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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的世界》里最旺夫的女人

 昵称20826571 2015-03-26

书房君按

路遥的《平凡的世界》给我们展示了一个绚丽多姿的女性世界,笔者根据她们的生存状态、思想意识、生活追求、个人命运的不同,可将她们划分为三种类型:传统农村女性、农村知识女性、现代知识女性。本文重点分析这几类女性形象及其各自的特点,给现代女性的人生追求提供一些启迪。


传统农村女性

这类女性以贺秀莲为代表



贺秀莲是孙少安嫂子的本家人,这位大眼睛山西姑娘的家境比较宽裕,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有不少人向她提亲,可她对本村和周围庄里认识的小伙子一个也看不上眼,独独对家贫如洗、吃饭问题特别是自家住房问题都不能解决的孙少安一见钟情,觉得“这人身上有股很强的悍性,叫一个女人觉得跟上这种男人,讨吃要饭都是放心的”。于是她马上把自己年轻而热情的心交给了这位小伙子,不久便提出即刻结婚的打算。婚后不久,她就开始没日没夜地在山里挣命劳动,与丈夫一道肩负起家庭的重担。对丈夫关爱有加的秀莲宁可自己饿着也绝不让丈夫饿着,每次盛饭都要给少安碗里捞稠的,少安提醒她不能这样做,可她却“蛮有理由,说他一天出力最重,应该吃稠一些”。而且自结婚起,“有些事她心里不痛快,一般都忍让着少安,丈夫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决不给他添麻烦”。当家庭生活好转时,她曾哭闹着对少安说要分家,可被丈夫黑着脸一口回绝,她也只得一再放弃,尽管后来确实分了家,但那是孙玉厚老汉提出来的。她全心全意、无怨无悔地支持着丈夫的事业,成为孙少安事业的“副统帅”。当少安打算去拉砖却苦于没钱时,她提出向父亲借钱的建议,并且口述内容、由少安执笔写出了那封“打动她爸”的信。后来少安的砖厂倒闭了,面对债主的催债,她又主动要亲自回娘家借钱,还千方百计安慰丈夫,“给他说宽心话,给他做好吃喝,给他温柔的抚爱和体贴,甚至在丈夫苦闷至极,无端向她发火的时候,她也心甘情愿当他的出气筒”。在砖厂倒闭期间,她经受着体力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可她毫无怨言,还鼓励丈夫坚持走下去,为丈夫出谋划策,尽量减轻丈夫的负担。光景好起来后,她还时常提醒丈夫给老人家添置东西。尽管生活对她是不公平的,但是她还是演绎了一出精彩的人生。她是让人感动的,也是值得赞赏的。



中国传统女性历来将爱情、婚姻、家庭视为人生的全部,她们纯朴善良、勤俭忠厚、吃苦耐劳、温柔体贴贤惠痴情、执着坚强,对丈夫及家庭多年如一日地默默付出。她们固守着传统道德观念——从一而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夫教子等,生活的轨迹总是以丈夫和家庭为圆心,无所谓自己独立的事业。她们是当代中国传统农村女性的缩影,直到现在,在中国贫困的农村里仍具有现实的意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她们是丈夫生活和事业最得力的助手,孩子生活和学习的可靠靠山。维持着家庭的和谐局面,乃至整个农村的稳定状态。当然,她们大多没有文化,而且长期生活在农村,受传统伦理道德思想的影响也比较深,与社会、时代的前进有着某些不太协调的地方,特别是当时社会大地已经全面解冻,各种新思想,尤其是女性自我解放、独立意识铺天盖地,可她们没能接受熏陶,属于“落后”的一类。正如一位西方学者所指出的那样,“中国经历了意义深远的社会转型后,妇女从属地位的现象依然存在”,她们只求奉献,不谈索取,对男性充满崇拜,并且主动依附于男性,为了家庭、子女,牺牲了自己的独立、自尊、欲望和权益。她们“被抽空了内容,简约成一个被父权制预定了功能的能指”,一生都受到男权思想的主宰,同几千年来封建制度下无数的妇女一样,没有自我,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与追求,成为家庭的附庸,社会的配角。总之,这类女性为了生活,为了爱情,无私、执着地奉献,可以说是牺牲了自己的一生,着实让人感动,也令人同情,她们身上的顽强意识、奉献精神值得现代女性学习,它们身上落后的一面和被男权思想主宰的一生也值得现代女性去思考。


农村知识女性

这类女性以田润叶为代表



田润叶,农村干部田福堂的女儿,和孙少安一起长大,自小就建立了深厚的感情。由于家境的原因,孙少安读完高小便回家与父亲务农,成为地道的农民,润叶则读完了中学,并且在原西城里拥有了一份体面、崇高的工作——人民教师。尽管两人的差距逐渐拉大,但润叶并没有淡化和少安的往来。当生活把婚姻问题摆在润叶面前时,她执着地追求着理想中的爱情,“眼前立即浮现出孙少安的身影”,并且“第一个就想到了少安”。她也考虑到了两人现实地位的差距,可仍坚定自己的想法,抛却了世俗门当户对的偏见,认为“门当户对不如两人有情有意”,不理睬当时“手握方向盘”、父母皆为县城干部的青年李向前的热烈追求。但少安却认为“泥腿把子”配不上“公家女教师”而回避、退却,田福堂也极力反对。润叶内心痛苦的同时仍没放弃追求,托少平给少安带话,甚至亲自回双水村找少安,还避开众人的目光与少安聊天。当她得知少安将要结婚的消息,“一下子绝望了,甚至想找几包老鼠药一口吞下去了却此生”。但这样的结局并没有使她停止对少安的爱恋,还对自己说“将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切”。与此同时,她千方百计地推却李向前一家人的好意和婶婶的撮合。尽管李向前是县城干部子弟,而且李向前一家人非常中意她,本可以像徐国强老人所想的,“润叶是个农民家的娃娃,能攀这门亲事就很不容易了”,可润叶就是不同意,委婉地拒绝着,回避着,重要的原因是,她的心已被那段让人心酸、痛苦、无法忘记的感情所占据。为此,她甚至想到了离开原西,后来,由于徐国强老人的劝说,为了她二爸的工作和事业,润叶无奈地答应了婚事,她想亲近的人远离了她,她竭力想远离的人终于没能摆脱。结婚并非她本意,而且自答应结婚的那一刻起,就想要否定这桩婚姻,但还是退却了,原因还是为了不伤害她的亲人们。结婚后,她仍然接纳不了爱她、把她视若神仙的向前,新婚之夜死活不肯同床,甚至还向对她“无礼”的“丈夫”甩手一耳光。她用自己的方式反抗着不如意的生活,却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婚姻形同虚设,不久便与新婚丈夫过着分居两地的生活。丈夫孝敬她的父母也好,关心她的弟弟也罢,都不能软化那颗痛苦而执着的心。她也曾经叩问自己:“可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吗?为什么不去 寻找自己的幸福?”但她很大程度上没勇气毅然决然地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公众的舆论、复杂的社会关系以及传统的道德伦理观念,像千万条绳索在束缚着她的手脚……更可悲的是,所有这些绳索之外,也许最难挣脱的是她自己的那条精神上的绳索。”正是这条精神上的绳索,使得她在向前发生车祸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照顾丈夫下辈子的生活,并且反复自省,觉得丈夫失掉双腿原因在她身上,开始设身处地从对方角度考虑问题了。于是获得新认识的润叶主动走向断了腿的向前,并给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承担起了妻子的责任,并且为他生下可爱的儿子。在事业上,润叶并没有因个人情感、命运的无奈而失去追求,而在事业上开拓了一片自己的天空,从一名普通的教师到团地委少儿部干事,乃至团地委少儿部部长,最终提升为团地委副书记,虽然有一些外部的作用,但主要还是靠她自己的努力。



从田润叶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当代中国农村知识女性的影子。这类女性生活在农村,骨子里存留着传统思想和道德观念,受过教育,有文化,有主见,并且在城市拥有了一片自己的天空,接受了女性追求自我幸福和人生理想及个性解放的先进意识。她们温柔多情、善良淳朴,勇于追求理想爱情,敢于挑战世俗权威。对待亲人,尊老爱幼,体贴入微,关爱有加;对待爱情,执着坚定,痴心一片,死心塌地;对待事业,尽心尽力,认真负责。“对于中国这个长期只重视群体意识而忽视个体才智的国度说,‘自我意识’的觉醒与否无疑是衡量个人是否具备现代意识的首要标准。”很显然,这类女性“自我意识”已经萌芽,具备了一定的现代意识,可她们无法克服自身传统观念的影响,无力逃脱社会习俗和社会舆论的制约,在传统与现代的两种形态夹缝中挣扎。“男人在父权制社会中试图实现自我——这往往要女性来付出代价。现在,当女人们探询自己的身份和一种对于她们来说是有意义的、独自的、并非由他人来决定的生活时,她们的个体化行为却遭到斥责,被斥为利己主义”,所以,在人生的道路上,她们主宰不了自己的命运,总是在一系列人生问题中艰难而痛苦地抉择。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们甚至不如第一类女性幸福,至少第一类女性在精神上没有承受这么多的负担,也不必做出艰难的选择。文化让农村知识女性在地域上走出了农村,可她们的思想却在现代意识与传统观念之间徘徊,而且经常处于冲突、撞击之中,这样的矛盾心理时时影响着她们的人生选择,城市也或多或少地刺激、压抑着这类“外来人口”而使它们不得不陷入尴尬的境地,这是那个特定年代的特定生存状态下的农村知识女性的生活:爱情道路坎坷、命运起伏跌宕。确切说来,她们仍属于传统的一类,是有知识的传统女性,并且有自己独立的事业、追求以及独立的人格,尽管这类女性的自我解放意识已经觉醒,但并没有将她们头脑里根深蒂固的传统意识连根拔起,一些落后观念在她们心底打下了深深的烙印,加上她们性格中的懦弱、固执成分和作为社会主导的男权思想的影响,导致了这类女性无奈甚至悲剧的结局。她们逐渐萌发的解放意识、追求精神对现代“跃出农门”的女性将会是一个很好的启迪,而身处城乡之间两难的生活境遇也值得关注。


现代知识女性

这类女性以田晓霞为代表



田晓霞,在一个干部家庭中长大,受父亲影响,从小喜欢读书,好动脑筋。她活泼开朗,而且思路很“怪”,六岁就做出“人是世界上最残忍的动物”的判断,这令父母百思不得其解。长大后,她开始对一些社会问题进行严肃的思考,取得了较为独立的见解。她关心着社会、人民的苦难,国家的命运,把经常发表“重要文章”的记者批驳得体无完肤,对待国际问题亦然,“为巴西干杯”、“为不幸的阿根廷哭泣”便是体现。她性格“风风火火像个男孩子”,与孙少平第一次见面竟然把外面的衫子像男生一样披着,让孙少平感到无比惊讶,这样的举止还不是偶尔的行为。在感情上,她大胆地向世俗挑战,敢于去爱也热烈执着地去爱。晓霞在高中和孙少平认识后就注意到少平身上独特的品质,说:“我发现你这个人气质不错。”她经常给少平提供读书资料,但此时他们的关系“限定在友谊和严肃的范围内”。高中毕业了,他们都没能考上大学,农民的儿子孙少平别无选择只有回家,而晓霞选择了复读并且顺利考入黄原师专。这期间,两人有书信往来,而且晓霞成为孙少平的“思想导师和生活引路人”。晓霞读师专中文系时,“周围的青年,一个个都是以天下为己任的雄辩家,……思想一个比一个解放,幻想一个比一个高远,对社会的流弊的抨击也一个比一个猛烈……”,可少平却是一个已经“对生活有了独特见解的人”。小霞发现班上还没有一个男生能代替少平和她在广阔的范围里交谈,而且孙少平“已经牵动了她内心中那根感情的弦索,不多时见面一种想念之情就会油然而生”。田晓霞的大脑里完全没有门当户对思想的影子,而且还不顾揽工汉放肆的观望非常大方地去建筑工地找少平,两次勇敢地去大牙湾煤矿探望她的“掏炭男人”孙少平,与此同时,她还拒绝了同行、家境十分优越的高干子弟高朗的追求。在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将孙少平视作自己的“掏炭丈夫”。还发表感言:“真正的爱情不应该是利己的,而应该是利他的,是心甘情愿地与爱人在一起奋斗并不断地自我更新的过程;是溶合在一起的——完全溶合在一起的共同斗争!”这是一种真爱,是心灵的相通与交汇,是情感的依恋与交融。在事业上,她不甘平淡地一生当个教书匠,虽说她“在理性上承认这是一个崇高的职业”,但她“天性喜欢闯荡,希望自己的人生充满火热的情调”。幸运的她凭自己的实力和过人的才华获得了难得的省报记者的工作,而且是她梦寐以求的理想职业。她的事业由此展开,而且她的各种精神在这个职业中充分地显现:她勇于冒险,能果断地下矿去了解煤矿工人的劳动情况;她敢于充当先锋,毫不迟疑地在暴雨之夜奔赴前线捕捉洪水灾情的第一手消息;她不畏牺牲,在抗洪前线采访时为抢救落水小女孩而英勇献身。田晓霞的死亡是《平凡的世界》里众多主人公中唯一的死亡,但她又是不朽的——用她自己的死换取了另一个年轻的生命。



像田晓霞这类女性显然已经完全具备了现代意识,她们属于现代知识女性,是时代的新人,思想健康活跃,接受过高等文化教育,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聪明善良,热情奔放,独立自尊自强,敢爱敢恨,积极进取,勇于创新,始终站在时代的前列,具有敏锐的视角和头脑,完全摆脱了传统女性性格中屈服、懦弱、顺从的成分,大胆自由地追求自己的幸福爱情和理想未来,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经历了“发现自我到展示自我再到肯定自我”的过程,这是现代知识女性自我解放意识的觉醒和表现,而且她们“善于驾驭自由,而不让它迷失”。这类女性的崛起,对传统意识是一个极大的冲击。她们代表着女性前进的方向,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而且她们拥有的系统文化知识对社会的进步发展将会有很大的推动作用,是国家向更高境界发展的希望。在改革的大潮中,她们是宠儿,是骄子,她们所选择的人生是一幕独立自主追求幸福、积极开拓事业的人生,所走的道路是一条为世俗所不容却合乎社会发展方向的光明大道,对于现代女性实现自我人生价值无疑是一个很好的借鉴。



《平凡的世界》里这群有着不同生存状态、不同思想意识、不同个人追求的平凡女性,在这个平凡的世界里谱写了一曲曲美丽而又动人的歌,散发着各自的光彩。她们的人生足迹既是时代的产物,也是个性的使然。从“传统农村女性”到“农村知识女性”再到“现代知识女性”,反映了女性在社会发展中的变化过程,是一幅揭示中国妇女从传统到现代的生活画卷。中国传统的道德、伦理观念及男权思想统治人类生活已达几千年,成为一种深入社会以及个人骨髓的思想观念及种种行为规范,长久地左右着社会生活及人们的思想意识,“人们会自觉不自觉地以此规范自身以及他人作为传统,它维护着社会正常的秩序,形成一定的道德水准,可也因性别的歧视,扼杀着女性的本性与权益”。特别是对“传统农村女性”来说,是一种毒害,她们成为这种传统的“奴隶”。就像任何解放不是一蹴而就的一样,女性自我意识的生成需要一个过程,“农村知识女性”的崛起,反映了女性自我解放意识的初步觉醒,可她们却因现实的巨大压力和自身无法克服的弱点而受到牵制,相对于“传统农村女性”来说,她们是较为先进的一类。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发展,“现代知识女性”应运而生,她们已经摆脱了以往女性性格上的逆来顺受、懦弱的成分,屈服于传统道德,屈服于命运等落后观念已从她们身上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中国现代知识女性自我解放意识的觉醒,这是女性自身发展的必然趋势,是女性实现自身独立和发展,成为与男性一样的社会的人的必由之路。不论是哪种类型的女性,都对现代女性的人生追求提供了一些启迪,或引以为鉴,或以此为榜样,她们的存在有着现实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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