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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半集,看得你不忍释手!小说《一马归国梦》第十八集

 文学顾事 2024-03-27 发布于江西

一马归国梦


作者:王安中

内容简介

小说《一马归国梦》记叙辛弃疾出生、成长、南归,江阴等地为官与居住期思渡期间游历山川,友好农家,酷爱喝酒、随心填词,恩爱妻子的生活境况,反映辛弃疾“收复失地”心愿不能实现后遗憾、痛苦、无奈情绪。表现辛弃疾一生追求“杀回家乡、赶走金人、收复失地”的可贵精神。

作者简历

王安中,江西铅山县人,铅山一中退休教师。铅山县作家协会会员、上饶市作家协会会员。

本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开始学习写作小说。1978年,短篇小说《豆》发表在《信江文艺》; 1980年,民间故事《螺狮山的故事》发表在《信江文艺》(后被江西省铅山县文联编入《铅山民间文学》)。1984——1988先后创作《风云》、《支付情感的女人》和《潜伏女郎》等网络长篇小说。

19992021年,创作长篇小说《船的女儿》(上、下集)。

文 学 顾 事

Chine

第二章 期 思 泉 恋

18、醉酒葛家

清明刚过,农村里富裕人家还有咸鱼、咸肉、咸鸡、咸蛋,还有青蓬果、夹子果,还有自酿的水酒大半缸。

辛弃疾住在期思渡也将三五年了,村里百姓都认识他。

有一日,一位葛家溪老头看见辛弃疾说:“辛阁老,听说你能喝酒。我家老酒,你喝得下三大碗吗?”

辛弃疾一听,呵呵笑着说:“葛大哥,再加一碗也不醉啊。”

“喝醉了老婆骂你别怪我呀!”那个葛家溪老头说,“走,我陪你喝三碗。”

辛弃疾回头想告诉范如玉,可没看见她,就告诉铁柱说:“告诉你娘,爹去葛家溪葛老伯家喝酒了。”说完,便跟着葛家溪老头走了。

那个葛老头是葛家溪人。儿子得病去世多年了,儿媳嫁人了,留下个孙子给了爷爷奶奶。公婆两人带个孙子过生活,日子过得蛮好。他老婆酿酒是个老手,看老头子喜欢喝酒,年年酿两担米水酒,让老头子天天喝个够。

葛老头天天有酒喝好高兴,端着酒碗看着老伴,喝得眯眯笑。可他心里总有个遗憾,一个人喝酒太单调了,总想找个伴来喝酒。左右邻居知道他家的酒喝一碗就醉,误了出工做事,谁也不敢上他家喝酒。

后来,葛老头听说辛弃疾能喝酒。这天,他从辛弃疾家门前路过,正好碰上辛弃疾,便邀他去喝酒。

葛老头住在村后葛家溪,辛弃疾住在村前期思渡口。他俩沿着小溪走。田畈上禾苗长得好茂盛,绿绿的一片;路过一口干涸的水塘,水塘里种了莲藕。大概莲藕还未挖完,水塘里立着许多干枯的荷叶,被黑黑的杆儿撑着。有的昂首挺胸,有的低垂着头。风儿吹来,摇晃出不同的姿态,还“索索”响着。

他俩绕过水塘,来到一栋低矮的茅棚屋前。屋前栽着两棵柳树,柳枝上长满嫩绿的叶子。远远看去,有些淡淡的黄绿色。柳树过去有一片樱桃树,火红的樱桃已经熟了,层层叠叠压弯了枝条。一个八九岁的小孩站在凳子上,拉着枝条摘樱桃。

屋旁有个鸡笼。不远,看见五六只鸡,有的拍打着翅膀,有的在草地上找食,还有只公鸡陪在母鸡身边,“咯咯”叫着,好像在说“我身边有吃的,快过来。”

“老头子,你把辛阁老请来喝酒了。”葛大妈正在门前扫地,一眼认出辛阁老,知道老头子的心意,微笑着说。

“快去温酒,辛阁老说他能喝四碗。”葛老头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说,“多温点菜,我想和辛阁老好好喝一壶。”

“好勒。”葛大妈放下扫把,提起胸前的围裙揩了揩手,走进厨房。

农村人用的是大锅大灶,烧的是茅草柴,烟囱前有个烧热水的锅正好温酒,一个蒸笼蒸得下五六大碗菜。片刻功夫,葛大妈酒也温好了,菜也蒸熟了,一碗碗送到了饭桌上。

葛大妈拿出两个大碗,替辛大人和自己老头子筛了碗满满的酒。

辛弃疾一看那冒着热气的水酒,纯得像“猫儿眼睛”黄里见绿,清得能看见碗底的花纹上蒙了层淡淡的黄色,那是酒的纯度。他舌尖上流出口水,没等主人葛老头说声“请喝”,辛弃疾便自个儿低下头,大喝了一口酒。口里心里都舒服起来。

“好酒好酒。”辛弃疾连连称赞,“你家怎能酿出这么好的酒来?”

“辛阁老夸奖了,”葛老头看着老太婆说,“我家眷自己酿的。”

辛弃疾晃动着大拇指,说:“葛大妈,看不出耶,你还有这手本事。”

“你觉得酒好,就多喝两碗。”葛大妈听着辛弃疾夸奖她,心里好乐,笑容满脸地说,“辛阁老,你觉得好喝,常来我家喝啊。我们种田人不懂什么规矩,你想来就来,陪陪我老头子喝酒。你尽管来,好啵。”

“我可是酒瘾重的人啊,葛大妈,你说话得算数啊,”辛弃疾喝一大口酒,砸吧一下嘴唇,“我真会来的耶。”

“辛阁老,你大胆来!你肯来我家作客,”葛大妈高兴地说,“是我葛家的福分哈。”

一碗,两碗,三碗酒下了肚,辛弃疾觉得头上有些晕乎乎了,身上有些热乎乎。如果到此为止,喝完三碗不再喝,辛弃疾什么事也没有。

可是,辛弃疾已经夸下海口,可以喝四碗。他想,现在只喝三碗就不喝,哪怎行呢?一来自己说话不算数,再说,酒真好,如果只喝三碗,口里心里都有些舍不得。想到这里,辛弃疾豪爽起来,把自己当成了主人,不客气地说:“葛老头,我俩再来一碗,怎么样?”

说完,辛弃疾突然站起来,手扶桌子,高声吟唱:

《清平乐·村居》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醉里吴音相媚好, 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葛老头和葛大妈虽说没有文化,可“诗词”还能听懂。“大儿锄豆”,“中儿编鸡笼”,“小儿剥莲蓬”,说的是谁家有三个儿子的事。他俩觉得辛弃疾真没有喝醉,还能吟诗唱词。

葛大妈听了,心里以为辛阁老真的能喝四碗酒,便给辛弃疾再筛了满满一碗,却给自己老头倒了半碗菜汤。

辛弃疾吟完《清平乐·村居》,洋洋得意的样子;又看见葛大妈筛了一碗酒,心里乐得要开花似的。

他扶着桌子坐下来,端起酒碗,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动。他怕把酒泼出来,张开口,把那满满一碗酒,一饮而尽。

谁知这碗酒一下肚,那“名堂经”就来了。

辛弃疾只觉得身子轻浮起来,两只眼睛好像在冒金星,自己的头颅晕乎乎的。那拿酒碗的手不听使唤了,抖动起来;那颈脖子也支撑不住自己的头颅了,那两只眼睛模模糊糊好像撑不开了。突然,那只碗和自己的那颗头颅,“噗通”一声,跌落在饭桌面上。把饭桌上的菜碗震翻了两个。

葛老头看辛弃疾醉成一团泥,怎么喊他,怎么扶他,辛弃疾也醒不过来,也站不起来。

葛老头只好让老伴拉来板车。俩老伴扛着辛弃疾的身子,让他伏在板车上。葛老头拿根绳子,像捆绑一头死猪似的,将辛弃疾捆绑得结结实实,让辛弃疾躺在板车上不能动荡。

葛老头拉起板车,还让老伴跟在身边,他深怕辛弃疾半路从车上掉下来一个人抬不上车。

葛老头拉着板车走。木头轱辘“咿呀咿呀”地叫着,惊动着路上行走的人。有好事的人问:“谁呀,醉成这个样子?”

“辛阁老,”葛老头无奈地回答,“喝醉了。”

辛弃疾伏在板车上,那颗头颅随着板车轱辘的震动而摇晃着,像摇起的拨浪鼓,左一摇,右一晃,停不下来。

板车一路拉来,快到辛弃疾家门口时,辛弃疾的儿子铁柱看见了。他朝自家门口喊:“娘,爹又喝醉了!快来!”

“到了。”葛大妈告诉老头子说,“停下来,抬进去吧。”

葛老头看门前有三级台阶,板车肯定拉不上去,只好停下来。他朝着门里喊:“辛夫人,辛阁老喝醉啦。”

范如玉听见铁柱的声音,急忙从厨房里跑出来,正看见葛老头停下车来喊她。她快步走下台阶,笑着说:“真谢谢你俩了。”

葛老头解开绳子,两只手抬着辛弃疾的两肩腋下,葛大妈和范如玉两人分别抬着辛弃疾的一条腿。三个人把辛弃疾仰面朝天地抬进家门,放在厅堂的躺椅上。

范如玉客客气气送走了葛老头夫妻两个回来。她端来一条矮凳,把辛弃疾的两只脚放在矮凳上面,让辛弃疾躺得平整些。

范如玉走进房间,抱来一床棉被,盖在辛弃疾的身上。她又把厨房里的火盆端出来,放在躺椅旁边。她关上大门,让厅堂暖和起来。

吃晚饭了,辛弃疾还呼呼地睡着;半夜了,辛弃疾还呼呼地睡着。

范如玉料理好孩子睡觉,独自陪在辛弃疾的身旁。她看着熟睡的辛弃疾,又气又恨。她想,跑到别人家里喝酒,也喝得这么酩酊大醉,太不像话了。

可是,她知道辛弃疾心里苦,对自己夫君不免又同情起来。

她想,前不久,朝廷言官提出弹劾,将辛弃疾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的空名”也削去至今,他生平所有的各种名衔都统统剝夺得干干净净。

建宁府武夷山冲佑观”,虽说是个“空名”,那是个可以领取半俸的职务,是个足够养家糊口的职务啊。连这个“空名”也被朝廷削去了,他的心里能不愁吗?今后一家人生活怎么着落?他满腹忧愁,能不借酒浇愁吗?

第三天天亮,辛弃疾终于醒了。

他睁开眼睛一看,自己却睡在厅堂的躺椅上,知道又喝醉了。他脸上发热,为拖累范如玉而惭愧,不觉叹息一声。

他想站起来,两只脚软软的抬不动;他勉强站起来,想抬腿走路。可是,刚一抬腿,人却跌坐在躺椅上。他歇息一会,又站起来,人像踩在棉花上,还是有些站不稳,他又坐下去。突然,他发现窗户上面写着:

昨夜山公倒载归。儿童应笑醉如泥。试与扶头浑未醒。休问。梦魂犹在葛家溪。千古醉乡来往路。知处。温柔东畔白云西。起向绿窗高处看。题遍。刘伶元自有贤妻。

秀气的大字,辛弃疾一看便知道是范如玉“有意”写来“警告”他。

辛弃疾自知理亏,没有作声。

他叹息一声,后悔不该贪“杯”,如果不贪“后一杯”,他怎会“醉”倒!他想,就那“后一杯”不好。常常是这样,好贪最后一杯酒。

范如玉几次说了要他“戒酒”。

他想,如果“戒”那“后一杯”;如果那“后一杯”不来,他辛弃疾何曾醉过?所以,戒酒就戒“后一杯”!

想到这,辛弃疾开口唱起一曲:

沁园春·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

杯汝来前!老子今朝,点检形骸。甚长年抱渴,咽如焦釜;于今喜睡,气似奔雷。汝说“刘伶,古今达者,醉后何妨死便埋”。浑如此,叹汝于知己,真少恩哉!

更凭歌舞为媒。算合作平居鸩毒猜。况怨无小大,生于所爱;物无美恶,过则为灾。与汝成言,勿留亟退,吾力犹能肆汝杯。杯再拜,道“麾之即去,招则须来。”  

“戒酒”,辛弃疾耍起“滑稽”来。

他说:将止酒戒酒杯使勿近”。

范如玉听了“噗嗤”一声笑起来说:“'酒杯’非人也!怎使'之’忽近?”

辛弃疾听了,笑嘻嘻地回答说:“'酒杯’虽非人,但一旦喝酒,人人都说'再来一杯。’我辛弃疾也说'好了好了’,可是,别人又在你'酒杯’里添上了酒,就这最后一杯,一喝了就'醉’!”。

他想,“醉酒”不是他“想醉”,而是别人总在“酒杯”里添上“酒”;他想自己面皮薄,别人一劝,他就非把那杯“酒”喝了;如果没有那“酒杯”,能喝上最后一杯吗?如果不喝“最后一杯”,他辛弃疾何曾醉过?这难道不是“酒杯”不好吗?

他想,如果没有“酒杯”,何来“酒”;如果没有“酒杯”送“酒”来,何来醉;如果没有最后那“杯”“酒”,他辛弃疾“醉”过吗?

所以说,“戒酒”只要戒“杯”,无“杯”送酒,自然就“戒”了酒。

上次病了,医生说了,他辛弃疾病了。常年口渴,喉咙干得像烧热的锅;近来嗜睡,鼾声如雷。原因何在?就在长年抱渴”。

他想,“酒杯”呀,你常年“送酒”来,罪责难逃啊……然而,事情无论大小,爱极而生;事物无论好坏,过头便成灾……

然则,他想,“酒杯送来最后一杯不好,可是,没有酒杯,'开始’那杯怎来?”他觉得自己哑口无言了。他想,还是“麾之即去,招则须来”吧,“酒杯”兄弟……

辛弃疾能戒酒吗?

他爱妻范如玉知道——

范如玉知道,她“警告”辛弃疾“戒酒”也是白白“警告”,因为她知道,今天醉了,他会说“戒酒”;明天来了,她夫君辛弃疾大人,仍然会酩酊大醉回家来……

范如玉想,可是她不能不“警告”呀,她依然期待自己的夫君不要志气低落,她依然期待自己的夫君爱护他宝贵的身体,她依然期待朝廷将会毅然抗金,自己的夫君将会为理想而奔赴抗金战场……

“天天喝醉”,辛弃疾自知理亏,没有作声。

他站起来,想把被子抱回房间。可是,他两只脚还有些站立不稳,踩在棉花上似的。

他努力站稳好双脚,折叠好被子,抱起来,慢慢走进房间,端端正正地摆在床上。

辛弃疾返过身,又看看窗台上范如玉写的昨夜山公倒载归……”,长长地喟叹一声。

他想,眼下是北方疆土沦陷,家乡族人深受金人的欺压……不仅如此,父亲被粘得力一斧毙命……国难家仇无从报……而自己却好酒贪杯,沉湎于醉,确实不应该。

他想,夫人如玉规劝他牢记年轻的气概,牢记“收复失地”的志向,牢记“抗击金人”的责任……“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自己是个男人大丈夫,还不如……

可是,当他想起朝廷议和,想起“归正人”,想起朝廷不启用他……心里酸楚起来,眼角里涌出两颗热泪……

辛弃疾站起来,痛苦地高喊:“天啦,我无奈啊,我不醉,怎么活啊——”

……

葛老头和葛大妈拉着板车回家了。葛老头叹了口气说:“没想到辛阁老喝醉了,想让孙子读书的事没机会说。”

“明天吧。”葛大妈劝老头子下次有机会再说,“过两天,你送坛酒给辛阁老,再说说孙子读书的事,好吧。”

“好。”葛老头说。

过了两天,葛老头挑了坛酒,摘了满满一蓝子樱桃,来到辛弃疾家,说起他孙子想读书的事。

辛弃疾满口答应说:“让你孙子来。”

葛老头走后,铁柱往衣服口袋里塞了一口袋樱桃,坐在家门口慢慢吃着。(待续)

(网络图片,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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