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NO.11 出乎羊祜意料的是，回到阔别整整九年的京城洛阳后，迎接他的，竟然是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噩耗：他朝思暮想的姐姐——后来被追谥为景献皇后的羊徽瑜，居然就在他到达洛阳之前刚刚去世了！ 他没能见到姐姐的最后一面！ 之前，他在襄阳，姐姐在洛阳，两人之间距离遥远，很少联系；而现在，他在人间，姐姐在阴间，两人之间的距离更加遥远，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联系！ 这怎能不让他悲从中来！ 在姐姐的灵柩前，羊祜失声恸哭，悲痛欲绝。 可能是由于伤心过度，他的病情也随之加重。 但心再伤，病再重，也不可能影响到羊祜心目中最重要的事——伐吴。 他抱病入宫，向皇帝司马炎面陈灭吴之策。 对他高瞻远瞩而又细致入微的谋划，司马炎非常赞赏。 但这样的大事，当然不是一次会面就能决定的。 考虑到羊祜的身体状况，为免其奔波之苦，数日后，司马炎又派中书令张华前往羊祜的府第，再次听取他的意见。 羊祜对张华说：吴主孙皓暴虐至极，不得人心，我们此时伐吴，完全能不战而胜。统一天下，兴办文教，这是百代难逢的盛事！万一将来孙皓死了，吴人新立的君主比较贤明，再要讨伐就没那么容易了！ 张华的看法，和羊祜完全一致：您说得对，伐吴之事，确实不能再拖了！ 羊祜闻言激动万分，紧紧握着张华的手说：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的，就是你了！ 张华没有辜负羊祜。 在他的极力劝说下，司马炎终于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尽管羊祜卧病在床，但在司马炎的心目中，他依然是灭吴主帅的不二人选。 他派人与羊祜商量，要求他哪怕是躺在车上也要负责统领诸将，指挥作战。 这个任命，曾经是羊祜多年来的梦想。 可现在，梦想成真了，他却只能在梦里想想了。 因为此时他的病情已经非常沉重了，不要说去前线了，就是去厕所都不现实！ 他只能流着眼泪拒绝了皇帝的厚爱：灭吴并不一定非要我去，我相信一定能成功，只是平吴之后，还需要圣上去操心善后。臣的一生即将走到尽头，应当审慎地选择一个人，将臣未尽的事业托付给他。 他选择的，是时任度支尚书的杜预。 他没有挑错人。 正是这个杜预，在一年多后帮羊祜完成了他生前魂牵梦萦的心愿——平定东吴！ 当然，这一切，羊祜是看不到了。 公元278年十一月，羊祜在洛阳去世，时年五十八岁。 得知羊祜的死讯，司马炎忍不住泪如雨下。 时值严冬，流下的泪水在胡须上都结成了冰。 悲伤的，还有荆州的广大百姓。 那段时间，荆州地区的所有市场都停止了买卖，街巷中到处都能听到百姓的哭声。 男声，女声，抽泣声，声声悲怆；农人，匠人，买卖人，人人伤心。 不仅荆州人，就连吴国的不少守边将士也为之落泪。 这就是羊祜的魅力！ 他不是最能打仗的将领，但却是最得民心的将领！ 尽管他的战绩并不耀眼——唯一一次亲自指挥的“西陵之战”还以失利告终，但他在历史上的光环却依然耀眼——无论是唐朝评的“武庙六十四将”还是宋朝定的“武庙七十二将”，他都位列其中，且没有任何争议！ 为了纪念羊祜，襄阳百姓在他经常登临的岘山为他建了一座纪念碑，人称羊公碑。 站在羊公碑前，人们睹物思人，无不落泪，后来接替羊祜镇守襄阳的镇南大将军杜预，便将此碑命名为堕泪碑。 四百多年后，家住襄阳的唐朝诗人孟浩然与几个朋友一起登临岘山，站在羊公碑前一气呵成写下了传颂千古的名篇《与诸子登岘山》： 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水落鱼梁浅，天寒梦泽深。羊公碑尚在，读罢泪沾襟。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