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解读《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第二十四、二十五章。 这里关注一下此时已经担任了黄原地委书记的田福军，通过他的角度，了解一下当时的政治生态。 原地委书记苗凯调任省纪委常务副书记了，他就接任了地委书记，原地委副书记呼正文接替了他的行署专员职务。 按说，这是足够“登高一呼，应者云集”了，但事实上，这对喜欢享受别人“听话”的感觉的领导来说是有实在感受的，反正领导一有指示立即高喊“英明”那是再简单不过了；对喜欢干实事的领导来说，却不见得了。 
比如田福军尽管当了地区“一把手”，就并不感到顺心。他当专员时推行的“责任制”已经实施一年多，已经使“全区农村的状况起了历史性的大变化”，“使许多原来顽固地反对改革的人，在公开场所闭住了他们的嘴巴”。但是，“持悲观论调的仍然不乏其人”。明显的问题是，“责任制大包干后，农民的积极性空前地高涨，但是，基层干部似乎却没事可干了。县上和公社，都弥漫着一种懒洋洋的气息”。田福军在大量调研的基础上，提出了在不同地理环境中搞大面积“丰产方”的办法，以此让基层干部和农业方面的技术人员都能参与到“科学种田”工作中去，地区财政局长却又不想给钱“在化肥和良种方面投点资”。他这样不喜欢以权压人的领导，最后却不得不“以权压人”才促成此事。
说到底，就是领导干部各有各的想头。这里只说田福军的几位老熟人。先说李登云，他在原西县时的同事，兼侄女润叶的公公。他们在原西时工作立场本身就有点不一致，润叶之所以会嫁给李向前，很大程度上是润叶听了福军岳父徐国强老汉的话，自我牺牲给二爸找同盟者。本来关系倒的确缓和了，福军至少是少了一个反对者了，但问题是，润叶厌恶李向前，坚决不跟他在一起生活，后来还调到了黄原，成了两地分居。于是田福军和李登云的关系又尴尬了。本来嘛，这也都是生活中的事，跟工作无关。但这是田福军的风格，李登云却并非如此：李登云两口子就一个儿子，结果在婚姻上搞成这个样子，他们很苦恼。按说，如果向前和润叶是和睦夫妻，登云现在恐怕都抱上孙子了。登云不是一个胸怀开阔的人，为此他甚至对工作都有点心灰意懒，不愿再担当公务繁忙的县委书记，而要求调到比较轻松的地区卫生局当局长。……登云调到黄原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想把向前也调到黄原来开车；这样，向前和润叶同在一个城市，多接触一下，或许能把关系调整好——再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看，因为儿子的婚姻不幸福，李登云工作积极性也没有了，只想选择比较轻松的领导岗位，而这个调动也有方便把儿子调到黄原，与润叶培养感情的考虑。作为父母，李登云应该说很不错了；但作为领导干部，他是难称合格的，让人很怀疑他当干部的初心。田福军在原西时，张有智是唯一坚决支持他的人。所以感情那确实不一样。而现在，有智也有问题：他感觉张有智的精神状态缺乏一种生气。他开始时有点不明白，后来在原西时的一次私下交谈，他听到了张有智的真实想法：但有智却流露出一种令人不愉快的情绪，意思是他一个只有初中文凭的干部，干得再好，恐怕也就到“头”了；不像他田福军，有大学文凭，短短一两年，就升了好几级…… 同时呢，又因为他年龄已经大了，学历也低，要再提拔是没机会了。
要知道，张有智也曾经是与田福军站在一起的“改革派”！福军明白了：许多人由于过去的理想和信仰一次次被现实所粉碎，在眼下新的社会条件下，他们便也变得“现实”起来；而这种人的所谓“现实眼光”，不过是衰老心灵的一孔之见罢了…… 这同样涉及做干部的初心问题，李登云是主要关心“儿子”，张有智则主要关心“位子”。李登云好歹在调任地区卫生局长后，还关心地区人民医院的基础设施改造等问题，还向田福军争取地委支持（在亲家面前把工作放首位），张有智却连县里百姓“点灯的煤油断了”都没有关心到！还有一个老熟人，是田福军在原西时的“班长”：县革委会主任冯世宽。现在冯世宽成了田福军的下属，工作还是蛮敬业的，执行力很不错。
比如他向田福军反映一个问题，黄原市委开展卫生整治工作，到地委行署检查卫生，居然各罚了200元钱。况且，黄原市分管这项工作的，正是原来原西县石圪节公社主任白明川，他和田福军的老部下。200元钱在80年代也不是小数目。不过对于冯世宽来说，罚款多少倒不是关键，关键是“以下罚上”——下级机关处罚上级机关，且是老部下罚老领导！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希望田福军出面，让白明川把地委“饶了”。田福军建议他不要太在意这个，要他理解白明川，他一视同仁地处罚地委和行署，其他机关也许就不敢敷衍了事了。他们两个所在虽然是上级机关，但这个城市是由市里管理的，还得要遵守人家的政令和有关规定；他还表扬白明川这样做很有气魄。就是呢，现实中像白明川这样做事的干部能有几个？绝对属于极个别。再来说一个小干部，就是原先地委书记苗凯的秘书白元。在苗凯称病住到黄原在省城的办事处时，白元就提出要去全地区综合条件最好、最容易出干部的原东县去“锻炼锻炼”，但最后没成功，又做了田福军的秘书。
按理，田福军肯续用前任的秘书，属于姿态高，白元该感到荣幸才对，然而白元“在心里还是敬畏他的前任领导，而对田福军有点瞧不起”。原因是这个：他瞧不起田福军主要是因为新任地委书记太不像个“大官”了，动不动就泥手泥脚和老百姓混在一起，像个公社干部。作为秘书，白元断定：大领导就应该有大领导的威严和威风。田福军太没架子了！太随和了！这哪像个地委书记？ 生活中有那么一种人，你蔑视甚至污辱他，他不仅视为正常，还对你挺佩服；你要是在人格上对他平等相待，他反而倒小看你！这种人的情况，在伟大鲁迅的不朽著作中有详尽诠释，这里就不再累赘。 最后再来说一下，刚才已经提到的田福军的又一个老熟人白明川。他在石圪节公社做主任时，思路就与田福军一致，也就是与人民所需紧密关联的，只是受制于大环境。孙少安在私分猪饲料地和搞责任制中连受打击，之所以没被“一棒子打死”，里面就有白明川的保护。
这样的干部，一遇到环境变得开放，他的机会也就来了。在田福军的支持下，他可以好好地搞建设了。综上来看，《平凡的世界》里这两章写到了五类干部，有的讲“儿子”，有的讲“位子”，有的讲“面子”，还有的讲“架子”，还好仍有田福军、白明川这样的干部，讲的是“里子”，实实在在地为民办实事。那么，在你的生活或工作中，你遇到过这五类干部中的哪一类呢？欢迎留言讨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