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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东藩 我1940年3月考入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1941年9月毕业，学习时间一年半多一点。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座落在日本东京西郊外60华里的相模川平原。分南北两个大院，北院较大，四周长约有3华里，南院较小，四周长约有2华里。北院的东侧靠山。层峦叠障，松柏苍翠，景致十分幽美。西边20华里处，有厚木市，远处30华里左右是一座高耸云端的大山。每逢春天，樱花盛开，大山脚下披上一层粉白的轻纱。 士官学校院内西侧设有游泳池，游泳和船运演习在院内。汽车、摩托车、小型坦克等的驾驶演习，一般也都在院内。连着校院的北门，就是相模的练兵场，占地面积很大，有各种自然地形，适合陆军演习。 它的行政隶属于神奈川县，从东京坐小田原电车到相武台下车，30分钟可到士官学校。这个学校是士官学校的本科，是后建的，原来的士官学校，是在东京市内，当时是士官学校预科，“九·一八”侵华战争之前，预科本科都在这里，培养的人数很少。大概在侵华战争的中期，由于学生人数的急骤增加，才扩大了士官学校的规模，校舍也就移到了相模川平原。全校除大礼堂是水泥结构外，整个校舍全是木结构的。大礼堂可容3千多人。 为了战时军官的补充，到1942年，每期学生人数，竟达2500人之多。上下期生在校重叠半年，这是为了上期生把士官学校的传统精神，留传给下期生。 士官学生的来源，主要是来自陆军小学、陆军中学、士官学校预科。战时学生人数多了，采取考试制度，由高中毕业生或大学预科中录取，然后进入士官学校预科，预科毕业后，再分配到部队三个月的实务教育(队附勤务)，从上等兵开始到下士官，然后进入士官学校本科。 什么是他们的传统呢?养成服从精神，是他们的传统信念。下期生绝对尊敬和服从上期生。下期生对上期生，见面就要敬礼，如上期生发现下期生没有给他敬礼就走过去了，上期生喊“库拉”(哎的意思)，下期生便得跑到上期生的面前，垂手站立不动，等待上期生打咀巴子，有的上期生毫不留情的打一下或打数下;有的只是告诉他下次要注意，便说:“去吧”就算了事。当下期生因有急事，想由上期生旁边走过去的时候，也要喊一声:“我走过去再敬礼”，当上期生说:“好”才能走过去。有一次，在作剑道时，有一个下期生，急于入剑道场，没看见上期生就跑过去了，上期生喊一声“库拉”，下期生马上跑到他的眼前，一连打了好几个咀巴才让走。 上期生打下期生，怎么打的狠，下期生也毫无怨言，明年下期生升为上期生的时候，也照样作下去，把这种精神一期一期的传下去，一直带到部队中去。在部队的军官中，上期生和下期生，先晋升和后晋升，那怕晋升就差一天，同等的军衔，也必须绝对服从。打咀巴子的教育，在士官学校，在日本军国主义的部队里，习以为常。但在佐(校)级以上军官里，是不采取这种作法的。 在士官学校里，没有政治思想教育课目，他们以精神教育当作政治思想教育。每周进行一次精神教育，是以万世一系的尊天皇教育为中心，尊天皇为现人神，把他当作神来看待。士官学校的学生，在每天早操解散之后，都要到东侧山上，向皇宫遥拜，深深地向皇宫方向鞠个躬。他们的精神教育，就是神道主义教育。把他们的侵略战争说成是正义的“忠于天皇”，战死也是光荣的。  日本明治天皇检阅陆军士官学校学员 士官学校培养学生的中心思想是以向天皇尽忠为光荣，以自己当官为光荣。从明治天皇开始，士官学校的开学典礼、毕业学典礼，天皇必亲临学校，亲自宣读诏书，然后绕场一周，检阅学生。学生感到“龙颜咫尺”，虽死犹荣。因此他们从学校毕业奔赴战场，视死如归，这就是他们忠君思想的突出表现。但是也有少数人，以战争为苦恼，悲观厌世，认为士官学校是个大猪圈，毕业之后到中国大陆白白去送死，感到对中国发动战争是非正义的，是无望的。 士官学校对内务教育要求的最严格，武士道精神贯穿在日本军队的整个思想教育过程之中。要求走路快、吃饭快、大小便快。十分尊崇幕府时代的传统思想，经常讲“白虎队”精神，亡国自尽。同时也重视军队的礼貌。 内务要求齐正严肃，日常的行动要快，骑兵学生的行动，特别要求迅速，养成兵种所具备的特点。区队长对学生的要求最严格，在兵器内务不符合要求时，有的区队长也打学生的咀巴子。区队长一般是大尉，中队长是少校，各学科的教官都是少、中校。士官学校本科，一共25个中队，中队以上直属学生队，学生队长是上校或少将，再以上有各部，即“战术部、炮兵部、步兵部、骑兵部等，各部部长一般是上校或少将衔。 士官学校是培养初、中级军官的地方，士官学校的学生升级只能到中、少将级，大将级必须是陆军大学毕业，学历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 士官学校的在校学生教育是半日课堂学科学习、半日术科实习。理论与实践，互相密切配合。讲课全部以实物教育为基础，课本上讲的，在展览室内都有实物，例如汽车、飞机、坦克等，也有断面实物。关于海军的部分，要把学生带到舰艇上去讲。关于国防部分，如从满洲里沿黑龙江到佳木斯，苏联有多少个军事碉堡设施，士官学校的教育资料室里，都有详图和实物说明。学科有16门。中期以后的重点教育是战术战略。现地战术，要求到师、团、营。图上战术要求达到军、师、旅、团。术科教育达到连、营、团为止。 每期有一次野营演习，有一次步骑炮工辎，陆空的联合大演习。演习的行动非常激烈，每年的联合演习，学生中都有伤亡。陆军省极为重视士官学校的联合大演习，一般是陆相(国防部长)和教育总监亲自参加，1941年的学生毕业联合大演习，是东条英机和山田乙大将，亲自参加了一个星期。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军事操练 士官学校的校长都是日本陆军中的名将充当:1940年是山室宗武中将(号称炮兵神)，1941年是著名的特务头子土肥原贤二中将，他们的后任是筱冢义男中将。 在日本士官学校的留学生，除了伪满洲国和汪伪的“新中华留学生队”数量较多之外，也有东南亚小国的少数留学生。泰国和缅甸各派一、二名，都是皇族贵族子弟，单吃单住，上课演习参加日本学生内。 日本的皇族在士官学校学习的单有校舍，演习授课都同一般学生一起。1940年有东久迩宫殿下和朝阳宫殿下。平常对他们很恭敬，一旦演习与一般学生相同。据说上期生对于他们也要找机会(晚上或夜间)，叫他们尝试一下打咀巴子的传统。 1940年这一期伪满洲国学生，一共29名，是由国内军官学校毕业后二年，参加数次考试派遣去的，(日本是五十五期)。食宿单住，单独一个讲堂，排以下的教练由自己充当，连、团的演习借用日本骑兵师团的士官。除伪满洲国的留学生外，日本军队严格禁止外国留学生使用(指挥)他们的军队。 1941年汪伪派去的中华留学生队，一共30名，在南校院，不与日本学生队在一起，其中有一名学生是孔子的七十二代孙。 外国学生在日本，是否对军事上保守秘密?书上记载的一般不保守秘密，但在课堂授课的细节问题上和作战中的实际战例上，当然要有分寸的。对满洲国的学生尤其“中华队”，因为他们战斗的对象是中国，所以他们在作战中的阴险毒辣手段和对中国人的残忍政策，自然也要保持秘密的。 1941年秋季，在五十五期学生毕业的讲话中，有他们陆军中的重要人物参加。当马渊报道部长(宣传部)谈到对中国作战的形势，对中国作战的战略上不利之处和评论汉奸汪精卫时，下边有人提醒说:“有外国学生在场”，于是立即使伪满和新中华学生退场了。 日本对中国和各国留学生的用意深远，他们以为在日本留过学的学生，在未来的政变中，都会成为他们的帮凶和爪牙，这当然是唯心主义的设想。据说，日本士官学校把中国在日本的留学生名簿、住处等，从蒋介石、阎锡山等开始，一直完整的保存着。 日本人在伪满洲国时，所以培养很多日本留学生，是想在政治、经济、军事上增加侵略者的羽翼和忠实走卒，但效忠日本军国主义的民族败类毕竟少数，日本军国主义的美梦，已随着人类的觉醒和世界的进步而破灭了，强权政治已被抛入历史的垃圾堆。我这个片断回忆，如能给读者了解日本军国主义提供一点帮助的话，当以自慰。 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前身为1868年创建的京都兵学校，1874年正式改建为陆军士官学校，1945年日本投降后，根据《和平宪法》，此校被撤销。 共开办61期，培养军官36900名，是日本近代军队的骨干。其中，6名日本学员曾担任内阁首相，东条英机、冈村宁次、土肥原贤二等战犯均毕业于此。 自清末、北洋到民国，也有不少中国留学生在此学习，包括:蒋百里、蔡锷、孙传芳、何应钦、阎锡山、杨宇霆、徐树铮、李烈钧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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