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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川诗歌·智慧之诗》前言
暮归时分 每当看着红日 在盂县盆地以西的山脉落下 看着盂县盆地 山梁起伏，炊烟升起 像是梦幻里的世界 站在大西梁上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切 牛群自动下山梁了 它们知道该回村饮水了 饮过水就该回牛圈了 暮色就要覆盖我 渐渐地什么也看不到了 能听见村里水槽磕打的声音 看见村里的三盏灯亮起来 院子里，饮水台，牛圈各一盏 听见小二在骂我 二叔，死哪里去了 牛群都回来，他还不回来 二叔，是不是狼吃了你啦 小二冲着山梁喊 我想着红日落下去 我的恋恋不舍 想着盂县盆地升起来的炊烟 想着即将回到的村庄 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义吧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四日 看看秦岭 秋深了，我只是随便走走 来到秦岭身边，在秦岭脚下，五台街道 我只是靠近点秦岭，看看龙脉 看看大田，庄稼已收割，翻耕待种 土地就像人的肌肤，就像人睡着了 开摩的的女人追着我 她认定，要从我身上挣十五块钱 她追着，软磨硬泡，耍尽她所有的技能 我告诉她，我只是想走走，一个人 她用她的想法强加我 好吧，我现在看她，看她有多少把戏 我看她表演，看她展示自己的本事 最后，她的努力打败她自己 她终于明白世上有这么个人，就想走走 我第一次这么近看秦岭 之后，在神禾原等到月亮升起来 秦岭退缩到夜色深处 坐在西京学院旁的长凳上 听夜色深处欢呼雀跃，但却不为人知的事物 向我表达亲近它们的存在的渴望 二〇二三年十月二十四日 秋天放牧 我常常在秋天的牧场睡着 似睡非睡的样子 那是山地牧场 躺在半山坡 就像躺进了蓝天 暂且忘记了人生一切困惑 野花簇拥在身边 就像点缀摇篮 云朵就是哺乳者 微风带着秋天的清爽掠过 吹起一些清醒 才明白仍然躺在红尘 牛群对书纸感兴趣了 舔那些抖动的纸张 我看着，不惊扰它们 但它们意识到我的存在 会赶紧跑开 我常常觉得自己已纯净下来 仿佛会成为山上的事物 变成一丛荆棘，一块石头 或者是山坡采花的蜜蜂 甚至是一只野兔，奔腾在山中 二〇二三年十月一日 人间 我再也不会是一片落叶 匍匐在世人面前 我已步入湛蓝色的秋天 意念也不能够到 我不担心人间肮脏 因为，天堂其实就在人间 人们相信自己看到的 但眼睛又怎会看到心灵的隔离呢 人们，我们在一起多么亲近 即使你充满猜疑 不妨碍我闻到人性的香味 这就是人与人最真实的价值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四日 人性 我还记得那次初恋 我们在一起，没有拥抱，没有接吻 甚至我把棉大衣披在她的身上 连她身子任何部位都没有碰一下 我甚至也没对她说：我爱你 我爱你，我对另一个人说过 我们有过繁衍 完成繁衍的任务，走开了 我爱你，这句话都是听别人说的 我也这么说 事实证明，这么说只是为了繁衍 现在坐在一个人的夜里 我想起初恋的那种纯粹 我没有想初恋的人 我也没有渴望跟她在一起 我只是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情景 连手都没有碰一下 可我们那么渴望在一起 人性多么纯粹啊 有一天，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 你我在一起最想做的事 大概就是抚摸你的脸颊 可能你要我说那三个字：我爱你 我会摇摇头告诉你 我跟你在一起是享受人性的纯粹 二〇二三年十月三日 野菊花 深秋时间 田野渐渐空旷 土地翻耕后进入短暂休眠 田野里 金黄的野菊花盛开 艰辛的土地 点缀着难得的轻松 我看到野菊花 看到了它们存在的意义 它们的意义 不因我看不到而不存在 我会站下来 为这些花，为我，为我的家乡 为这些默默无闻的存在而动容 默默无闻地存在 这就是万物与人的终极意义吧 每当此时，我抬头仰望天空 我也会折一枝野菊花 放在唇鼻间 就像亲吻初恋的情人 二〇二三年十月二十六日 上午茶 坐下来，喝杯茶 一切都是空空的，佛学的空 就是轻松；就是自由自在，无挂无碍 无挂无碍，边喝茶 边看着世界，把人间放到一边 那个乱腾腾的人间，就像被放下的包裹 坐在清澈的世界上 这是属于智慧者居住的世界，有秋风 有秋天的凉意，有暖阳在中午升起来 坐着听楼上装修房子 电钻声就像刀郎最近流行的歌 楼上，楼下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五日 事件 从前看世界是迷茫的 那是自己的迷茫与每个人的迷茫构成 从前以为世界是迷茫的 现在自己回归清澈了 才看到世界的清澈 而迷茫还在，但那是人为的喧嚣 世界是清澈的 那些尘埃会落定，又会喧闹 他们在他们的规律中运转 无损于世界的清澈 更加明白地衬托我的清澈 平和地看他们，就像看风景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八日 睡觉 天黑了 白天的事物 如花朵般依次熄灭 天与地 一双抱紧生命的手臂 有力的呼吸 像孩子接受哺育，吮吸 造物者 最高大的母亲 她的脸庞 都无法看到 她赋予我恒定的和悦 我想 她的表情也是和悦的 在和悦的映照中 我睡着了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六日 枣林沟的落日 我看到过一次最美的落日 只有那么一次 那天午睡到太阳快落山 我起身向三亩沟走去 牛群在山沟里 那是初秋 山野染上余晖 就像万物被镀金 那是真正的日照金山的美景 鸟鸣回荡在山间 仿佛天堂里的乐器在回响 是的，人就像走在一尘不染的极乐之地 我突然看到山峰之上的红日 那么清晰。那么近 那种红润 就像纯净的没有一点点埃尘 我暗自吃惊 身体里感到有流体下沉 我呆在原地 却能感知到生命泛起的庄重 就像进入真实的童话中 几十年过去了 我始终记得那个情景 仿佛那天看到的不是红日 ——而是我的心 二〇二三年十月一日 五十六岁 我在古城西安坐着 我六十岁，安静从容，满头乌发 我记得父亲五十六去世时 须发皆白，老态龙钟 父亲的去世让我一生纠结 也教育了我一辈子 要做一个心胸开阔之人 我也是坐在华夏大地上 著作等身，滋润着我的生命 我记得我买的第二本书 就是《撸迅传》 那时我就有著书立说的打算 研究过撸勋的写作风格 再看撸迅五十六就去世了 我告诫自己，一辈子 不要做争名夺利的刻薄之人 我其实一直坐在世界上 心身自由自在，无挂无碍 我记得有个叫乔布斯的人 五十六岁就去世了 他走时扔下八十四亿资产 这个事实说服我 金钱不是财富的总和 金钱没有摧残我 恰好帮助我拥有温饱健康富足 每当我想起父亲 就会想到撸勋，乔布斯 他两的铁的事实解开我的纠正 有时我与我的孩子们聊天 我会鼓励他们说 你们拥有的智慧还会超越我 你们过得会更加具足 二〇二三年十月五日 午后茶 坐下来，喝杯茶 整个世界陪着你 你不孤单 整个世界就像一个人 围着你，围着你的圆满 没有企图，没有烦恼 假如真有一个人到来 企图与烦恼就会生出来 来的不是一个人 是企图与烦恼 从前你需要有人陪伴 那是走在另一条路上 一条残缺不全的路 到处是残缺不全的自己 即使两个人在一起仍然是残缺的 内在的残缺 是永远是缺失 从前渴望的不是他人 是渴望见到抵达圆满的自己 坐下来，喝杯茶 另一个同样抵达圆满的人 我们不是因为孤单而在一起 而是因为抵达了同一个目的地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日 西堡子村 从西堡子新村到古村 我没有走大路 故意走的是小路 那是一大片农田 凌乱，田间小道，散发着草香 地皮是湿润的 我故意触碰那些植物 像是脚步在亲吻 与绿叶，与土地，与远古的梦 后秋撒下的萝卜 幼苗都一寸多高了 它们的绿色是沁心的 很让思乡的心解馋 再穿过一片构树林 就到达西堡子古村了 好久没有体验这种穿越感了 不像穿越小树林 更想进入一个古老的传说中 二〇二三年十月二十一日 潇河放牧 又想起在潇河放牧 李煜说，人生长恨水长东 潇河却是由东流向西 就像是故意证明李煜的无知 李煜的诗过于悲哀 而真正的悲哀是 他本该做诗人却做了国君 我又想起在潇河放牧 那时我刚刚转行 对田园生活充满遐想 我跟叫小二的女孩一起 她牵马，我赶着牛群 那牛群就是她爸刚给我买好的 那是中秋后的河滩 水流滚滚向西而去 我在草地里奔来跑去 小二笑话我说 叔叔，你不用撵它们 它们丢不了，它们是跟群的 那段时光很短 只有短短几天 却是一生最纯的一段 像被裁剪下来 存放在经常让我翻阅的那一档 二〇二三年十月五日 杨树里 到后秋 我必定会采撷一些大地的暖阳 我向杨树里走去 路上，与一位七十五岁的老人做了交谈 这于我是奢侈品 杨树里隐匿在劳动南路西的居民区 据说，颇有旧上海的风格 暖阳铺在湿润的道路上 清晰的就像一张张可亲吻的脸庞 生命是可接纳事物的完整性的存在 我习惯与我生活的大地之间 随时建立起亲情般的关系 杨树里就是一条短巷子 几百米，幽静，安详 红砖绿树，有一些艺术特质的风味 小巷里只有我一个人走过 我与巷子，两个的安静也互不打扰 在回家的路上 顺道去劳动公园，欣集小镇 天黑下来，而我是明亮的 我采撷的暖阳，就在我的心里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二日 有时 有时 我会看着父亲的遗像 跟父亲说 您告诉我光宗耀祖的事 我做不到了 有时 我看着我的孩子们 我忍住了想要说的话 我不想用我的观点 干预他们的人生了 有时 我会望着蓝天由衷欣慰 甚至会情不自禁歌唱 或，自己一个人跳起舞来 我的舞蹈是随心所欲的 有时轻轻松松活着的快意 就是这么不由自己 仿佛人生的愉悦 会从生命里自己就跳出来 二〇二三年十月二十三日 又下雨了 关中平原的雨今年比较多 坐在沙发上看窗外 身心是适意的，平和的 我现在没有快乐的日子 因为我也没有不快乐的日子 即使生病了 精神还是适意的，平和的 好像生病的是另一个人 有点小感冒，两天就过去了 以前不大病一场是不会过去的 一定要相信精神的能量 我会想起雨中放牛 我会想起雨中送布草 我会想起雨中装沙子，搬砖 此时的回忆就像放电影 假如以前的一切经历是艰辛的沉重的 但，现在都是舒适的，惬意的，而且安和 一定要相信，人可以拥有恒定的和悦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八日 在215路公交车上 人，可以像神仙一样活着 我要去东关正街转转，坐215路 是的，你可以把车当做是一朵云 把城市当一座天宫，云在天上动 修仙何必非要去终南山 你可以把城市当一座起伏的山 车辆是物相流动 人群是柔软的草木，或森林 女人是花朵成精 护城河的水，一动不动，那是人的执念 或者你可以把执念当石头那样顽固 小一点的，可以踢开，砸碎 大一点，要置之不理 其实， 耶稣仍然是执念深重之人 当什么救世主？传什么教？人间获得解救 那必是人人成为神仙 你要坚信，人，可以像神仙那样活着 就要到站了，我要换乘去鸡市拐的车 再见，执念。再见，可以成为神的人们 二〇二三年十月七日 在水生态循环公园 睡觉真的是再适意不过的事 能忘记人间一劣迹，忘记烦恼 就像在清澈见底的水里漂浮着 游着，还不用力气 睡醒了的人全身舒适，轻松如无 好像感觉不到自己存在 甚至不想睁开眼 不想再看人间的事事非非 起来吃完饭，即使再看什么 也只是看看风景，人的图片 不想听那些整天说是非的节目 说半天，是非还是是非 说半天，龌龊也没有成为纯粹 没事出去走走，到一个叫水生态循环公园 随便跟一个保安谈谈工作，生活 跟一位羊村的村民，谈谈拆迁的快乐 谈谈一夜成为暴发户的喜悦 瞬间就觉得，那也是我的喜悦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四日 枣林沟秋夜 后秋的雨水多起来 枣林沟河里的流水 在半夜异常响 会把我惊醒 我会躺在床上听 就像听大地在演奏 隔壁传来母亲与弟弟的打鼾声 与河水声交相辉映 寂静的夜像个巨大的音乐厅 我十八岁就离开故乡 很少跟母亲与弟弟在一起生活 在我四十岁时 老天赐予我这个机会 在枣林沟能与亲人们相聚 又过了七八年，母亲与弟弟离世 我更加怀念跟他们在一起的日子 我经常想起那个秋天 想起半夜的河水 那不仅仅是河水在流动 是天意，是亲情 那么巧妙地组合在一起 流入我的内心 既像预先的告别 更像是永远的补偿与慰藉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二日 中山陵 在南京，去雨花台，总通府 夫子庙，秦淮河，一带而过 南京，苦难之地，大兔杀，站乱 前往中山陵的路上走了很久 在森林中行走，胜过看什么美龄宫 登上中山陵台阶，没看中山陵 我对坟墓不感兴趣 一路上，一直讨论孙大炮这个称号 这是笋中山最有名的绰号 我一直坐在台阶上，看钟山的形势 回想他在镇南关放大炮的情景 他说，各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 什么叫各命？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我想，各命就是重新做人 人类，几千年了，进步一下好吗 不要再争争抢抢，打打杀杀了 人类，进入一个更高的层次不好吗 像住在天堂一样，人与人和睦相处 二〇二三年十月十四日 做饺子馅 鬼披着人皮，耍鬼的伎俩 我已看穿 我不相信他一直会伪装下去 看着窗外的夜色 我做饺子馅，也这么想 人间的事超出人的想象 但神不会这么想 神对一切了如指掌 我做的是鸡蛋，豆角，大葱馅 饺子不仅仅是人间美食 神仙们吃过也会大加赞赏 我看着夜色这么想 夜色纯净的像黑水晶 远处的霓虹灯 像红水晶镶嵌其中 我经常觉得活在极乐世界里 看人间一清二楚 就像人们在为我表演秦腔 二〇二三年十月二十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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