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平凡的世界|旧日红颜知己意外重逢,地位悬殊,会发生什么?

 陈想读名著 2024-03-22 发布于浙江

本文解读《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第二十二章。

孙少平正式在黄原市城郊的阳沟大队落户了。不过,“他在那里仅仅落下个空头户口而已。视土如金的阳沟不会给他土地,他实际上仍然是一棵无根草”。

对他来说,土地是不敢奢望的,只是“指望过一两年后,老曹最起码能给他争取一块安家的地盘”。

这当然算不上什么宏图壮志,这甚至也许决定了“他一生也许只能在黄原城里打短工”,而这是“一条十分不可靠的谋生之路”,将来成了家,可能养活不了老婆孩子。

但他只能顾及眼下。“以后的一切对他来说,似乎还很遥远”。他迈出的这一步,已经是巨大的进步:

无论如何,他已经成了一名黄原人,这本身就具有非凡的意义。他想象,他那些前辈祖宗中,大概还没有人离开过故土。现在,他有魄力跑出来寻找生活的“新大陆”,此举即使包含巨大的风险,也是值得的。

同时,他到此时也不知道曹书记两口子为他落户口的真实用意,而曹书记也不想马上把事情挑明,因为

“一来他们要进一步'考察’一下他;二来菊英还在上学,年龄也小”。曹书记到底是领导,有远见,有思路。

而如果这时曹书记两口子挑明了事情,作者猜想,孙少平“会非常乐意接受这个现实的。把爱情放在一边不说,他眼下起码就不会有这么多熬煎了,反正到时一切生活方面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

幸好曹书记没挑明,而后来菊英也拒绝,不然我们就看不到少平和晓霞美好的爱情了。

就在这一章里,孙少平与田晓霞在黄原城里重逢了。

这一天下雨,工地停工,工友们在睡觉,少平按老例是看书的,不过“手头的两本书已经看完,现在也懒得到图书馆去借”,于是他躺在那个破窑洞里,“在鼾声雨声的交响曲中,谋算着自己下一步的生计”。

我们知道,孙家已经分家了,现在是少平和父母、妹妹一起过,成了“一家之主”,他“一定不敢误工,要千方百计找到活干。他要赚钱给家里的老人,还要供妹妹上学”。

为了提升在劳动市场的价值,在打工期间,“他已经在工地上留心学习匠工的技能,想尽快改变当小工的处境”,因为“成了匠工,他一天的工钱就能提高一倍”。积攒一点钱后,“要是能在阳沟找个地盘,他就可以先箍两孔窑洞——那时才意味着他真正在黄原扎下了根”。

然后,他梦想成为一名包工头,他甚至想到,自己不能做那种“嘴里叼根黑棒卷烟”的包工头,而“要和他雇用的工匠建立一种平等的朋友关系,尤其是要对那些上过学而出来谋生的青年给予特别的关照”……

如果再想下去,也许这里会诞生下一个宗庆后。

这样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到吃了午饭,雨小了,孙少平就决定去街上转转,最好看场电影,消磨一段时光。

于是他出门了,看他的打扮:

天气已经很冷了,他把那身深红色的绒衣穿在身上,外面仍然套着那身做活的破衣裳,就赤手空拳出了门,来到大街上。他也没伞,就在屋檐下躲躲闪闪地走着;好在雨不大,星星点点的,不会把衣服淋个透湿。现在穿绒衣似乎太早,走一段路以后,身上便感到热烘烘的。他感到有点不自在——外衣的两个肩膀破烂不堪,里面的红绒衣暴露出来,特别扎眼。从这身新旧悬殊、不伦不类的衣服上,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地道的乡巴佬。

我们记得,上回少平出门去看好兄弟金波时,还是修饰了一下的,现在却怎么如此“随意”?

说来简单,“少平放心的是,这里没有多少熟人。街上谁有兴趣注意他这身有碍观瞻的穿戴呢”?

有意思的是,孙少平心里想着不会在这里碰到熟人,结果却碰到了熟人,还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熟人。

他来到南关离地委不远处的本城最大的影剧院,发现正上映根据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改编的电影《王子复仇记》。

他高兴极了,因为为主人公哈姆莱特配音的是著名艺术家孙道临;随后又失望极了,因为票已售完;但接着又意外极了,意外得像做了一个梦,因为他看见,“田晓霞穿件米色风雨衣,两手斜插在衣袋里,正在几步远的地方微笑着看他”。

当时,孙少平“僵立在原地,脸顿时像火一般烫热”。

他们打了招呼,握了手,接着是“一阵难言的沉默”。

这样的场面好理解。书上写道:

近两年了,他没有见晓霞的面。他原来想,一年前他没有答理她最后的那封信,他们的联系也就随之永远地断绝了。她将会变成自己记忆里的一个人,而在现实中他们再不可能见面。是呀,人家是大学生,他是一个乡巴佬,相差如同天上人间……可是,现在却猛然和她相遇在了这秋雨绵绵的黄原街头……

还有,田晓霞的父亲是地委书记。

对了,咱们对应看看晓霞是什么装束:

晓霞已经完全是一副大学生的派头了,个码似乎也比高中时高了许多。一头黑发散乱地披在肩头,上面沾着碎银屑似的水珠。合身的风雨衣用一根带子束着腰;脚上是一双棕色旅游鞋。

我们同样还会记得,少平去看金波时,金波为了与少平的装束想适配,特意换了衣服;不过,这里我们可不能强求晓霞街头换装了。

不过奇怪的是,少平尽管脸上发烧,却又并不真的自惭形秽:

站在这个人的面前,不知为什么,少平并不为自己的一身破衣服而感到害臊。相反,他觉得穿这身衣服见她正“合适”。

为什么?因为在晓霞面前,他不必掩饰自己真实的处境,他们过往的关系,是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的。

少平镇静不了,晓霞也难掩激动。

她知道少平心里会想什么,她其实一直在等那一封过了一年多还未收到的回信……

她建议,如果少平愿意,就不看电影了,去她家——其实是地委的宿舍。

晓霞撑着伞,他们一起走回了地委。那个“为什么不回信”的问题毫无悬念地提了出来。对此,他们的理解是有细节的差别。

较为一致的是:晓霞上了大学,而少平仍然是个农民。

但对这一客观因素带来的影响的理解是有差别的:

晓霞觉得,少平有世俗的尊卑观念,认为自己“配不上”晓霞,哪怕只是做朋友。

其实少平并不是这样想的。他明确认识到社会地位的巨大差距,但是并不必然地分出尊和卑。书中一段心理描写很有思辨性,完整摘录一下:

他在灵魂深处并没有低看自己。他之所以不愿和她再联系,的确是因为两个人在生活中的处境差异太大。但这并不是说,他认为他所走的道路就比上大学低贱。是的,他是在社会的最底层挣扎,为了几个钱而受尽折磨;但他已不仅仅将此看做是谋生活命——职业的高贵与低贱,不能说明一个人生活的价值。恰恰相反,他现在倒很“热爱”自己的苦难。通过这一段血火般的洗礼,他相信,自己历经千辛万苦而酿造出的生活之蜜,肯定比轻而易举拿来的更有滋味——他自嘲地把自己的这种认识叫做“关于苦难的学说”……

这表明,孙少平真的不世俗。

不过,当少平毫无保留地向晓霞叙说了他的经历和目前的状况后,却又叮嘱晓霞,不要对任何熟人或咱们的同学说起他的情况。为什么?

因为他可以不世俗,但他仍处于一个世俗的环境里。

不管他在怎样的境况里挣扎,晓霞会理解他,但别人不会(除了金波)。他的父母如果知道实情会着急,他希望在父母的想象中他在黄原的一切都是美好的;曾经的同学呢,更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少平说得好:

“这不是因为虚荣,而是不愿遭受虚荣者的嘲笑;我想默默地、宁静地走自己的路。”

于是,孙少平和田晓霞又一次同频了。

晓霞曾经担心,少平会变成一个与石圪节公社的农民全无分别的人,但现在她发现,他仍是那个特别有“气质”的人。

他们又回到了过去,或者说,过去开始延伸到现在了。

特别是,他们像过去一样约定:晓霞推荐好书给少平看。他们约好,少平每半个月到地委找晓霞一次,时间是周六晚上。

全书最动人的爱情故事又开始了……

本章就解读到这里,欢迎留言讨论!

(网图侵删)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