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中的美术 马王堆再思 巫鸿 (陈星灿译 巫鸿校) 1972年发掘的马王堆1号汉墓,被认为是中国历史上最壮观的考古发现之一(对这一考古发掘最完整的报道,见湖南省博物馆、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长沙马王堆一号汉墓》)。迄今为止,大量的论著集中讨论了该墓葬的年代、墓主身份、墓葬结构和各种随葬品,以及令人不可思议的保护完好的女尸和著名的帛画。不过,其中最有争议的问题却是那大概可以称为马王堆艺术的作品——特别是关于帛画的内涵和功用的问题。1983年,谢柏轲(Jerome Silbergeld)在《早期中国》杂志著文,对过去十年有关帛画的热烈讨论发表评述,同时否定了几乎所有以前的解释。他对把帛画的内容和古文献联系起来的一般做法——此种方法在帛画的释读上造成了莫衷一是的局面——提出挑战:“我们真能相信如此精工细作、天衣无缝的画面,是以如此散漫不一的文献材料为背景创作的吗?一个形象来自这个文献,另一个形象来自那个文献?”学术界关于帛画功能讨论的考察同样使他发出了悲观的感叹:“除去收集和应用文献材料的努力以外,帛画在葬仪中的具体功用、画面的大部分内涵和意义、画面和它在葬仪中充当的功能之间的联系、甚至帛画的名称也还没有确定下来。” 谢柏轲的论文已经发表十年了,然而,其间并没有新的研究回应他的挑战。结果是,虽然从一方面说马王堆帛画在中国美术史上的重要性从没有被怀疑过,从另一方面说它在美术史中的位置仍是若明若暗。以前所做有关帛画的象征和功能方面的种种解释,尽管受到严肃的批评,却没有经过重大的修正,依然通行。本文的目的在于针对谢氏的挑战提出新的阐释,虽然来得迟了一些,但力求客观,因此也希望更能为人所接受。这一新的解释建立在两个简明的方法论假说之上:(1)帛画不是一件独立的“艺术品”,而是整个墓葬的一部分;(2)墓葬也不是现成的(ready-made)建筑,而是丧葬礼仪过程中的产物。根据这种方法论的考虑,本文的研究集中在随葬品(包括帛画)和墓葬结构以及仪式过程的内在联系上,而不准备对马王堆帛画中的形象重新逐一释读。我将依据墓葬各部分在仪式中使用的顺序,予以分组和分析,并进一步探讨每组或单件物品的存在基础。在此分析过程中,我将抛弃某些影响很深的理论。比如,我们将会发现,马王堆帛画既不是用于给死者招魂,也非表现灵魂升天。再有,无论帛画还是整个墓葬都缺乏表现来世(afterlife)的一个明确一致的构思。墓葬的设计是“多中心的”(polycentric),死后世界被认为是诸多独立部分的集合体,而这些部分是由墓葬各单位中的随葬品和图像来象征的。了解这一特点,就会发现马王堆汉墓与它以前和以后的墓葬之不同,它所代表的是中国早期美术和宗教中的一个过渡阶段。 什么是“招魂”? 柩:尸体、内棺与铭 图2 湖南长沙马王堆1号西汉墓内棺盖上的装饰 图3 湖南长沙马王堆1号西汉墓出土丝织物纹样 帛画:死亡及死后 图5 湖南长沙马王堆1号西汉墓铭旌上的祭祀场面 外棺:地下的保护和不死的仙境 椁:阴宅 结语:中国美术史上的马王堆1号汉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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