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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镇之乱(4)输急眼了,赌狗天子押上九世国祚要赌命了

 十五志于学者少 2024-04-02 发布于云南

公元782年二月十一,除了沧海孤舟的魏州城外,面对已经完全达到战略构想的战果,李适宣布了对河北地区的爹之安排:

1、加朱滔为检校司徒,以淄青镇的德、棣二州隶之,令其还镇;(德棣二州跟幽州不接壤,朱滔手里接壤并占领的深州没有划给人家)

2、以张孝忠为检校兵部尚书,易、定、沧三州节度使;(希望张孝忠出手讨灭李惟岳舅哥李固烈

3、王武俊为检校秘书监、恒州刺史,恒冀都团练观察使;(除了恒冀二州之外多余的一点没给,冀州还是飞地,而且仅仅是个观察使级别)

4、康日知为赵州刺史,深赵都团练观察使;(把朱滔手里的深州给了实力最弱的康日知,但也仅仅是个观察使级别)

我不画图是不能体现出来李适喷薄欲出拿人家当傻X的潜台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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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张孝忠不会骂你,康日知可能不会嫌官小骂你之外,剩下那俩猛男他都得罪了。

第一个问题,都安排节度使不行吗?你非要得罪王武俊和康日知吗?你知道对于军阀来讲面子这事有多重要吗?

第二个问题,按照现有占领区域划地盘不行吗?你给朱滔、张孝忠、王武俊都整出飞地来,你这是在削弱人家实力,而且人家谁看不出来你搁这挑拨矛盾呢?

李适不知道他能如此顺利搞定成德镇是因为前面90%的工作李宝臣都帮他走完了,成德镇是自己内部乱的,他是继承了他爹和李惟岳他爹的政治遗产。

但他觉得成德的分崩离析是在他天威下搞定的,他觉得他打他爹脸是正确的!就是你姑息的!你瞅瞅我轻轻一推对面就躺下了!

知道为啥官僚体系中罕见“前人播种后人收”的事了吧。

李适的千里调控还没有结束,李适又下诏让王武俊送朱滔三千石粮,送马燧五百匹马。

李适非要骑在成德武勇担当头上再拉泡大的。

王武俊本来觉得自己手诛李惟岳,应该得到成德镇的最大遗产,但居然自己仅仅都当了个都团练使,素来不顺眼的张孝忠人家却是节度使还拿走了定州,再加上从来就看不起的康日知跟自己成了一个级别还拿到了赵州,已经极度不平衡的王武俊又得知李适还要薅自己的羊毛,随后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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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武俊内部开会后以朝廷不愿让承德故人为节度使,魏博拿下后必取恒冀,要分其粮马以削弱之为理由,人家不奉诏了。

从来不吃亏的朱滔听说李适这安排后第一反应是以为听错了,领导是不是喝假酒了?眼下我是河北第一大镇了,再说我自己打下来的你凭啥让我吐出来,你现在得罪我你疯了吧?随后多次上表坚决请求要领深州,想帮领导醒醒酒。

但朱滔看到回复批文后明确了,领导就是喝假酒了,随后留屯深州不走了,决定用大粗胳膊让领导看看他说的话和屁有什么区别。

李适的千里调控救了只剩一口气的田悦。

朱滔和王武俊都拿李适当放屁后,田悦看到了老天给他开的这最后一扇窗,抓住了最后一次机会派判官王侑、许士则走小路奔至深州,劝说朱滔道:司徒奉诏讨李惟岳,一个月就拔束鹿,下深州,李惟岳黔驴技穷后才让王武俊仗着司徒胜势摘了桃,这其实都是您朱司徒之功啊!况且听说司徒离幽州南下之日天子有诏书说司徒得李惟岳城邑皆隶本镇;现在又说话不算的割深州给康日知,这是拿嘴当腚啊!这是自弃其信啊!这是国家无信于天下啊!况且现在皇帝志欲扫清河朔,不让藩镇承袭,将悉以文臣代武臣,魏亡,则燕、赵就是下一个了,若魏博存,则燕、赵无患,现在如果朱司徒要是救了魏博危难,不仅仅是存亡继绝之义,对于您自家也是子孙万世之利啊!这是《春秋》大义啊!春秋时诸侯有危者,桓公不能救则耻之。今司徒声振宇宙,雄略命世,救邻之急,非徒立义,且有利也!俺们尚书还承诺割贝州给您做军费,您考虑考虑吧。

朱滔那边其实也整的明白怎么回事,朝廷这是拿自己不当回事!这是骨子里的轻蔑!你瞅瞅都骑王武俊脑袋上拉了!不能再削弱河北了,下一个就该是自己了!现在看到魏博也认爹了,赶紧就坡下驴遣王侑去魏州建交,告诉魏博将士外援会到的,别放弃,又遣判官王郅与许士则一块去恒州劝说王武俊。

幽州使者们去后慷慨陈词道:大夫您出万死之计,诛叛逆,拔乱根,康日知不出赵州怎么能与大夫同日论功!朝廷的赏赐我们是看不下去的,我们领导那血压都上来了!前两天又听说什么有诏书让您把粮马都给邻道,这是明牌了啊!朝廷这意思谁看不出来啊!因为您英雄善战,恐为后患,先欲贫弱军府,等平了魏博后马仆射北上,朱司徒南下,到时就要灭咱了!朱司徒那早就看明白了,虽然有利于我们,但是我们就是下一个啊!我们不敢干这短视的事啊!所以让我等上您这来献计,想和您一块去救田尚书,您自留粮马以供军就成,您的粮草我们幽州是不想要的;朱司徒也不想把深州给康日知却愿意交给您,请您早定刺史以守之。咱们三镇连兵就像耳目手足的互帮互助,这样天长日久永无患矣!

王武俊乐了,许诺结盟派判官王巨源出使于朱滔,且令其知深州事,约定时间举兵南向。

在河北三蕃重新结盟的同时,李适又面临着河南的关键抉择。

此时宣武节度使刘洽攻李纳于濮州,已经攻克了外城,李纳已经怂了,于城上涕泣请求给机会改过自新,并同意遣其判官房说带着其母弟李经和儿子李成务入长安。(后将兵于濮阳,洽攻破其城外。纳自城上见洽,涕泣悔罪,遣判官房说以其弟经、男成务朝京师,请因洽从顺

李纳给出了条件,我同意把人质送长安去,我也不帮河北了,别打我了成不?

但这个时候监军中使宋凤朝觉得这是到手的富贵,上奏李纳势头已经快垮了不可停止进攻。

李适又一次面临抉择,平卢淄青镇此次已经被拿回来了徐州、光州、密州、德州、棣州外加即将到手的人质和臣服,虽说李纳接了班,但此时如果同意收尾,则整个河南就将不再有成本落袋为安,朝廷的支出就将少一半,精力也能全部用在河北上。

如果不同意,人家平卢淄青镇不是此时仅剩一座城的田悦,人家还有山东半岛,你要一直打下去吗?你算过账本朝廷还打得起这仗吗?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你已经获得巨大成果了,平卢淄青是辖15州的关东第一大镇,你这次已经拿回5州控制漕运伤他元气了,你该停下来巩固一下了,而且你自己也快被掏空了。

但李适选择继续赌!打不尽豺狼绝不下战场!囚了李纳的使者们表示继续打!

认怂低头我不喜欢,我爱看人输光腚。

李纳也放弃了幻想决定与田悦这帮一条路走到黑!濮州我不要了行嘛!李纳突围退回了郓州!我还有足够的战略纵深!咱接着打!(时中人宋凤朝以纳穷,欲立功,建不可赦,帝乃械说等禁中。纳于是还郓,与悦、李希烈、硃滔、王武俊连和,自称齐王,置百官)

继782年李适登顶人生巅峰后,仅仅过了一个多月,黄河南北的路都被李适走死了。

李适此时感觉还很良好呢,要给魏博这个两代老流氓基因的藩镇一点小小的天子震撼,派中使发朱滔、张孝忠、王武俊三镇之兵去魏州讨田悦。

真有点费解了,好意思再跟人家王武俊张嘴吗?

李适的眼中应该是用你就是给你脸了!

王武俊直接抓了朝廷使者跳反了,并把使者送到了朱滔那,朱滔就此对将士们展开演讲:咱们为国征战,我上奏请求为有功将士求官勋的时候皇帝不批,朝廷有负我们,咱们现在去魏州击破马燧以取温饱,自己拿回我们该得到的,怎么样!

比较尴尬,没人理他。

幽州作为安史老区是最早活明白的一波人,朱滔自讨没趣的问了三次,才有人说:幽州之人自安史反叛后南下者无一人得还,现在整个幽州的寡妇们还想想就痛彻心扉呢!况且太尉、司徒皆受国宠荣,将士亦各蒙官勋,咱们更想保住现有的,不敢侥幸再去多吃多占了。(皆不应。三问,乃曰:“幽州之人,自安、史之反,从而南者无一人得还,今其遗人痛入骨髓。况太尉、司徒皆受国宠荣,将士亦各蒙官勋,诚且愿保目前,不敢复有侥冀)

幽州将士们这帮安史寡妇最大受益者们不想也变成前夫哥,革命意愿不充足。

朱滔默然而罢,随后霹雳手段诛杀大将数十人,但厚抚其士卒,希望唤起革命积极性。(滔默然而罢。乃诛大将数十人,厚抚循其士卒

他们当官的挣够了,大头兵你们告诉我!你们挣够了吗!

将士们没说话,朱滔以为他控制住了局面继续准备南下。

来看看李适这,康日知没有记恨自己没当节度使这事,他知道了朱滔的谋划后赶紧汇报给了马燧,马燧又赶紧汇报给了李适。

李适听说后傻眼了,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次任性过头了,此时魏州未下,王武俊和朱滔又叛了,局面不受控制了,思考之后决定赐朱滔为通义郡王,指望以此稳住朱滔。

但他前面的做法其实相当于将自己的内心动态明牌了:河北我就没当过人!只要我有优势李纳那认输都不行我得弄死他!

这孩子不给政治退路,极其霸道,他缓过来后肯定举国之力弄死你!

朱滔已经铁了心了,已经看明白你李适是个啥人了!我要当家做自己的主!朱滔把深州给了王武俊,分兵屯营于赵州以逼康日知,王武俊以其子王士真为恒、冀、深三州留后,也率兵围来赵州。

朱滔起兵后还是担心张孝忠为后患,虽说结了亲家,但这世道捅刀子的都是亲家,又派了牙官蔡雄前往拉张孝忠下水。

张孝忠道:昔日司徒兵发幽州,遣人告诉孝忠的是李惟岳负恩为逆,对孝忠说归国即为忠臣。孝忠性直,受了司徒的指教,今天已经成忠臣了,那就更不能助逆贼了!况且孝忠与王武俊都出自夷人部落,深知夷人之心最喜反覆。司徒您别忘了我的浅陋之言,他日必定会想起来的!

李适分封唯一没得罪的这位挑拨了一下后表示我两不相帮,人家张孝忠没空搭理你们那堆糟心事,抓紧时间消化我新拿到手的定州,朱滔随后派了刘怦率兵屯要害以防备张孝忠背后捅刀子,张孝忠也就这个茬修城防,整战备,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去掺和南下的事。

朱滔分兵给王武俊屯赵州帮着灭康日知,自率步骑二万五千自深州出发要去救魏博,军至束鹿,早晨刚要出发,号角还没吹完呢,士卒忽然大乱了,鼓噪道:天子令司徒归幽州,为什么要违敕南救田悦!有诏书吗!(即引兵救悦,次束鹿。军大噪曰:天子令司徒北还,而南救魏,宁有诏邪?)

朱滔大惧,逃入驿后堂藏起来了。

难得的是朱滔这几个心腹没就势做了他换猴王,蔡雄与兵马使宗顼等紧急安抚士卒们道:你们别闹,听司徒传令!

暂时让士兵们冷静后,蔡雄又跟着说:司徒南下平叛之前,恩旨说的是得到的李惟岳的州县全都归咱幽州,司徒因为咱幽州少丝棉,所以与咱们大家竭力血战以取深州,想的是得到深州的丝棉来减轻你们的赋率,没想到国家言而无信,又把深州给了康日知。朝廷本来因为大家有功,每人赐绢十匹,结果都运到魏州西境了被那他妈的马仆射给抢了。司徒其实他在范阳待的好好的,他缺啥呢?现在南行都是为了咱们大家啊!你们要是说这东西都不要了,随便你们北归,用得着搁这喧悖失军礼吗!

好嘴啊!太了解兵卒们想要啥了!

这话一说,成功绑定了群众利益,本来都要军变了,现在都不知该说啥了,军士们过了半天才说道:敕使为何不为咱们军士守护赏物!随后入敕使院,直接把敕使给剁成杂碎了。然后又说道:虽然知道司徒此行是为了我们,但终究不如暂且奉诏归镇。

幽州军作为安史老区实在是打仗打怵了,买的都是保本理财,铁了心就要回去。

蔡雄道:你们赶紧各还队伍,明天一早我们回深州,休息数日咱们就还镇。

安抚瓦解了这次军变后,朱滔转天引军还深州,密令诸将访察夹杂在队中捣乱煽动的坏分子,拢共抓了二百余人,全部砍了,把余众都镇住了,随后又引军向南了,这回众人再也不敢阻拦了。(滔回次深州,诛首变者二百人。众惧,乃率兵南壁宁晋,与武俊合)

朱滔这位东北李适也上线了,从幽州第一次换猴王他拉住朱泚时我们就能看出来,这是个赌命的家伙。

朱滔进取宁晋(治今河北宁晋县,属康日知赵州)后留屯以待王武俊,王武俊率步骑一万五千取元氏(治今河北元氏县,属康日知赵州)后东来宁晋会和。

时间来到782年五月,朱滔与王武俊二镇联军南下,田悦恃援兵将至,遣其将康愔率万余人出城西,与马燧等战于御河上,大败而还。

已经顿兵元城(魏州治)小半年的马燧诸军现在战斗意愿很成问题。

田悦困守孤城,联军想拿下只能攻城,但马燧和李抱真双方已经多次爆发不愉快,互相埋怨指责,怨恨怒气越来越深到了后面根本就断联系了,因此又变成了上次九节度围邺城的闹剧,诸军牵连日久,顿兵不前,久无成功。

田悦也是看到这个情况觉得自己又行了,但出城就被教了做人。

之前不攻城是因为我们内部不合适,担心自己拼光了被友军截了胡,我们懒得攻城不代表你野战好使,出来就弄死你!

李适多次遣中使和解,但根本不好使,这盘棋走向就是耗粮食把田悦饿死,攻城是不可能的。

这让李适越来越头大,因为诸道军出境作战那都是由中央的度支给军费的,出境都额外要给加酒肉的,士卒的本道粮仍给发派,算下来一人能拿三份工资,所以将士们出镇给国家打仗这事并不反感。(是时,诸道讨贼,兵在外者,度支给“出界粮”,每军以台省官一人为粮料使,主供亿。士卒出境,则给酒肉:一卒出境,兼三人之费。将士利之,逾境而屯)

眼下这战果是很客观的,魏博都快被打死了你能说同志们不努力?现在诸镇面对魏州城这临门一脚不踢也是为了把这仗再打的旷日持久些好多拿点补贴。

此时的两河用兵每月的军费已经达到一百余万缗了,国家财政已经扛不住了,身为宰相的卢杞得给赌狗皇帝拿出解决办法!结果卢杞的班子搜肠刮肚想出来了一个主意:现在财货都在富商手里,咱们对富人下手吧,给他留万缗接着周转做买卖,多余的都借给国家供军,算下来咱能到手五百万贯!(度支使杜佑计诸道用军月费一百余万贯,京师帑廪不支数月;且得五百万贯,可支半岁,则用兵济矣。杞乃以户部侍郎赵赞判度支,赞亦无计可施,乃与其党太常博士韦都宾等谋行括率,以为泉货所聚,在于富商,钱出万贯者,留万贯为业,有余,官借以给军,冀得五百万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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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这种明目张胆的耍流氓版“改稻为桑”,李适大帝批示去吧,跟商人们说打完仗拿国家财政还给大家。(上许之,约以罢兵后以公钱还)

俩问题:

1、你特么干过买卖吗?你咋知道留万缗人家这生意就能继续周转了?

2、这万缗以上借给国家的事怎么落地?你怎么判断商人家有多少钱?这万缗怎么界定?是抄家算总账吗?

而且你也太狠了吧,当年武帝算缗告缗也仅仅是二缗(两千钱)抽一算(一百二十文也有说二百文),你是上不封顶全抢。

唉!不能管那么多了!朝廷有朝廷的难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百姓难,朕也难!那皇帝和宰相就只能勉为其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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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国家机器对长安城中的商贾展开了大清洗,申报不实者会被刑罚,你想想这政策咋可能算的那么恰到好处,还以万缗为界限,实际上那不就是抄家嘛!长安开始出现大量破产甚至自杀者,整个长安比被吐蕃屠了一遍还惨,吐蕃屠城前百姓们还是能跑的,但即便如此,最后到了李适手里的不过八十八万缗。(敕即下,京兆少尹韦祯督责颇峻,长安尉薛萃荷校乘车,搜人财货,意其不实,即行搒箠,人不胜冤痛,或有自缢而死者,京师嚣然如被贼盗。都计富户田宅奴婢等估,才及八十八万贯)

为啥呢?

底下干活的不得分钱?收上来的领导和太监们不得分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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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这替人背锅挨骂的冤大头还没当够,他又打起了当铺和钱庄的主意,只要是蓄积钱帛粟麦的账户,都先借四分之一、此时已经民怨四起了,更可怕的是不单单百姓们急眼了,连统治阶层们也站出来了,所谓“相帅遮宰相马自诉,以千万数。卢杞始慰谕之,势不可遏,乃疾驱自他道归”

将长安城中的所有阶级得罪了一遍后,拢共抄出来二百万贯,但百姓已经被拔光了,随后李适据说知道百姓们很愤怒,赶紧叫停了这项伟大国策。(计僦质与借商,才二百万贯。德宗知下民流怨,诏皆罢之)

都薅光了他知道叫停了······

李适在长安的民心也丢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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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适无限透支后又抱了一把筹码回到牌桌,表示接着赌!咱们也来看看此时的河北局势。

王武俊和朱滔军逼赵州时,李抱真分麾下二千人去守赵州南面的邢州,马燧大怒道:余贼未除,现在应该齐心协力咋能分兵去守自己地盘去了!然后自己也要撤!

其实就是找个茬发泄,然后表明自己出力太多了,李抱真稀释股本半途撤资,方便将来饿死田悦后分账时多要。

神策军的李晟劝道:李尚书因为邢、赵接壤,所以要分兵守之,这没有坏处啊!您要是率众撤退了前面可就白努力了!

据说马燧又乐了,单骑去拜访李抱真营垒,双方又重新结好了。(燧释然谢晟,燧乃自造抱真垒,与之交欢如初)

就那么一听,双方早就撕破脸了,这回李抱真分兵被他嚷嚷出去了,然后自己给了皇帝代表的神策将李晟面子,又找了个台阶继续领补贴。

朱滔遣人以蜡书去送给他关中的哥哥朱泚,希望他哥哥也反了,被马燧拿到了证据,连着使者一块送长安了,朱泚不知道这事,随后被李适驿传召其从凤翔入朝。

朱泚入朝后以朱滔蜡书和使者一块给朱泚看,朱泚惶恐顿首请罪。

李适道:你们相距千里,又不是同谋,非卿之罪也。

话虽那么说,但也不可能再让你回凤翔了,随后留朱泚于长安,赐名园、膏腴田、锦采、金银甚厚以做安抚,其幽州节度、太尉、中书令也如故,就是哪也别去了。

扣了朱泚后,李适琢磨幽州兵还在凤翔,得找个重臣代替一下,宰相卢杞一直讨厌另一个宰相张镒,此君忠君直率还被李适倚重,随后想让他离开朝廷自己得以专总朝政,于是对李适说:朱泚名位素来尊崇,凤翔将校的班秩也很高了,非宰相重臣不得镇抚,臣请自行。

李适低头没说话,卢杞紧跟着说道:陛下肯定是觉得臣长的太难看了,无法被三军将士敬服啊!

李适随后看向了张镒道:你才兼文武,望重内外,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四月二十六,李适任张镒兼任凤翔尹、陇右节度等使。

知道啥叫天赋型权奸了吧,那张劣势的鬼脸都能反过来作为权力斗争的武器,已经到了“草木竹石均可为剑”的境界了。

五月初四,李适下诏增收各道20%税负,又将每斗盐的价格一律增加百钱。

不能光苦关中的百姓!朕心系的是九州万方!整个天下的百姓都要苦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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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李抱真和马燧推诿扯皮不使劲以及朱滔和王武俊自宁晋南救魏州,五月初九,李适下诏朔方节度使李怀光率朔方军步骑共一万五千人东讨田悦,北拒朱滔。

西北诸镇中,跟中央关系最铁的朔方军就此被调了出来。

至此咱整整队,看看关中已经派出多少军队了:

1、最开始还没开始打的时候李适就派出了西边戍边的一万多军队,这其中已经有阳惠元部的神策军了;

2、河北开打后又派李晟带走了精锐的神策军;

3、救援徐州时派了神策都知兵马使曲环和朔方大将唐朝臣前去支援。

4、现在李怀光的怀朔军主力也被调出来了。

等于此时关中还有凤翔的幽州系士兵,以及泾原的四镇北庭系士兵没动。

理论上来讲,关中此时已经存在巨大隐患了,因为你的嫡系已经被掏空大半,剩下这两拨兵跟你朝廷的关系比较那么回事。

幽州兵其实还好,顶多是跟你不亲,但泾原兵跟你李家的梁子结的可太深了。

六月二十八,朱滔、王武俊军至魏州,田悦置办牛酒出迎,魏州城内欢呼动地,朱滔立营于惬山。

当日,李怀光率军也赶到了,马燧等也盛大军容迎军,朱滔以为这是要来打他,随后紧急出阵。

李怀光看到这个情形打算乘其营垒没有修好就打他一家伙,马燧则表示你大老远来一趟,先休息休息吧,等他出了破绽再战不迟。

李怀光道:等他营垒建好之后就成祸患了,这时机不可失!李怀光随后就带队伍于惬山之西攻击朱滔,杀步卒千余人,朱滔军阵崩坏,李怀光按辔观之大喜,结果兵哥哥们赢了的第一件事是争着入朱滔营抄家,自家军阵也散了。

随后王武俊带着二千骑兵杀出来了,横冲李怀光军一分为二,朱滔那边又收拢了败兵去抢回自己的财物,朔方军大败,被赶入永济渠溺死者不可胜数,人相蹈藉,其积如山,水为之不流,马燧诸部赶紧各自收军回垒。

李怀光想露个脸,结果把屁股露出来了。

当晚,朱滔等乘着大胜官军不敢出,大干工程,筑水坝堰塞了永济渠,将水导入了王莽故河,绝了官军粮道和归路。转过天来水深三尺有余,马燧惧了,遣使对朱滔说软话,请求与诸节度归本道并上奏天子,请以河北事委以五郎(对朱滔的敬称,类似于五爷)处之。(是夜,王武俊决河水入王莽故河,欲隔官军,水已深三尺,粮饷路绝。王师计无从出,乃遣人告硃滔曰:“鄙夫辄不自量,与诸人合战。王大夫善战,天下无敌;司徒五郎与王君图之,放老夫归镇,必得闻奏,以河北之事委五郎)

朱滔本打算同意,但王武俊认为不成,管他喊五爷了,管我喊啥了?我要朝廷的明确待遇!

朱滔也因此没拗过刚刚的救命恩人,没同意。

人家河北人不下赌桌了!

七月,马燧与诸军涉水向西退保魏县,朱滔、王武俊、田悦三镇军屯于河东,本来挺好的形势又成持久战了。

七月二十二,李适以淮宁节度使李希烈兼平庐、淄青、郓、登莱、齐州节度使,命其讨伐李纳;又以河东节度使马燧兼魏博澶相节度使;加朔方、邠宁节度使李怀光同平章事作为安慰。

已经无可奈何的李适又一次官宣激励了:李希烈你只要灭了李纳你就是河南的王,都封给你!马燧你现在是河北一把手责任人了,只要灭了魏博他那地方都归你。

这又是个很扯淡的任命。

李希烈的淮宁军地盘和封给他的淄青地盘中间搁着宣武军和永平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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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博的地盘又和马燧的大本营太原中间搁着仇人李抱真的昭义军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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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让人家为了飞地去拼命?

人家朱滔和王武俊就是因为对飞地分封的不满才来打你的!

其实仗打到这份上,已经成为僵局了。

河北他已经打出去了自己的所有精锐牌,李晟、马燧、李抱真甚至连朔方军主力的牌都打出去了,但局面依旧是僵局。

河南也一样,永平军和刚拆分出来的宣武军能和平卢淄青打的有来有回就已经很不简单了,他也没有牌了!

承认现状吧!既往不咎吧!你其实已经赢了,成德镇已经被拆了!平卢淄青那把徐州也让出来了你现在中原航道是通的!襄阳也夺回来了汉水粮道也是通的!

该收手了!

但李适依旧不下牌桌,接着耗!

自七月到十月,大河南北的官军开始各种出工不出力。

看到河北这仗打的一天比一天推诿扯皮,神策行营招讨使李晟请求以所率之兵北解赵州之围,与张孝忠共同出击图谋范阳,人家要自己单开一桌去了。

李适批准了嫡系的建议,希望在另一个战场打开僵局,毕竟张孝忠还没参战,也许能争取过来呢,随后李晟自魏州引兵北趋赵州并最终投奔了张孝忠,双方准备合兵搞出些小动作。

逐渐缓过来的田悦感恩朱滔救援之恩,与王武俊商议后想奉朱滔为主称臣,朱滔还算没太飘,知道这俩是拿他当靶子打,赶紧道:惬山之捷都是您二位的功劳,我哪里敢独居尊位!随后幽州判官李子千、恒冀判官郑濡等共同商议:请再拉上郓州李大夫咱们共同建立四国,都称王但不改年号,如昔日诸侯奉周家正朔。筑坛同盟,有不如约者,众共伐之。咱们也不能总做叛臣,茫然无主到时候用兵无名,有功也无官爵可赏,底下将吏们时间长了也就不拿咱当回事了。

朱滔等觉得这是个最好的方案了,随后朱滔自称冀王,田悦称魏王,王武俊称赵王,请李纳称齐王。

782年十一月,在四镇之乱即将两周年之际,朱滔等筑坛于军中,告天而受之,朱滔为盟主,称孤;王武俊、田悦、李纳称寡人,所居堂曰殿,处分曰令,群下上书曰笺。妻曰妃,长子曰世子。各以其所治州为府,置留守兼元帅,以军政委之;又置东西曹来做中书、门下省;左右内史做侍中、中书令;余官都换个名字而仿朝廷建制。

你管人家叫四贼,但人家自称四王了。

更令李适脑袋疼的消息还在传来,很快四镇之乱就要演变成五军之战了,李适看好的那位李希烈野心不是一般的大。

此时李希烈率本部三万人徙镇许州,看到四镇已经同气连枝,觉得自己也能效仿四镇传基业于子孙,于是派手下去勾结李纳,与其阴谋共袭汴州。

阴谋安排好后李希烈遣使告诉永平军节度使李勉,说他已兼领淄青,准备借道上任。

人家李勉够意思,为他整治桥梁、准备物资劳军并严加防备,要是朋友有好酒,要是豺狼有钢叉。

李希烈一瞅人家把他看穿了,于是放弃了偷袭汴州,随后又密与朱滔等勾结,李纳也多次遣游兵渡汴水迎接李希烈。

此时朱滔四镇已经与官军对抗好几个月了,官军有度支负责运送粮食,而朱滔与王武俊孤军深入只有田悦能出后勤,河北三镇看到李希烈有想法赶快南下遣使到许州劝李希烈称帝,希望河南的同志们能吸引一下火力。(时朱滔等与官军相拒累月,官军有度支馈粮,诸道益兵,而滔与王武俊孤军深入,专仰给于田悦,客主日益困弊。闻李希烈军势甚盛,颇怨望,乃相与谋遣使诣许州,劝希烈称帝

十二月二十九,此时也飘的不知道自己姓啥了的李希烈几乎明牌跳反了,自称天下都元帅、太尉、建兴王。

至此,已经几乎打光了所有嫡系牌的李适,迎来了关东藩镇联盟的五军之战!

局面如此,李适依旧不下牌桌!他还要赌!

来!来!来!我押上太宗栉风沐雨打下来的基业!拼上大唐传到我这的九世国祚!接着赌!死签赌命!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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