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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荆南军的动荡:藩镇也是小社会

 巴西太守 2024-03-24 发布于浙江

唐僖宗乾符六年(879年),江西招讨使曹全晸刚和山南东道节度使刘巨容大败黄巢农民军,正在追击。突然朝廷传来命令,以泰宁都将段彦谟取代曹全晸。

这下,追击中断,黄巢及其主将尚让得以逃脱。此战过后,刘巨容回军山南东道。

当时,早在曹、刘击败黄巢以前,前宰相诸道行营都统兼荆南节度使王铎已经出逃,荆南节度使空缺。荆南监军宦官杨复光让忠武军都将宋浩权知荆南府事,让段彦谟以兵守城,随后朝廷下诏任宋浩为荆南安抚使。

史料还真没记载段彦谟何德何能,能取代实打实的名将曹全晸。但他应该是自认为有本事的,耻于居宋浩之下,因此怨恨。

随即因为宋浩对杨复光不敬,杨复光觉得这人不懂感恩,就利用段彦谟的心理,鼓动他去当杀人的刀。

广明元年(880年),宋浩下令士兵不许砍伐军部江陵街上的树木,段彦谟的一些士兵却违反了这一规定,宋浩鞭打了他们的背,段、宋矛盾终于激化。段彦谟认为宋浩实在太看不起人了,引壮士杀入宋浩大营,杀宋浩及其二子。

杨复光上表称宋浩太残酷了,所以被杀。

起初,杨复光、段彦谟商议以后,以杨复光的宾客常滋为荆南节度留后;在杨复光推荐下,僖宗下敕以段彦谟为朗州刺史,改以工部侍郎郑绍业为新任节度使。

但是段彦谟根本没有赴任朗州的意思,郑绍业见荆南有这么一号霸王,也吓得拖了半年才赴任。

风水轮流转,曹全晸兵败身死,黄巢攻占京城长安,僖宗被迫逃往成都,召回郑绍业。杨复光请求段彦谟代为荆南节度使,获准。段彦谟假装巡边,拜见杨复光,以黄金数百两为谢。

杨复光虽然是宦官,杀死宋浩、扶植段彦谟的手段也实在谈不上光明,但他却有实在的平天下之志和治军才干,朝廷对他另有大用。所以荆南监军宦官就换成了新人朱敬玫。

朱敬玫却也不是个老实的监军,他招募了三千精兵,号为“忠勇军”,亲自统辖。

段彦谟当然不快,我治下怎么能有不归我管的军队?并且对朱敬玫起了杀心。

但没想到的是,朱敬玫会在中和二年(882年)先发制人,攻入节度使府邸。

当时段彦谟正在睡觉,拔剑缒城而出,逃奔亲军营垒,却不被接纳,说“尔等负我!”

可见他实在没有什么出众的本事……

于是段彦谟及其亲属僚佐一并遇害,朱敬玫以江陵少尹李燧为留后,对上只称段彦谟有罪,所以罪有应得。

僖宗也不是傻子,他派宦官似先元锡、王鲁琪去慰抚荆南,秘密告诫,可以诛杀朱敬玫,再原地代为正副监军。

然而朱敬玫盛兵出迎,似先元锡等不敢发作,只能回去了。

僖宗再任兵部侍郎、判度支郑绍业加同平章事宰相头衔为荆南节度使,但郑绍业还是犹豫不去。他连段彦谟都怕,怎么可能不怕一个把段彦谟都铲除了的狠人?

可能是因为毕竟身为宦官多有不便,朱敬玫似乎没有亲自当节度使的心思,又让押牙陈儒领荆南事。陈儒是荆南治所江陵本地人,祖上世代为牙将。

朱敬玫借故诛杀很多将领和商人,夺其财物,因此在地方不仅有权势,还有了钱。

中和三年(883年),僖宗见郑绍业不肯去,只能任陈儒为荆南留后,罢免郑绍业,又以陈儒为节度使、检校工部尚书,又进检校右仆射。

火门山盗贼郭禹投降陈儒,被署为裨校。

虽然自己是朱敬玫推上去的,但由于朱敬玫的忠勇军既暴横无军纪又不归自己管,陈儒这个名义上的荆南节度使做得也很憋屈,也开始思考对策。

好在之前郑绍业没有白来,他曾经派大将申屠琮率军五千去长安讨伐黄巢。光启元年(885年),也就是黄巢败亡次年,申屠琮班师,陈儒便给他写信,说如此光景,忠勇军就交给你了。

忠勇军将程君之(一作程君从)闻讯,试图率部奔朗州,被申屠琮追及,杀百余人,余众溃散。

这下,荆南真正说了算的军界大佬又成了申屠琮。但是没有迹象表明陈儒和他有不愉快,也许他们真的彼此和睦。

当初段彦谟没有去赴任的朗州这时候也变天了,被蛮族大佬雷满夺取。雷满多次攻打荆南。这就相当于东汉的武陵太守攻打江陵。每次陈儒都要送很多礼物,才能把雷满打发走。

陈儒觉得这不是长久之计,就想再寻找外援摆平雷满。很快,他就找好了合作对象——

因为淮南节度使高骈宠信术士吕用之,将领张瑰、韩师德遭排挤出走,分别夺取了复州和岳州,都自称刺史。

就他俩了!

陈儒承诺以张瑰摄行军司马,韩师德摄节度副使,一起讨伐雷满!

但韩师德进军到三峡地区,劫掠一番后,就返回岳州了。

张瑰做得更绝,直接杀奔了陈儒的老窝江陵!

陈儒出逃,张瑰自称留后。陈儒想去成都投奔僖宗,但张瑰做事更绝,派兵把他抓回了江陵。

——这当口,距离荆南军界第一人申屠琮上位一个月都不到,申屠琮哪去了?书上没写,小编也不知道啊,只知道出身渭州的张瑰“暴勇而残”,荆南的旧将几乎被他杀完了。

朱敬玫因为手里没了兵,这时候也只能坐看一切发生。之前僖宗派宦官杨玄晦取代他,他怕被治罪,称病赖在江陵不走。

但是以为这样就能躲过死神,也太天真了——因为他晒出很多细绢、锦绣的衣服,张瑰注意到他的露富行为,心动不如行动,乘夜派士兵赶去他家。当时朱敬玫穿着黄衣服,凶手刺破了他的肚子。

张瑰还想把凶悍的郭禹也杀了,郭禹出奔到归州,也有样学样夺城自称刺史。

先前,唐朝所任的蔡州奉国军节度使秦宗权因为被黄巢攻打,打不过就加入。黄巢败亡后,他吸收了其大量余部,称帝,派弟弟秦宗言率军围攻荆南。马步使赵匡趁机计划救出陈儒,重新立为节度使,结果被张瑰察觉后处置。

张瑰不给陈儒食物,陈儒去世。

张瑰被秦宗言攻打两年之久,惨到无法樵采、米价飞涨,有瘟疫,吃尸体,甲鼓都被吃了,总算耗走了对方。

光启二年(886年),秦宗权遣山南东道留后赵德諲再攻张瑰,张瑰厚着脸皮向自己杀害未遂的归州刺史郭禹求救,郭禹率峡州刺史潘章解围。

又过了一年,赵德諲又杀来了。

这次,张瑰没戏了,城破人亡,和众人的尸体都堆在井里,本来都没人能认出他。和他同来的复州长史陈璠秘密把他的头砍下来包好,献上京师,还给自己混了个安州刺史做。

赵德諲留大将王建肇留守荆南军部江陵府。此战过后,江陵府只剩下几百户人家了。

文德元年(888年),郭禹又攻打江陵,赶走王建肇,接手荆南,后来改回本名成汭。

赵德諲意识到荆南失守便是秦宗权败亡的缩影,于是投唐,本文不表。

王建肇逃往黔州。秦宗权败亡后,大顺元年(890年)前后,他也降唐,乾宁二年(895年)被任为武泰节度使,也就是之前的黔州观察使,大概是原地上任。

乾宁三年(896年),成汭派副将许存沿长江西进,攻打王建肇。王建肇逃回黔州,又被成汭部将赵武率许存攻打,弃黔州,撤退到丰都。成汭任赵武为武泰留后,许存为万州刺史。但他又怀疑许存,遣将袭击,许存逃到丰都,反而和王建肇抱了团。因为赵武频繁攻打,王建肇即使得到了对面白送的助手也抵御不住,最终与许存一同投降西川节度使王建。

兼并王建肇,只是成汭管领荆南的一个插曲。他镇守荆南15年之久,相比之下,这已经是荆南的一个稳定的时期了。

至于和张瑰同框的另一位过客韩师德怎么样了呢?当时事后不久,岳州刺史就换成了出身伶人的民变头子杜洪,韩师德十有八九是退赛了。

后来,杜洪做到了武昌军节度使,和成汭都拜了中原大佬也是黄巢反正旧将汴州宣武军节度使朱全忠的码头。

而成汭最后的猝然败亡,恰和杜洪有关,即使完全不出自杜洪的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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