的进步可言,但至少可以让我们回归常识。是的,仅仅只是常识,却也是遮蔽我们眼目的重重雾霾。那么,对于停笔十年之后又重新拿起笔的李修文来说,他究竟在那段时间里看见了什么呢?

让我们把时光重新拉回到早年的清江河畔,两个都在写作中陷入了僵局的男人,各自怀抱着一瓶啤酒,六神不安地坐在“十元火锅店”门前。下班的人潮、健身的老者、放学的孩童,一波一波消逝在即将弥漫开来的暮色里。街角背后的广场已经华灯初上,准备跳“摆手舞”的人群正在集结。而他们还在闷闷地喝酒,却始终找不到生活的热情所在。“这是个问题”,这是李修文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可问题在哪儿?”我们都回答不了。从文学到文学,从写到写,除了年龄见长之外,什么都没有改变。“肯定得改变一下。”那一次,李修文决定只身去走长江,从武汉出发,行进到丰都一带时,他突然停下来,给我发来一条短信:“你在哪儿?”听说我在长阳时,他便回头转来寻我。现在想来,这或许是李修文决定抛弃先前那个作为“小说家李修文”的开始,因为他已经不再信任自己曾经笃信不疑的“文学生活”,不再相信“强劲的想象能够产生事实”;他厌倦了那些从虚构中产生出来的“文学奇迹”,他需要脚踏实地地去行走,去找寻和见证现实生活里的奇迹。简而言之,他需要再一次“开眼”,将目光从书本里移至尘沙飞扬的生活现场,不再视因迷眼之灰而淌下的泪水为情感之水,而是将热泪兑换成直通心灵的久旱甘霖。

莲生就是这样的奇迹之一,小林也是,老布也是,还有那对卖唱的瞎子、病入膏肓的小黎、患了胃癌的他、瘸腿的他,以及更多的他或她……他们都是。“也许,我该为他作证:他不光没有不洁和污秽,相反,他甚至是个洁净的人。”(《旷野上的祭文》)奇迹就是,当李修文真正走向旷野时,旷野也迅疾地云集在了他的周遭。他很快意识到,原本以为陌生的那些人,包括那些素来不曾言语的身边人,其实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的五脏六腑,他的手足,甚或幻肢,重新感触和抚摸它们就是奇迹,重新将这些曾经散轶在四处的器官归拢和并置就是奇迹。若是放在从前,“见众生”兴许还是一个沉重而宏大的命题,但对于现在的李修文来讲,不过是“青青翠竹”与“郁郁黄花”罢了。

饱满、热烈、深情,博学而丰沛,用上述这些词汇来形容李修文的作品风格都是成立的。作为这些年来互为见证的文学同道,我很少见到比他更为苛求自己的写作者,他从来都是字斟句酌,删了又写,写了又删,他的文章看似一气呵成,其实都是殚精竭虑的结果。“有何胜利可言?自从回到原籍,已经十几年过去了,写出过一些小说,更多的时候则是什么都没写,真相是,什么都写不出”;“认输吧。唯有先认输,再继续写,继续挺住……没有别的法子。”李修文在《别长春》里的自我供述,并非夸张之言。据我所知,那些年里,他多么热衷于在电脑里事先列出将要写下的小说标题,如果不点开这些建好的文档,你会以为他已经写出那么多的小说,而事实上,标题之下皆为空白。我甚至怀疑,他就是以这种“自欺”的方式,满足了自己对写作的热望,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艰难的午夜:荧屏在闪烁,烟灰兀自落入键盘,这不着一字的夜晚漫长得令人心惊肉跳。但这就是最基本的真相,无须旁人来见证,因为写作者一旦认定这是命,那么,他必得用耐心去顺应和捍卫这样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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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修 文

在李修文辍笔不再写作的那些年里,我们还是会像先前那样聚聚分分,但每次酒后的话题已经发生了变化,才华不再是我们感兴趣的,我们谈论得最多的是人,也就是后来出现在他作品里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医院的陪护经历、在剧组里遭逢到的奇人异事,以及沉淀在记忆里的故土亲人,它们构成了李修文与人类打交道的三条主要通道,事实上,每一条通道都可以径直“见众生”。值得钦佩的是,李修文却从这些杂芜散乱的群落里抽丝剥茧,厘清了一条闪闪发光的人类“金线”,并用这根金线编织出了一个久违的词:人民。而良知、道义、坚执和慈善,则是附着在这个词汇周遭的光晕。但老实讲,在真正指认出这个词汇之前,李修文也曾有过犹豫,毕竟我们已经将它遗忘了太久,以致蒙上太多的尘垢。譬如那个“老路”,我可能是最早从李修文口里听到关于他的故事的人之一,一个生活中的失败者,一个只能在半夜里在围墙上涂涂画画的油漆工,他何以担得起“人民”二字?“每次醒来,你都不在。”当这个故事被李修文以此为题写出来时,我马上意识到,一个全新的写作者重新回到了我们身边。

从看见到指认,到最后精准地说出,对于每一位写作者而言,从来都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不可能一蹴而就。李修文花了十年多的时间。若是考虑到他当时是在盛名之下主动疏离文坛的,则更能显示出他这样做的意义所在。很多年前,我们曾在一起探讨过雄心和野心之于写作者的重要性,但那时我们都还活在经验的世界里,是文学的经验在左右着我们的笔,我们还不曾思考过,有一种更博大的更广阔的人生经验在前方等待我们,去发掘、开垦和穿越。从被迫的生活到主动地投入生活,当文学经验逐渐淡化的时候,生活的经验才会粗暴地敲断我们原有的筋骨,喝令崭新的筋骨从流着脓血的地方重新生长出来。必须有过这种疼痛的过程,你才能感知到,活着就是这样一个承受其苦的过程,而这些苦,无论是自找的,还是找上门来的,都推诿不得。李修文后来就将自己砸烂了砸碎了,抛于旷野,他一定是在旷野之上有过这般惊讶的发现:原来,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多和自己一样,拖着残肢或幻肢在绝境里行走着的人,他们风尘仆仆,全然一副逆来顺受的样貌。所谓“心中有美,却苦于赞美”,说的就是他们,只是他们正在丧失了言说和表达苦难的能力。但真实的情况却往往是,说出苦难甚至吐出了苦胆,也不一定能让心中之苦就此消弭。因此,写作在这里就变成了一件稀释生活之苦的行径,至少,对于写作者而言,它可以减缓我们心灵的钝化过程,由此获得与命运和解的机会。

“投荒万死鬓毛斑”“仗义每多屠狗辈”,这才是人间真相:“你是不知道,听完她的话,我的心里有多疼,我把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问她:穷有罪吗?她答:穷有罪。”(《我亦逢场作戏人》)从前我们不忍卒视,或者说不敢正视的东西,再也不允许我们顾左右而言他了,当这一刻来临之际,才是生活的真相逼近之日。有时候,我也会想,难道这就是生活的全部么?可是,思来想去,都难以绕过人生里巨大的道场:炼狱。“人这一世,苦啊!举目四望,何处不是遮了我们耳目的业障?”在《墓中回忆录》里,李修文借唐伯虎之口如此抒怀,道在屎溺,造物主何曾放过任何一个执道者?所以,我们大可以视“屎溺”为道场,去坦然经受,并“咏而归”,而不必再去强求所谓“沂水”。从这个意义上看,李修文写下的那些文字,刻画的那些人物,真的无须我们用某种潜在的文体来局限它们,小说也罢,散文也好,都是“杂俎”,都是“怪谈”,都是我们人生的情状。

《山河袈裟》

李修文

湖南文艺出版社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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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我来讲,这么多年来,身边始终伴行着这样一位清醒睿智的文学同道,无疑是一件莫大的幸事。“高歌酒市非狂者,大嚼屠门亦偶然。车马同归莫同恨,古人白头尽林泉。”(罗隐《黄鹤驿寓题》)曾在罗隐们身上印证过的命运,也必将再一次在我辈身上得到印证。关于这一点,李修文曾有过深刻的自省:“呔!后生小子李修文……此番前来与你相谈,不过是我动了凡心,起了妄念,以为人间仍有知我解我之人,可是,我见你始终瞠目结舌,心中便已数次暗道了不好,说不定,我之轻言细语,偏偏被你当作了当头棒喝,我之电光石火,却又一再被你轻易放过,这也不怪你,这也不怪我,人间天上,终究都是自说自话,就像我,我以为的出神入化,弄不好只是把眼睛蒙上了的画地为牢;就像你,看上去的冥顽不化,弄不好恰恰是看清了一个我自己也没看清楚的我,到头来,人间天上,无非是:你去找你的下榻处,我去回我的桃花坞。”(《墓中回忆录》)这实在是一段精彩至极的内心独白,在我看来,这段话应该视为李修文写作《诗来见我》这本书的核心趣旨,因为无论我们多么自以为是,其实也只是在用自我的见识,甚或偏见,去朝觐那一个个伟大的灵魂,而在这一次次的朝觐过程中,我们自身的灵魂也得到了一遍遍洗礼。

犹记得在武汉疫情的那段日子里,每天子夜时分,我们准时上线“对饮”,各自汇报着这一天是怎样度过的。当浑圆的生活被压缩成了生存的扁平状时,生命意义才现出它神秘的纹理,而且越来越清晰,它不再是以独活的方式,而是以相互守望的方式呈现出来。我知道,就是在那样逼仄的生存境遇之下,李修文开始检索那些一直以来沉睡在他内心深处的一簇簇幽谧之光,它们是诗,也是诗人,合在一处便成了无畏的暗夜行者。“我根本不在今时今日,而是置身在了唐朝的蓝桥驿中,再过一阵子,等雪下得小一点,元稹就会来,白居易也会来。”(《犯驿记》)这样的沉浸感,不仅引导着作者,也引导着我们度过了那些苦不堪言的日子。

“终于理解了美/由苦难造就/却盘旋在苦难之上/大地上并不存在废墟/人世间也没有废物/一种波澜壮阔的美/在沟渠中汹涌。”(《航拍生活》)我在手机上翻出这首写于当时的诗,在心中默念着。呔,修文,清江河底哪里有什么太师椅,唱戏的人不过是那位每天给我们投食的艄公,犹记得,那天黄昏,满面胡茬的他蹲在岸边,使劲拍打着湛蓝的水面,呜咽道:“老子吃了一辈子土豆,如今却还要吃官司……”

2023年7月17日

《神的家里全是人》

张执浩

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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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子江文学评论》202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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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三棱镜·李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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