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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云 随着春天的到来，细雨纷纷的清明节也如期而至。这是一个缅怀逝去亲人的日子，让人有些伤感。此时，我想起几十年前，陪着父亲去郊外给祖父祖母上坟的情景…… 记得到了清明节扫墓的这一天，父亲会早早起来，将铁锹、糕点、水果和香之类的东西带好。然后，我们骑着自行车就出发了。天气阴沉沉的，总觉得空气里有些潮乎乎的，仿佛拧一把就会滴出水来。爷爷奶奶的坟茔在郊外一片庄稼地里，经过风吹雨淋，坟头显得比上次来上坟时小了很多，有些不好辨认。可父亲在远处总能第一个认出，然后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坟前，仔细端详坟墓前的那块石碑，当他看到上面爷爷奶奶的名字时，用手轻轻地抚摸，眼睛有些湿润。接着，他俯下身子，仔细地将坟头上的枯草一根根拔掉，他对我说：“这样，再往上培土，'添’出的坟来，就会显得很光滑。”他开始用铁锹在坟周围取土，然后均匀地撒在坟头上，父亲边干边喘着粗气，额头上也冒出了汗珠。我想替他一会儿，可父亲不同意。现在想起来，他是在尽一个儿子的孝心吧！一会儿工夫，坟头上堆了许多新鲜的黄土。这时，父亲用铁锹背在上面反复拍打，他的动作很轻。坟头被慢慢拍打出亮光来，看上去焕然一新。父亲拍拍手上的土，拿出糕点和水果之类的供品，摆在了碑前，而后点燃一炷香，双腿一下子跪在碑前，嘴里喃喃自语……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平时很少流泪的父亲，眼里已经蓄满了泪水。 那时，我虽不能读懂父亲的情感世界，也没有见过爷爷和奶奶，但我知道，这黄土下面，埋着他最亲的人。只是这层薄薄的黄土，隔开了生与死两个世界，虽然与亲人近在咫尺，但中间却是一个永远无法抵达的距离…… 随着时间的推移，父母渐渐老了，多年后相继过世。我沉浸在巨大悲伤的同时，忽然觉得横亘在我们兄弟姐妹与死神之间的那道坚固的墙，轰然倒塌了，让我一下子看清了死神的真实面目，脊背觉得冷飕飕的，心里是空落落的。 清明节的存在，让我对父母的思念和心中的哀伤，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寄存之处。让我感到清明的这一天，也成了我们离远去的亲人最近的一天，可以将积攒的泪水和真诚的思念，托付给那一束鲜花和那一炷青烟缭绕的香……此时此刻，伫立在黑色的大理石碑前，看到曾经给予过我们生命、又将我们抚养成人的父母，如今成为镌刻在石碑上几个熟悉又陌生的文字，我的心隐隐作痛。透过缓缓升起的青烟，我仿佛看到父母慈祥的面容，一如生前的样子。我在心里向他们诉说着别后的思念…… 有人说，人生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遗忘。是的，大多数人去世后，时间久了会被人们渐渐遗忘。不过，自己的生身父母，我们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即使自己到了晚年，我们也依然会想起他们。 清明节是个肃穆、伤感的日子。退休之后，我时常会想起身边故去的老同事和老朋友，特别是一些相处几十年的老友故去，让人想起来有几分酸楚。有时，我觉得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并没有离去，他们只是走出了时间。我手机里依然保留着他们的微信，偶尔翻出来看一看，会想起那些温馨快乐的日子。不久前，一位相处几十年的老同事身患重病。他弥留之际，我来到医院，紧紧拉住他的手。他张张嘴，想说话，但什么也没说，手慢慢地松开了。我知道他非常留恋这美好的人生和身边的亲友。是呀！谁也无法留住要逝去的生命，我用沉默和泪水与他作别。到现在，我手机里依然有他的微信，里面保存着我们的聊天记录和聚会时的合影。只是每天早上，我再也见不到他微信的问候。 我们无法摆脱对死亡的恐惧，正如人们所说：太阳和死亡是不能直视的。任何一个生命体，都会走向终点，这是熵增定律告诉我们的。面对明天和意外，我们所能做到的，就是保持心情愉悦，充实自己的生活，让生命变得有意义。 又到清明，气温渐渐回升，满眼绿意婆娑。我们在祭奠亲人、缅怀好友的同时，也要到郊外或公园里看看花草，踏踏青，莫辜负眼下大好的春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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