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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艳菊 在省城读书的第二年寒假，同学们纷纷拎着行李踏上了回家的路，我却留了下来，在学校附近的花店打工。花店是老师的朋友开的，其中一个店员因事回家了，临时找不到合适的人。 我学的是园艺，对花草植物有份天然的好感。寒假悠长，回家也无事可做。与花打交道是我喜欢的事儿，且能挣点生活费，锻炼一下自己，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那时家里还没有电话，只有村头的小卖部有一部电话，我把电话打到小卖部，请开小卖部的庆大娘告诉母亲，我找了份工作，过年时再回。 转眼到了大年二十九，花店给了我800元工资。我并没有立即去车站，而是奔向了省城的繁华商场。我想用自己挣的第一笔工资给父母买份礼物，选来选去，想到父母过年总是要给我添新衣裳，自己从不舍得买一件，就给他们每人买了一件厚厚的棉衣。 走出商场，阴沉沉的天纷纷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我抱着新买的棉衣赶紧赶往长途汽车站，总算赶上了当天的最后一班车。 一路上雪大，路不好走，到县城已经是下午5点多钟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雪，地上已经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县城到镇上的班车因为雪天提前了时间点，三十多里地，该怎么办呢？ 到镇上的人有五六个，有一对夫妻我认识，住在镇东街，以前上中学总从他们家门前过。看到熟人，总算不那么焦急害怕了。这时，有人提议凑钱包车，多出点钱，肯定有师傅愿意跑一趟。果然，我们出了双倍的车费，顺利揽到了一辆面包车，司机师傅憨厚沉静，话不多。 雪大路滑，司机师傅开得很慢。到庄桥那一带时，路面坑坑洼洼的，车子总是打滑。我们心里都担着心，又不好说什么。这么冷的天，司机师傅的头上直冒汗，又不能去擦，怕一分神，这可是一车人的安全。 东一晃，西一摇，车里静极了，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拼命抓住身边的扶手或座椅。 这种情况，庄桥那个桥，车是过不去了。有人忍不住说。 庄桥又窄又陡，平时班车也只到桥这边，人下车，过了桥，换上桥那边等着的班车。 司机师傅也实在不敢往前开了，就商量着把车费退一半给大家如何。 庄桥到镇上也就三分之一的路程，剩下十里路了。大家纷纷下了车，都没有要退回的车费。 司机师傅一直亮着车灯，送大家平安到了桥对面。走了一会儿，以为他早已掉头回去了，不经意间一回头，却发现茫茫大雪中，一个人提着两盏红灯笼，趟着厚厚的雪，艰难又快速地往我们这边走，正是憨厚的司机师傅。 刚想起来，车上有灯笼，你们照路好走些，没有把你们送到家，实在太抱歉了。说完，司机师傅把红灯笼交给我们，又给了一把红蜡烛，转身走进了另一边茫茫的雪夜里。 眼前茫茫的夜色，飞舞的雪花，红灯笼里暖暖的光晕，雪夜里归家的一行人，本以为山穷水尽，而此时却是柳暗花明。 大家一路轮换着提红灯笼，十里的雪夜路，却走得十分轻快。 到镇上时，没想到父亲和母亲在镇头上的磨香油的店里等我。店外有一块空地，是班车临时停车的地方。他们不知我何时回来，已经连续两天在这里等了，望着大雪，母亲愁得直掉泪。即便别人告诉他们，没有班车了，他们还是固执地要多等一会儿。蒙蒙的夜色，两盏红灯笼的出现，让他们心里也豁然一亮。 我听见父亲在喊我的名字，在茫茫的雪花里飞舞着。我提着两盏红灯笼欣喜地站在他和母亲面前，急切地讲述红灯笼的来历。还是好人多。母亲不停地说着。 那两盏红灯笼，我们一行人把它们送给了香油店，高高地挂在了香油店的门楣上，去照亮夜行人的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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