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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龙年

 学海岸边一过客 2024-04-03 发布于北京

今年农历干支逢甲辰,生肖属龙,是我的所谓“本命”龙年。“龙”不是现实中的动物,其解释可查字典,《说文解字》:“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潛淵。”《新华字典》:“我国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动物,身体长,有鳞,有角,能走、能飞、能游泳。”《辞源》《辞海》的说法亦不妨看看:龙是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善变化能兴云雨利万物的神异动物,为鳞虫之长(《辞源》);龙是古代传说中一种有鳞有须能兴云作雨的神异动物(《辞海》)。《康熙字典》则列举《广雅》《尔雅》《易经》《左传》《本草注》等很多书(包括《说文》)的文字来说明,兹不引述。

回顾我经历的几个龙年,好像大多数都比较重要,有的还非常重要;但十分重要的,如父亲去世、本人结婚及生儿育女等,并不在“本命年”。生肖年通常按农历,为方便表述,以下大致对应作公历年。

1964年甲辰

作为人类一分子出生,获得生命,在人生中肯定是重要的。但该年之事本人无记忆,所记者都是后来逐渐了解到的。

我这年公历3月(农历二月)生于浙江省新昌县新林乡江村之下台门,生肖属龙。同年出生者全村仅春明一人,无女孩;而早一年及迟一年生者皆七八人,男女都有。

我们新林乡(因筑水库,现已注销)在县城东部,北与嵊县交界,境内有新昌至宁波的公路通过,时称新林公社。江村在新林乡之南端,距县城约三四十里,系丹溪下游、将入黄泽江口的一个小山村;此地山清水秀,有小桥、流水、人家古韵,原为上江大队之一生产小队。上江由上海岭、江村2个自然村组成,1966年改名红光。传说江村自古村大人旺,由于村霸仗势作恶,遭到镇扫白地之惩罚;明朝时穷人于原村基之下游重建家园,故全村杂姓混居。(老家江村因筑水库,现已不存)

下台门除我家外,尚有4户人家,紧邻为章见法(绰号老二瘪嘴)、章见三(绰号三木驮)兄弟,门口为杨银才(初称才侬,后叫老杨)、章财宝(人称财宝侬)两家。章见三单身,章财宝的女人和儿子为聋哑人。台门里5户人家和睦相处。

台门里我家为叶姓。外公姓叶,父亲崔氏入赘。母亲原为胡卜胡姓,从小由外公外婆抱养长大,改姓叶。我祖父一家在本村之山厂清坑居住,崔姓系自天台崔岙迁来(据天台《莒溪崔氏宗谱》,本门至三十六世良仁公始迁新昌。良仁公者,祖父之曾祖也,卒后葬于清坑)。



1976年丙辰

地震,国震,一朝星宿归天。家里弟弟小平出生,与我同一个月,相差一折,也属龙。对个人来说,是这一年上西坞,那是我一生中最留恋难忘的学校。在那里我遇见了现在谋生单位——是我工作时间最长(超过30年)、也是最重要的单位的老板;如果没有这缘分,我很可能就不会进“合成”,我的人生或许就改写了。此外,在那里结交了几个一直要好的朋友。

那时没有升学考试,“撮阄”定命。当年村里只有3个名额能升学,大市聚中学1人,西坞五七中学2人。我撮到西坞;后来抓空阄的二人也分别进了西坞及伍家山(新办的五七中学)。“五七”中学者,乃应“五七指示”办学,所谓“教育要革命”“不但要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者,差不多就是现在职高之前身。西坞山在新林之东端,西坞五七中学,就办在深山里,是全县最早的一所。我们已为第六届,也是那里的鼎旺时期,招两班学生(只有第六届、第七届各招两班学生,其余都只有一个班),有100多人。当时正值伟大领袖去世,举国悼念,佩戴黑纱上学。

我班(甲班)主要老师有:语文吕清波先生,班主任,我本村人,小学教我至三年级后调至西坞,为人处事最为认真;数学张平一先生,兼机电课,为人精干聪明,上课讲究方法,第一学期教三视图,每人做泥模;化学胡一成先生,西坞“五七”中学元老,据说俄语专业毕业,态度十分和气,大概是自始至终(开办至解散)在校的唯一教师;政治梁秀凡先生,校长,讲物质与意识,比方说放电影的片子是物质,映出的电影即是意识,乃永生难忘之高论。

1988年戊辰

个人这年最重要的事,可能要算与老三(石三夫)正式结交(认识在1980年左右,但无实际交往);他是我到“合成”的主要媒介(没有他的鼓动,我也许未必进厂;这厂也恰好是该年创办的)。

210日,西坞同届各班王同学(吴家人,绰号石各头)结婚,在隔壁老太(中学同学)家碰上石三银夫。与老三正式之交,应从此时算起。三夫兄不仅见多识广,而且健谈,那天说及什么X墩,几乎木掉。他的人生哲学是——是是非非,是非非是;似是而非,似非而是(这几句话,后来他亲笔写在我的一个本子上)。我那时已在杭州打工;老三嘱买书,自此联系不绝。此兄为写信高手,我的朋友中以他的信为最多。

第一次去上海,碰到春明(他在上海当兵);也是第一次到南京。带一班学生(作为两个领队之一)去南京参观,到过南京大学图书馆、南京工学院图书馆、南京图书馆等。曾骑车去长江大桥,引桥15分钟,正桥10分钟,感觉是有点长;去看了中山陵;慕名去秦淮河,见到的却是一条臭水沟。

暑假回家,有一天看见台门里老六的父亲(老杨)坐着哭,他家的黄牛死了;据说早几天他家已有一头水牛死掉,所以哭了。

730日,多年不见的大水。村前挡水坝被冲垮,庙下畈全被水浸没,田里的稻全完了;一些蓬草的树连根拔起,倒在田边;加工厂门口的两口料缸被冲掉,竹岸溪边的一排房屋全塌了。好多鱼,大概从巧英水库逃出,撞在石头上,头都快断了,有十几斤重的,简直像个小娃娃。听说别的地方,猪和羊、汽车和拖拉机都被冲走;甚至有死人的。电线杆已断,电灯不亮了。此即为著名的“730洪灾”。后来到杭州,看见好多树拦腰折断,而上半截还挂着;路旁的法国梧桐树枝已全被锯掉,只剩下光秃秃的树身——一个大丫,好像刚被扶起,都用几根竹棍支着;也有不少倒地的或倾斜的高压电杆。

那时已有日记,看买书、翻书记录,可知当年兴趣之所在。购书:《英华大词典》《中华小字典》《汉语外来词词典》《历代诗词名句辞典》《语法修辞讲话》《二心集》《伪自由书》《雨天的书》《朱自清散文选集》《将饮茶》《干校六记》《雅舍小品》《燕口拾泥》《书里书外》等;看书:《雨天的书》《领袖们》《将饮茶》《干校六记》《中国的乞丐群落》《文心雕龙》《雅舍小品》《随园诗话》《艾青诗选》《书带集》《燕口拾泥》《书里书外》《语文杂记》《蒋介石生平》《幽默语言学》《伊索寓言》《娜娜》《马丁·伊登》《海狼》《欧·亨利小说》《新概念英语》《怎样临帖》等。



2000年庚辰

传说本命年总会有些不顺的事,对我来说,这年有过一次“缺钾腿软”病,也是平生唯一一次。大致情况可查日记(那时我早已在新昌上班):晚饭后到厂里开会,走路时即感觉腿不听使唤,全身飘然。勉强参加会议,冷汗如注。实在坚持不住,只好到办公室里休息;躺在地下,好过一些,坐起就不行。后打电话给家里,妻子过来,打“的”回家;走路摇摇晃晃,靠扶着墙壁和楼梯扶手上楼。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次日)早上起来,还是不行,只好去医院。经血液化验,断为缺钾,挂了两瓶盐水。

我现在的手机号码,是这年元旦开始用的,一直没变;但要说龙年,则元旦还是兔年,此事不能算。过年(农历)在江村,徐敏一家三口曾到访。这年第一次到北京,天津可能也是第一次。那时,晚上、星期天经常去单位,差不多成“工作狂”。

女儿疝气动手术,是在上半年;下半年,女儿开始上幼儿园。这一年,一家三口跟月定去了宁波的天童、育王,第一次去。妻子、女儿随母亲、丈母娘“夕阳红”团队游,去了北京、天津。单位活动,去舟山朱家尖看沙雕,海边可能第一次到;下水时眼镜掉海里,被身边同事摸回,但镜片已掉脱,当晚至沈家门配镜。

那年的书事,大致翻翻,似乎很少。看书:《幽梦影》《阅微草堂笔记》《围炉夜话》《陶庵梦忆》《清华园日记》《学林漫录》《读书》杂志(那几年订了)等;购书:《大唐三藏取经诗话》(校注),启功《论书绝句》,《笑林广记》《纲鉴易知录》,几册《文史资料选辑》,《称谓录·亲属记》《四库全书精编》(24册,中国文史出版社),《红楼梦人物谱》《万历十五年》《马桥词典》《洛阳伽蓝记》《东京梦华录》《法苑谈丛》(插图本)等。

2012年壬辰

重要的事有两件,一为女儿出国(去多伦多读高中),二为朋友老三(三夫)去世。这一年基本上属于所谓“本命年”,因此受点曲折和磨难似乎比往年正常,闪次腰、痛点风,以前也有过,算不上什么,大体说来还是比较顺利的。

书新增了几本,自己买的,别人送的,有几册,但不多:《悔晚斋臆语》《孝经译注》《道教史》《佛教常识答问》《黄帝内经》《三言二拍》(线装五册)《学林漫录(十八)》《聆听宇宙的歌唱》《绍兴文化遗产·石桥卷》,就这些。看书更少,后期没怎么看,算来只有《闲情偶寄》《悔晚斋臆语》《尔雅台答问》《学林漫录(十八)》《佛教常识》《孝经》《道教史》《李白与天姥》《聆听宇宙的歌唱》等几种。

爬山,虽然无法跟早年比,但还是去了几次,如嵊州扑船山、宁海第一尖(一年内两次)、天姥山(以前爬过)、天台华顶山(以前爬过,但路线不同)、奉化黄泥浆岗、牛平岗(以前去过)、武义牛头山等。除了爬山,外出游玩的地方比较少,能够记上一笔的,好像只有深圳(以前去过,不是第一次)、泰山(也不是第一次)、曲阜三孔、邹城二孟、安徽鄣山大峡谷、临安剑门等处,再有就是临海十八潭之类了。

女儿去加拿大读高中,这可以说是一年来家中最大的事,里面包含了转折和许多曲折。918日,我们夫妻俩送女儿去上海浦东机场,女儿上机后返回,告别时竟有些伤感。记得返回时过跨海大桥,是特意去的,还在桥中间停车休息了一会儿。

12月份三夫去世,少了一个老朋友;有的人可能朋友遍天下,我的朋友却只有那么几个。

2024年甲辰

人生第六个龙年,好退休了。生日在3月份,退休手续还在办理中(据反馈,因职称审核,退休工资需延至明年才能发放,简直不敢相信)。工作仍在继续,儿子尚未成年。过生日后次日,曾作《好退休了》打油诗一首:“昨日迎来六十周,老乡相约吃鱼头;今晨走路匆忙去,好像仍然未退休。”

“退休”之外,今年还会有些什么重要的事呢?被动的无法预料;主动的,在考虑是否可以把从前写的一些文字散片作个结集。

历史长河中,人的一生总是短暂的;十二年一折,我的龙年,还能有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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