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两个小时后，我到苏州

此木无为 2024-03-26 发布于湖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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绀珠教育 原创不易，请在文末点个赞，点亮“在看”（此文2380字，共1节，阅读大约需10分钟）

去上海的路上，我们在苏州停留。

　　驻留南京的当晚，其实并没有做出这样的决定。

　　站在中山陵的牌坊前，数着台阶，抚摸着松柏沧桑，感叹着人生的蹉跎，恋故人一隔，可能就会是永远，珍惜当下，真的不能迟疑。

　　我给熊星发了一条信息：“两个小时后，我到苏州。”

　　很快收到语音，他回复到：“好的，安排，一会发位置。”

　　没有客套，没有寒喧。

　　28年前，我们一起同窗。

　　当年荧屏上正播放着《过把瘾》，熊星有着王志文的气质，个子也高，还有着十七八岁青葱少年的青涩忧郁，在萋萋校园里，自然也有着不小的趋附度，拨动着不少同学的心弦。

　　他教会了我下象棋，我知道了“象飞田，马走日”。他有着文艺气质，有一次在宿舍楼道里，问我，你也在办手抄报？

　　后来，我们合作了几期。上学的那三年，其实大家过得很空虚，也很迷茫。没有高考的压力，也没有职业的规划，没想过看外面的大世界，认为就是毕业后回去做教师就完了。

于是我们多了一些快乐，比如周末去广水烟厂大澡堂泡澡，去中山街数石板路，到学校对面看港台录像，或是扒在营房院子墙头看训练，饿了就到重庆夫妻面馆吃豆瓣茄子，就着冰镇行吟阁啤酒，大口嗦面。

　　有很多往事，回味无穷，自有着各自的风花雪月，也不可言说。不管怎样，受家庭贫困的影响，那个年代乡村的孩子，以为人生早有安排，所以若干年后，才知道，其实那时的所在，连巴掌大的一块天都算不上，外面的世界很大，我们是不是错过了太多机会？

　　三十年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余瑞同学，如今是一所高校的教授。相谈甚欢之余，不禁感叹，到了今天才知道读书，最重要的要认识世界。

　　在九十年代的农村，孩子考上中专比上一中都要有荣耀和高兴。因为这意味着端上了铁饭碗，成为了国家人，有了商品粮户口。上师范的那一年，村里还送来了一场露天电影，办了升学宴，风光一时无两。

　　时代变迁太快，等到我们认为职业人生就是这样的时候，考上高中的同学却是在更为广阔的天地里自由飞翔。时过境迁，一切都无法重来，不知是造物弄人，还是我们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强调环境的重要性，一切都要通过读书，开阔自己的眼界。

　　这也是我经常对自己的学生，对自己的孩子说，书读多点，视野也会更远一些。育人如养花，需耐心呵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在未来的人生旅途中，能够更好地面对挑战，拥有更广阔的未来。

　　我们一起在师范度地了平静的三年，因为没有所谓的规划，也就没有努力的方向，也没有想到要去参加别的什么考试，或是想着别的出路，等待着我们的是回家分配工作。

　和大多数同学一样，1998年6月，我们告别了广水师范，这个一生也无法逃离的所在，回到家乡。

　等待着我们的，是教育局按照户籍分配到各自乡镇的小学、初中。农村的孩子，以为从此就是这样地度过人生的所有一切。河南的很多同学，因为家庭环境，更多地考虑着师范三年，更多的是一种历练，而仅仅是一个起点。于是去上大学，读研，走上行政的道路或是创业。

　而出身乡土的我们，没有高人指点，老实巴交的父母及亲戚朋友，自然没有那么宏大的规划。我们都按部就班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三年前告别初中的母校。

　时隔多年之后，我们才忽然醒悟过来，其实人生有着太多的可能。而因为家庭环境，因为周边的环境，忍受、懦弱，还有勇气的缺乏。对我们的成长影响着很多。而对于新生的一代，我们希望有着更多的可能性，所以要开阔孩子们的眼界，认识到这个世界之大，这就是读书真正的意义。

因为乡镇财政支出的原因，教育行政主管部门让我们第一年试岗，其实就是一毛钱的工资都没有。后来通过一种形式进行考核，大多数同学都转为编制，成为了人民教师，也就是正式成为了国家人。

熊星回到了老家接官，到了初中毕业的学校，由三年前的学生，转身成为了一名教师，和曾经的老师成为了同事。

乡村教育的清苦，其实到了若干年之后，才感叹。当年，领着274元的工资，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是这样，老师就是应该如此地只讲奉献，其它都是时代赋予的责任而已。

我也回到了老家，成为了一名乡村老师，过着“三点一线”的日子，走着一天“上课备课改作业，吃饭聊天上厕所”的路。

去莲花初中看过熊星一次，他还十分牛气地请我的小街上吃一次饭，给我讲当一名老师的心得体会。

我们以为我们的人生就会这样，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在这个行业干到最后。而熊星似乎并不满足于当前的工作状态，学习电脑知识，会装无盘工作站，在乡村教育中，已经做得很牛了。

熊星来看我，他直接坐车到了我所在的学校门口。

当时也没有手机，我们彼此的联系，其实也不方便。好在彼此学校有座机电话，才不至于找不到人。

我以为是一次照旧地互相看看。可这次，他带来一大包东西。

神神秘秘地随我到了家，关上门，打开包一看，是一摞装订好的卷子什么的。他道出了缘由，听说是某一业内高手编写的复习资料，具有极强的针对性，很受欢迎的，能不能帮忙推销下？

时隔多年，再和他说起这段往事，熊星知叹一口气。

没错，当年工资太低了，上班五六年，只有不到三百元钱。我们都是农民家庭，父母指望着上班后就能补贴家用，而这样的收入，又怎能轻言扛起家庭的重担。我们俩都有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弟弟，都正在上学，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熊星是不个不甘心就这样痛苦生活的人，于是想到了改变。我们已经忘记当年游说门口小学的教务主任是否成功，但最后才发现，这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需要更伟大的方向。

那些年，他做了很多事情，不过，在这个八线小城，在体制之内，我们受着太多的束缚，也有着小城的人际江湖。困于其中，自然受之其累。

　几年后，他结婚了。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夫妻二人双双辞职，到了江浙。

　站在苏州工业园里的商业大楼前，我们来了一张合影。

　岁月就像杀猪刀，用在我的身上，自然会有着自知之明；但对于熊星来，二十多年的打拼，一切都似乎更加成熟地呈现，瘦削，挺拔，而且俏皮中带着忧郁。

　如今公司越做越大，手上养着十多号人，有两个地点拓展业务。收到我来苏州的信息时，他正在奔波在与客户对接的路上。所以我们在松鹤楼的聚会很匆忙，寒暄几句后，便匆匆道别，他去聊客户，我们还要继续远方。

　其实我知道，这些年，他也不容易。创业维艰，其中的辛苦惟有自己尝。每次回乡小聚，我们总在开玩笑、羡慕的同时，自然也会心疼地察觉到他的累。看似豪爽、洒脱，其实有着太多的隐忍。人前人后，谁不是两幅面孔。在羡慕他赚大钱的时候，又何尝不想到他的忙碌，乃至在行车的路上，还在联络客户，思考着产品、业务，张罗着人际关系。

　好几次的放松，是在他当时能够喝酒的时候，以及我们一起去母校参加毕业20周年的活动。

　一切都可以重来，一切都还要继续奔波，父亲走的时候，他的神态，有着很多的落寞。他深知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更重，更大。如今手下那些工人，还在等着他捞钱吃饭。

　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容易，不过是暗藏心内，不停地奔波。如今我们已经年过四十了，人际关系、子女成长、父母赡养，还要追求收入的稳定，于是会疏忽很多。

　忽然发现，好多同学已经好久没有联系了；忽然发现，我们也不喜欢互相聊天，互相点赞了。看起来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都变成熟了，其实是学会了隐藏，学会了独自承受，学会了孤勇向前。

　这并不是人情的冷漠，也不是彼此地逃避。

古罗马诗人贺拉斯在其作品《诗艺》中说：“真正的知己看上去比骗子还要冷漠。”

　我们也用着太多的客套，说聚就聚，说走就走，不用把祝贺与牵挂挂在嘴边。人到中年，没有那么多的虚伪与遮掩，懂与相负，其实就在须臾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