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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 花

 望远镜 2024-03-16 发布于广东

      岭南得天时地利之厚爱,四季花艳,四处花香。春节前,迎春花街花市五颜六色的花花草草漫延到农舍蜗居豪宅,一派春节祥和气氛,如有新品种更受欢迎。到春暖时节,草木应时萌动,村野花圃的小花细草再经园丁细心培育,新品种又汇进花市花街,此曰“莳花”。只有侍花如侣才能养好花育新品,读花如人才是赏心悦目,如宋代林和靖,后人称“梅妻鹤子”,这是莳花养宠物的真正骨灰级前辈,不知哪些养狗撸猫养宠物的业界,有没有将宋代林和靖当祖师爷行礼跪拜? (花界已有花神,但所祈却非莳花之事,也可视同。)

“莳”(音shì),《说文解字》“莳,更别种也。从草,时声。”《广雅》“莳,种也。分秧匀插为莳。”一为移植,莳田。南宋杨万里《插秧歌》“秧根未牢莳未匝,照管鹅儿与雏鸭。”一为栽种。唐柳宗元《种树郭橐驼传》:“其莳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

金庸《天龙八部·第二部》写道,“宋”时姑苏曼陀山庄主人王夫人本来要杀大理人段誉,后因段誉说起茶花“头头是道”,死罪被暂且寄下了,罚去照料茶花。段誉幸免后想道:“何况莳花原是文人韵事,总比动刀抡枪的学武高雅得多了。”“中国历来将花比作美人,莳花之道,也是装扮美人一般。”其实“莳花”也不是“大理国”镇南王世子段誉的闲情逸致,逍遥派“聪辩先生”苏星河门下“函谷八友”的七师妹石清露(也称莳花少妇),也“精于莳花,天下的奇花异卉,一经她培植,无不欣欣向荣。”到底是“大理国”段誉会“莳花”,还是长居香港的吴越人查良镛保留了吴越语“莳花”雅兴?

不惟莳花弄草,种树植水稻也是用“莳”,也不限于唐人宋人,岭南广府夏收夏种农谚:“莳禾莳到处暑,有得莳冇(意为无)得煮。”而海丰县鹅埠镇(现为深圳市深汕区)的占米话也称插秧为“莳田”。(见潘家懿、谢立群《海陆丰方言与文化探论》)魏伟新《海丰歌谣全本评注》收录海丰客家山歌《枉费阿哥日夜缠》:“石壁种菜厓(意为我)无园,水面莳禾厓无田,豆子上架无花开,枉费阿哥日夜缠。”不知阿妹是没有陪嫁妆要阿哥多给聘金?还是阿妹看不上阿哥,借唱山歌婉拒?

仲富兰《风俗与信仰》中收录张家港河阳山歌:“莳秧要唱莳秧歌,两膀弯弯泥里拖。背朝青天面朝水,手拿仙草莳六棵。解草头上长白米,桑树头上出绫罗。”远看是一派乡土江南的田园风情,细听确是农民脸朝黄土背朝天的苦中作乐,现在已不多见,农业已逐步实行机械化作业,苦日子也渐渐远去,不用莳田莳秧,现在是搬砖种楼,抑或码字种韭菜?

莳,不止莳花,还有莳田、莳禾、莳树,但现在已被种花养草、插秧种田植树等代之,这么有韵味典雅的汉字却只在古文和方言留存,这变化是否与植物需要种子才能培植有关?但动物繁衍也需要“种子”,也就是“有种”,天地万物皆然。

莳还有异体字“𦱎”,用于莳花弄草时会不会更为贴切。但是快餐时代,文化由多元走向单一,必然导致语言文字走向简单粗俗化。

                                                    2024年3月16日 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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