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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读诗 · 谁丢下这骰子(诗9首)

 正午文化 2024-03-31 发布于辽宁
01  谁丢下这骰子
02  我宁愿歌颂这个摇摇晃晃的人
03  最后
04  大片的花朵已经开过
05  朗读者
06  悲观
07  相信一只玫瑰
08  一生的努力
09  今早,我经过一片桃林



01

谁丢下这骰子




谁丢下生活这沉重的骰子

不停地旋转,你猜不中它

会在哪一个面上停歇

谁总是嫁祸各种罪错

以折损纯粹与骄傲,让我们

像一朵没开好的花那样自卑

谁用一把刀锐利地切进

生命的肌肤,从疼痛的窗口

我们看到溃疡和更深的黑暗

谁令你成为一个孤零的男人

午夜的大街上向哲学借火儿

而脚上沾满梦想的灰烬

谁让你想起一生的女人

以及对她们的钟爱、背叛或辜负

像盘点伤口、焰火和金子

谁瞬间抖开冰雪的背景

冻僵你的笑容,却让你

忘不掉春天里发生的一切






02

我宁愿歌颂这个摇摇晃晃的人


像霍金那样歪着头
摇摇晃晃地在苦难的尘土中挣扎
用诗歌擦亮自己的名字
将裸露的灵魂站给世界

她把整个黑夜摁进一个黎明
她甘愿被一只蝴蝶带入歧途
她让粗砺的乳房弥漫云的回音
她与一切情人般的美好一遍遍对酌

毫不吝啬地将身体的隐密
和那些纤细的心思全部洞开
让人们窥见她摇摇晃晃中
拼命凑足的那个春天

那里面长满各种庄稼和植物
菊花、茉莉、玫瑰、稗子和麦子
那里面有风有河有书有茶
以及好好活着的巴巴的渴望

摇摇晃晃中,她捡拾谷粒般的词语
描绘一种新鲜简洁的爱
关于一块块土坯一样的农民
关于焦灼、骚动、苏醒的祖国

歌颂这个叫余秀华的女人
就是歌颂生活、欲望、温情
歌颂这个叫余秀华的诗人
就是歌颂祖国、梦想、农民

我宁愿歌颂这个人,远离权杖和财物
却有北斗星那样迷人的光亮
就像此刻,我从身体里慢慢起身
在这冬夜挥霍灵感和激情

告诉你,巨大的春天在我躯体里拱动
四月的风已在我的肺叶间吹起
我以迫不及待的殷勤,一一打开
通往过去和未来的栅栏

我看到自己有一张宁静的脸
飘至白云之上,摇摇晃晃地
看一切经历的、幻想的、期待的
预言的事物转换、移动、消失或生成




03

最后



我们注定改变不了方向
我和你们一样,将无处躲藏
除非半路上绊倒不再爬起
我们终将走向最后的荒凉

我们终将看着它像飓风推来的浪潮
覆过生命喧哗艳丽的海岸
用滑腻的水草和咸腥的沙子
埋掉你灵魂中最后一点光亮

我不会像你们中的多数人
在最后的时刻里惊慌失措
跌下累得气喘吁吁的日子的快马
才认出那些宁静和幸福

在最后的荒凉袭来之前
我会清理好所有的记忆和思想
把一生的快乐与晦暗
像蜡烛般一一点燃,并许下愿望

每一个愿望我都不会说出
我想让她们在未来默默生长
这时候我心里飞满蝴蝶
眼睛里涌起漫天的霞光

我会记起小时侯的那只花猫
在一片苞米地里我将它埋葬
而街角一匹老马温顺的眼神
让我的诗句里一直注满忧伤

最后,这城市也将与我一起躺倒
熟悉的风景褪回到点彩的印象
我的梦开始像风筝一样飘远
虫鸣鸟叫和风雨声掩盖了我的歌唱

最后,我不怨恨那些惊吓和疼痛
也不抱怨曾遭遇的挫折与荒唐
漫长颠簸的航程里没有倾覆
全靠着这些艰辛困苦为我压舱

人们眼中晚秋一样萧索的荒凉
我将不觉悲苦,只当是生命最后的奖赏
放飞鸽群般的诗句以后,纷落红叶中
我平静地收割美妙的死亡





04

大片的花朵已经开过



视力减弱,身体衰退
大片的花朵已经开过
一个九十四岁的长者
已没有期待。光荣与失败
被一天天兑进的时间冲淡

世界在燃烧,极速地转化
从一种事物到另一种事物
一个形态到另一个形态
从苦难的洼地走向信仰
从词语奔往诗意,并归于静哑

有一天我也会这么老
从一个沙漠到另一个沙漠
经过河流、爱情和色彩
经过宠物一样跳荡的梦
像一棵树,叶子一遍遍脱落

山水和城市渐渐融化
千万张脸开始变得空洞
数字与秩序彻底氧化
像一幅岩画的动物与图腾
模糊而遥远。岁月嘶哑

有歌声响起来,又飘过去
一种女人的爱钻石般尖锐
在黑暗中闪光。不只一生一世
整个世界缩进尘埃,呼啸着
向来的方向极速退却

而我,一个写诗的人无可依靠
在万物之上悬浮。像戴都都画里
那个空中的达利,小胡子的讥讽
降到冰点。此刻醋意横生
我被隔在一场新的派对之外





05

朗读者



站着或者坐着,你开始说话
像一座沉静的火山
或一条河流发出声响
一种纯粹涟漪般弥散

抽象的词语开始饱满
意义像种子苏醒并骚动
那些躺着的诗句
站起来走动、奔跑

你开始说话,舒缓或者急促
让空气燃烧起来
让我们周边长满植物
让绿藤顺墙角窸窣地攀爬
让鸟鸣随潮汐漫过
有雨水洒下来,有阳光洒下来
我们像树木,一棵棵醒来

有一扇窗户被推开
有一堵墙轰然倒塌
外面广阔而生动的景象
如一个女人的美,惊心袒露
一艘摆渡的船悄悄划动
飘越田垄一样沉睡的韵律

站着或者坐着,你说话的时候
仿佛有一面镜子闪亮
我看到自己的灵魂在里面
敏感地喘息和啜泣

我听到一个巨大的翅膀
拍打蓝天的声音
它溅起的蓝色汁液弄湿了我
无边的沉醉像整个春天

你开始说话,用纯正的元音和浑厚的辅音
用短促的顿句和吉他、古琴般悠长的尾音
搭起一个看不见的舞台
让思想跳舞,让伤感结霜
并慢慢融化

你说话的时候,我听到
教堂那样清澈坚定的钟声
阵阵传来,我知道,在你的声音里
孤独者结识到伙伴
失明者感到了光芒
有罪错的人想要忏悔
喧嚣的人不再狂妄

如一个优异的向导,引领我们
从最黑最黑的夜抵达黎明
你用声音的手指向远方,因为你
许多人开始相信爱情
枯树的枝头绽出一片花朵





06

悲观


你有没有被困在阴郁的楼群

和残败的雪景中

那样的时刻,不得开心

告诉我,有没有那样一个时刻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

你听不到声音,而络绎不绝的人群

睁着蒙霜的葡萄一样的眼睛

对未来失去警惕

你为他们的空洞倍感心痛

波诡云谲的情节总有尾声

我们奔逐的这些场景和生动

终将与那些机关、会所、楼群、城市

以及艰辛收罗的博物变成废墟

爱情、荣耀、美和富足的

拱门也终将坍塌或焚毁

因为这些,我才格外珍惜

忍耐、劳作、快乐和歌唱

人们经历的此起彼伏的苦难

无常命运中的奇诡与担当

珍惜我描绘这一切的诗歌的

每一根羽毛

致命地喜爱这些会飞的诗句

灵光闪动,悲悯温良

像晓非自说自话

用梦呓和春天般浓稠的油彩

画下的那些大鸟

在海滨、在森林、在有书和咖啡的阳台

跳跃或者呢喃

让失落和不幸靠近温暖

让心灵复明洞悉自由

告诉我,哪里还有

比高贵的悲观更纯粹的画布

适合勾画希望的青藤

告诉我,除了蓄满泪水的词语

和随时振翅的大鸟

还有什么

能将迟早要来的死亡

也变得丰富而美好






07

相信一只玫瑰


看到那吹弹可破的花瓣
如倾吐心迹的颤栗,怎么拒绝
我宁愿相信一只玫瑰
而不让她因无辜而哭泣

带刺的花枝,我愿放大作
携手走向幸福的桥梁
哪怕她有一天塌落
我准备好忍耐和牺牲

我宁愿相信一只玫瑰
这铺满爱慕的图腾
我知道这点燃激情的烛火
也变成过一场刺杀的伤口

我还是相信她的初心
并专情地寻找温暖的词语
回复我的故事,像一个原始人
亮出没有武器的巴掌

相信一只玫瑰,就是相信自己
一生没有谎言与愧怍
漫长的岁月中,尽情描绘
她的鲜艳、勇敢,直至垂落之姿





08

一生的努力



我一直在努力地记住
经过和身处之地
不让它们在我的版图中流失
还有所有结识或听到的人
包括那些已经埋葬或火化的
在我离开之前  
我不会让他们死去

我以记住的这一切
构筑自己的巢,以栖住灵魂
像一只鸟儿衔拾一根根树枝
或者一片片羽毛

我不让楼房拆毁,街衢塌陷
不让曾滚过铁环的胡同失踪
不让做过我游戏背景的花园褪色
而给过我最初感动的大小事件
以及那些招人怜爱的动物
和那些蓬勃生长的植物
都葆有当时的声响、情节与生动姿态

正是这一切,擦亮了我的眼睛
使我张望到这个世界
像无数只神奇的手
推开一扇扇遮蔽的门和窗子
让我的生命洞开
在一片拥挤、纷乱、嘈杂而逼仄的生活中
看见阳光一样的意义和乐趣
熠熠闪烁

像一个固执的拾荒者
我用记住与珍藏的这一切
将一个个小小的心愿连同梦想
粘合垒砌得如长城一样厚重结实
那凹凸的质感令我确信
不会堕入万劫不复的虚空

我不待在凄凉没落的晚景中
以最终的惋惜、遗憾和悲伤
来认证春天的美好,年轻的娇艳
现在,就在当下
我就在细碎、繁杂且劳累的日子里
赋予我写下的词语以光彩和热忱
像情人的肌肤般柔软和温暖

将说给你们的每一句话,每一声问候
每一段陈述,甚至批评与质问
都注入深情和诗意
至于我足迹不能到达的地方
我也让心飞过去,像只信鸽
捎去我的关切和祈祝

我用一生的努力,记住这一切
并播向未来的广袤
让它们如美丽的昆虫
在岁月的松脂凝成的琥珀中
引来遥远年代的后人们
无限好奇,啧啧惊叹





09

今早,我经过一片桃林



今早,我经过一片桃林
偷听到一个妊娠的消息
我仿佛看到殷勤的画家
已绷好了画布准备写生
但奇迹还没来,尚待时日

注定要经过寒流和落寞
在梦想的鼓舞下忍受
都市那繁华啸叫之外的
黑暗里,像船队默默航行
礁岩后才是欢呼的海岸

美好如亿万年的枯木
在疤痕累累的枝干内
结晶成煤,贮满着火焰
鲜艳从根茎汲取色彩
像乳液喂养的一个美女
天生丽质终将照亮街头

一片桃林,我把它看作
走动中暂歇的人群
设计的蓝图还在最后修正
抵达的路线彼此正交流
渴望空前地缄默而谨慎
只等那一阵风打开栅栏

这三月的桃林从沉梦起身
在大震中抖落疲倦与灰尘
苦难晕染进细碎的花瓣
忍耐幻化作沁肺的花香
让四月醉倒,让蓝天瞠目
灿烂是一匹野马,腾蹄狂奔





番红花

较量(诗9首)

最后的告解

我做不了的事(诗9首)

第五季

唐马(诗9首)

一个诗人

我们活着(诗9首)

然后(诗9首)

未来的岛屿

开窑(诗9首)

如果我说出

咖啡时间(诗9首)

我一直在写同一首诗

抵达一只玫瑰(诗9首)

雪落在大地上

想起梵高(诗9首)

我的忧伤无所不在

为了讲述(诗9首)
有些话

致(诗10首)

幸好
倒叙与插叙
我的收藏
正午,我预备好了眼泪
今天我想起那个名字
唯一的文本
从一首诗出发
我将未来当作画布
这首诗是怎样写成的
我反对这些
一张A4纸
开窑
现在是六月
诗歌的刀刃
我从未这样
泰坦号
源源不断的诗情
不要
致陈啊妮
母亲节里最该做的
当我在人群中走动
我又梦到那个麦田
当我在一个高处
一切正好
龙泉古园赋
我想象中的大概率……
我原以为这匹马写首诗
正午咖啡馆的广告
只有我知道
咖啡时间
不止一次地想象
最后记忆
无始无终的行走
一匹马
如果生命可以重来
沉思
我突然想到消失
你在我的整个悲伤里
阿根廷
我不告诉你
往事
巨大的平静
让我看到你的灵魂
不是
无论如何我是爱你的
致苏拉热
谁知道我
之后
关于人类的祖先
一首情诗
纳斯卡线条
来一杯咖啡
写在秋天的一首诗
我相信和讲述的
我所有的诗都是写给你的
关于快乐
日子
迷恋词语
深入未来
写在父亲节的一种祝愿
此刻
端午节致潘恩
致冰弦
关于玫瑰
当我起身退后
写在生日的一首诗
劳动节写一首不可思议的诗
读书日想起堂吉柯德
致猛犸群
一首情诗
那时,危难已过
如果需要
我想写一首赞美的诗
关于重生
死亡哲学
有一天
一个盲者
最后的土地
告诉我
想起梵高
关于安排
菲菲的花园
2022
关于赦免
奇怪的事
陌生人
联想
值得的
巨大的河流
我做不了的事
一条黑暗的楼道
信靠童话
接受
寂静像黑色的大氅
献诗
我们活着
每一个事物都是比喻
游泳馆
大片的花朵已经开过
想要的日子
伊斯坦布尔
相信一只玫瑰
乌托邦
谁丢下这骰子
你不知道
关于错误
守着一个秘密
荷尔蒙
纯粹
写给父亲
端午节,写给屈原的一首诗
与纬民相遇画展
我忽然想起
关于真实
一把吉他
皈依
劫后余生
旧钢琴
幸福这件事
另一种真实
昨晚我梦到狄金森
桃花开了
我坐在窗前
今早,我经过一片桃林
我的世界
然后
较量
情人鉴定守则
看王凯抽象画65号
2021,我告诉你
散步
指望
午夜书房
星期五
盲盒
未来形态
如果
唐马
解放
我不会
不能想象
另一种革命
关于空洞
爱情测试指标
饰家原则
致露易丝·格丽克
关于时间
纸飞机
侥幸
有一天,当我老了
空白
以另一个人的眼睛看到自己
一种幸运
喜欢
自己的院子
生命的收纳
关于两个人
想的时候
逆生长
重要的
潜行者
极简
为了讲述
蓝色大鸟

出品人│王波   主编│刘爱萍

首席执行│王慕道   首席记者│乐水

编辑│方化  曹欣宇  王一竹

视觉总监│杜放   视频监制│李小姣   设计│刘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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