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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天暴走西湖边33个墓,我从没有这样看清过生死!

 猎户座的文件夹 2024-04-06 发布于四川


岳飞墓 图源:禹涵

很多年前,我第一次知道岳飞的故事时,就听说了那句著名的“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那时,我就很想亲眼见见这幸运的青山。

七年前,我初来杭州,终于见到了西湖之畔的山色,并满怀敬仰之情拜访了岳飞墓。除了岳飞墓,我还惊奇地发现西湖边其实还有很多墓,墓主是一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

岳飞墓 图源:禹涵

这些年,我越来越了解西湖,也越来越了解这些墓。我知道,这些墓的背后有很多动人的故事。这世上,再没有第二片名人墓,能像成为“西子魂”的名人墓一样,和自然景观如此两相成全。

临近清明,“西湖名人墓”的选题不假思索地就从我脑子里蹦了出来。然而,这注定是一篇跑题的文章。

三潭印月 图源:禹涵

主题既然是“西湖名人墓”,那应当讲讲这些墓和西湖、和杭州的故事才对。但是,在我为了写这篇文章所做的三天访墓之旅中的第二天,我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在这三天中,我产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感受,我很想将它们分享出来。这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吐槽,一些碎碎念,更让这篇文章变成了“四不像”,不过这次我只想主打一个“真实”

三天访墓三十三个(算上一些附葬的其实不止),我估计这肯定是清明上坟之最了。接下来,就和我一起来回忆这趟奇异旅程吧!(文中有多张西湖访墓地图,文末附有西湖名人墓列表和惊喜福利哦)

我找到了北山街的第二种浪漫


我曾很多次走过北山街,看春天的繁花,秋天的梧桐,晴空和雨后,晨光与落日,在湖光山色和民国故迹间细细体味这块“西湖浪漫的天花板”

图源:杭州西湖风景名胜区

没有想到,这次带着访墓的目的再走北山街,竟然发现了北山街的另一种浪漫。


那是一种寻觅的浪漫。譬如,在北山街29号和30号之间,如果你不仔细寻找,很难发现中间有一块“孙花翁墓”的碑石。


孙花翁何许人也?他叫孙惟信,是南宋时的一位词人,更是一位因爱好种花而自称“花翁”的“花匠”。这样的“浪漫主义者”和北山街真是相得益彰。

在35号和36号之间,如果你不往里面走走,也不会发现静逸别墅后面藏着以身殉国的抗元名臣陈文龙的墓。


西湖附近的名人墓大多毁于近现代浩劫,是近二三十年重修的。这座墓却从1929年保存至今,不知是不是这位被闽台和东南亚等地尊奉的“海上保护神”功德护佑的原因?

那也是一种倾听的浪漫。在西泠桥头的苏小小墓旁,你可以听到来往的行人议论纷纷:苏小小是谁?她长得好看吗?她的诗在说什么?她的爱情故事是什么样的?


看到一旁的武松墓,人们也会讶异:这是《水浒传》里的武松吗?他的墓怎么会在这里?武松打虎是真的还是假的?


西泠桥的另一头,高大的秋瑾墓边,人们会讲:这是个女英雄;她参加过辛亥革命;她是个很伟大的人……


至于岳庙里的岳飞墓旁,人们讲的就更多了。大部分是家长在给孩子讲,岳飞是个大英雄,还会指着跪着的四个奸佞人像说,他们都是大坏蛋。


看到岳飞墓边上的岳云墓,人们谈论的重点往往会集中到他是岳飞的养子还是亲生儿子。这样的名人“八卦”总能引起人们的兴趣,但这一点也不重要对不对?岳云的忠义难道不是和岳飞学了个十成十?


与岳飞、岳云同时遇害的岳飞爱将张宪的墓离岳庙不过几百米的距离,却是形成十分鲜明对比的冷清景象。不过我倒是听到有人说要去附近找找牛皋的墓,可惜我当时没有同行。


每次到岳飞墓,除了“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我总是想到金庸先生的《射雕英雄传》。小时候读只沉迷于郭靖、黄蓉的武功和爱情,长大了读才发现灵魂人物是岳飞啊。


书中的反派人物完颜洪烈都说:“那岳飞是大金雠寇,但他精忠神武,天下人人相钦,咱们也不能动他坟墓。”而我们的主角郭靖也是先后受了岳飞和诸葛亮两位灵魂导师的指引才成长为为国为民的一代大侠。

北山街的这些墓,除了浪漫,还生动演绎了何为“不朽”,这些人融入了西湖的山水,英名与山水同在。这是我给这次访墓预想的中心思想,也是我第一站的真实感受,但没想到从第二站开始感受就完全不同了

苏堤春晓 图源:禹涵

著名的孤山与不知名的吉庆山


既到了北山街,孤山是不可不去的。听说,几十年前,这座小小孤山的名人墓恐怕比北山街还要多,可惜现在只剩下了那位梅妻鹤子的北宋隐士林和靖的墓。


如果非要说孤山现在还有第二个墓,那就是明末著名诗人冯小青的墓了,墓虽毁,好歹还有一块《柳亚子祭冯小青墓题碑》。此外,就只能找到以身殉学的惠兴女士之墓和著名诗僧苏曼殊之墓的遗址了。


因着林和靖的大名和优越的地理位置,孤山很少有孤单的时候。与之景象截然不同的是4公里外,西湖西边的吉庆山,除了采茶的茶农,几乎没有人涉足。

提到这座在西湖群山里非常冷门的山,是因为有六位原来葬于孤山的名人现在就长眠在吉庆山旁。

第一位是清末的杭州太守林启,他在杭期间积极发展浙江的经济和文教,先后创办了蚕学馆(今浙江理工大学前身)、求是书院(今浙江大学前身)和养正书塾(今杭州高级中学和杭州第四中学的前身)


林启生前十分仰慕林和靖,曾在孤山补种梅树百株,并作诗曰:“为我名山留一席,看人宦海渡云帆。”他死后被葬在孤山放鹤亭附近,得偿所愿和偶像为邻,不过上世纪50年代被迁走了,着实替他遗憾。

孤山梅林 图源:杭州市园林文物局

第二位是惠兴女士,今天惠兴路上的惠兴中学就是她的遗泽,听说惠兴中学的师生至今还会来祭拜。说到这里就有些惭愧了,其实我是林启创办的学校的学子之一,没想到今天才第一次来拜见。

第三位是秋瑾的密友徐自华。秋瑾殉难后,徐自华为了安葬秋瑾费心竭力,不仅兑现她对秋瑾说的“君若死,我必为君葬之”的诺言,还投身到秋瑾未竟的事业中。


徐自华生前就在孤山为自己提前建造了坟墓,除了喜爱西湖山水,我想她肯定是想和“秋妹”同眠。由于当时有“西湖禁葬令”,经过六年波折,她的心愿终于得偿。可惜,我已不忍再说可惜,两挚友的团聚没有持续太久。

说到这里,可能有读者会奇怪,前面提到的名人墓被毁和孤山墓的迁葬是怎么回事呢?其实和上世纪50年代到70年代的几场“运动”有关,为了这篇文章能顺利和大家见面,我就不细说了。

孤山的惠兴女士墓遗址

第四位和第五位是徐自华之妹徐蕴华和她的丈夫林寒碧。助秋瑾起义、护送秋瑾灵柩、创秋社,这些事迹里同样都有徐蕴华的身影,而林寒碧生前积极投身到反袁事业中。


第六位是苏曼殊,他和徐自华也有渊源,是徐自华在南社的诗弟。

这块“西湖名人墓地纪念碑”位置实在是太偏,我问了附近好几位村民才找到,名人的“名气”都隐没在荒野之间了。他们哪一个不是卓有功绩?不过百年就成了如今模样,我不禁对所谓“不朽”产生了怀疑。


民国报业巨子史量才的墓在不远处的山上,和这六个墓相比,史量才墓要大得多,不过大又有什么用呢?如果不是看在他是我校友的份上,我是不会爬山去寻找的。如果有朋友想去访墓,建议多人同行,因为周围几乎已成为野路,有一定危险性。


知人寻墓和先见其墓才知其人


在看了十几个墓后,其实我心里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因为从美学上来说,这些新建的墓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支撑着我继续的除了要完成这篇文章外,就是有强迫症的我要把“西湖三杰”的墓凑全。


岳飞的墓已经看过了,第二个就是于谦的墓。他的功绩可谓无人不知,不需我再赘述。我去时天正微雨,除了不远处的保安外四下无人,我就在于少保墓前背了一遍他的《石灰吟》,事后想起有点佩服自己这个“ i人”了。


本着来都来了的想法,又去拜访了附近的陈夔龙墓,还有陈夔龙的老师——清末著名学者俞樾的墓。


俞樾桃李满天下,他的另一得意门生朴学大师章太炎的墓就在距此不到两公里处,而与章太炎为邻的就是“西湖三杰”中的张苍水了。


和前两位比,他的名气要小得多,我也是几年前先见其墓才知其人,不过他抗清救国的功绩和坚贞不屈的精神又何曾逊色呢?

因墓而知人,这也是墓的主要作用之一了。埋骨杨公堤的著名书画家赵之谦和有“江南第一武生”之称的京剧演员盖叫天我也是这样认识的。今年初我才在浙江美术馆看了赵之谦的书画展,没想到这么快又去拜访了他的墓。


另一位大画家潘天寿的墓在九曜山上,成为我此次唯二爬山寻找的墓之一,发生了有趣的小插曲。

墓旁有管理的工作人员,看到我两手空空地去了,就有点开玩笑地对我说:“怎么连束花都不带?”我顿时有点尴尬了。这次一共访墓三十多个,要是每个都来一束花,我的钱包有些受不住,所以只买了十束花,偏巧这个墓没有带。


看到我准备拍照,管理人员又说:“这是你们祖师爷,你得跪下来拍。”这个墓不跪下来还真不好拍,我就半跪了下去,随即反应到,他是把我当成美术学院的学生了,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西湖南岸探访的最后一个墓是大家在历史课上都会学到的那位提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著名人物魏源的墓。墓隐于小区之中,不向居民询问还真找不到,问路对 “i人”着实也是个挑战,几天下来问得太多,以后倒是不用发怵了。


在小区里有个意外发现,这里居然还藏着《爱莲说》的作者,北宋理学家周敦颐的官祠遗迹。


看了很多热闹的和冷清的墓,很多天下闻名者和小有声名者的墓,很多高大精致和矮小简朴的墓,它们在我眼里的区别越来越小。等到访墓的最后一站,区别竟完全消失了。

当一个墓被藏到一座陵园里面


当我决定将南山陵园作为我西湖访墓的最后一站时,我还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南山陵园东靠八卦田,南临钱塘江,西通虎跑路,北靠玉皇山,可以说是被山山水水簇拥着的一块宝地。园中建有墓穴近五万穴,其中不乏名人墓。

玉皇飞云 图源:禹涵

坦白讲,这是我第一次去陵园,当一眼望去,全是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坟墓,我内心感受到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撼。

可怕的是,当我开始寻找第一个目标黄宾虹墓时,我才意识到最后一站的艰辛。“藏一棵树的最好办法,就是将它藏到一片森林当中。”同理,当一个墓被藏到一座陵园里面,找起来无疑是个工程。


已经无惧问路的我首先问了一位清洁工大叔,他有点懵地表示不知道。又问了一位保安大叔,他说看到过,并问我:“是那个画家吧?墓挺大的。”不过他也说不清具体位置,只是指了一片区域给我。

走过去碰到一位管理人员,我一问,她就问我:“你是……家里人?”我愣了两秒后表示,我是……粉丝。好在她指了个具体些的位置,不过我还是挨个找了几排才找到。


说到这里,去过陵园的朋友可能会说,陵园有导航的啊,我不用导航是不是傻。实际情况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黄宾虹并不在导航系统里。

这个墓确实比旁边的大很多,但也并没有产生很显眼的效果,加上我的近视,能找到殊为不易。正巧这时旁边有一位管理人员在向人介绍这片名人苑,我听到他说国学大师马一浮的墓在附近,这才惊觉我刚才走过了马一浮墓,却没在意。


我来之前查阅的资料里说人口学家马寅初的墓也在,就向管理人员询问了下。没想到一下子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和我说了好一会儿马寅初身上的争议,我都插不上话。在陵园里听人褒贬逝者,真是一种奇妙的体验。


他还和我讲,陵园准备在名人苑做一面名人墙,把葬在这里的名人的资料都展示出来。我想那样的话,或许很多来陵园的人看到了也会对他们发些议论,一定很有趣。

这里还有“天下第一名社”西泠印社第三任社长张宗祥的墓。他有一位好友,是民国著名军事教育家蒋百里,听说他也葬在这里,不过我找了很久没找到。工作人员和我说,蒋百里和钱均夫的墓一起迁走了。


钱均夫是两弹元勋钱学森的父亲,这个我是知道的,但他和蒋百里有什么关系?查了一下我才知道钱学森原来是蒋百里的女婿,那钱均夫和他是亲家了。民国的这些名人啊,绕来绕去其实都能扯上些关系。

说到钱均夫,又不得不提那个名人辈出的钱氏家族了,钱均夫正是吴越开国国君钱镠的第32代孙。而南山陵园中有一座王陵,就是吴越第二位国君钱元瓘的陵墓。

左:钱镠 右:钱元瓘

我最后去寻找了越剧皇后姚水娟的墓,没想到一抬头在姚水娟墓后排看到个熟悉的名字——都锦生,正是那个杭州人都知道的织锦艺术巨匠,他曾亲手织出我国第一幅丝织风景画“九溪十八涧”。


访墓之旅到这里就结束了,这些名人墓,确实为西湖多添了一重人文之美,但是看到最后,我的眼里只剩下了生生死死。

管你是大名人,还是小名人,死后都是这样一抔黄土,最多加个精致的冰冷墓碑。从前看到书上这样写还没什么感觉,这三天过后我倒真解了其中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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