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滴落在飞机的舷窗上，像透明的小眼睛在那里可怜巴巴的张望。 滑行、拉升、起飞。在巨大的升力作用下，雨滴无法保持稳定，圆圆的身体开始在窗玻璃上滚动，随之变成一串细小的碎珠，横向纵向拉扯着。这一幕，像是透明的小眼睛挤出了泪滴，看着怪心疼。 雨滴只想成为雨滴，它并不想哭泣。可是，它怎么能跟强大的外力抗衡呢？它只能用哭泣来表达自己的悲伤。当一种强大的无序来临，有序只能被打破。夹杂其中的，便是喜怒哀乐、阴晴圆缺。 人活在世上也是如此。平稳的生活，需要一定的“序”来维持。顺序、秩序、时序，等等，这一切关于“序”的概念，目的都是保持一种稳定，而不至于慌乱。慌乱的生活，注定会焦躁不安。 ——跳出一条短信，提醒国内流量不足。明明上个月刚改完套餐，流量应该用不完。打电话投诉，确实搞错了。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对方说不出什么，另一方想说什么但也没什么用。 ——航班有调整，机型换了，座位也随之改变。乘客到了登机口才被临时告知，是真正的“被告知”。之前选好的座位很有可能精挑细选互相勾兑的，但又能怎么样，该坐还得坐，每个人都登上了航司的摆渡车。 ——检方发布信息，河北邯郸杀人的三名未成年小恶魔被追刑责，很难说是大快人心，但至少也对一种残忍的失序的状态进行了一定的修正弥补。  ——邻座的男人，抓住起飞前的窗口时间，打开股票软件。看一眼便会有一脸新的表情，或喜悦或茫然。股市就是无序的利益场，进入其中，就等同于拥有无序的情绪。 ——报纸说，以军从加沙南部撤军，半年多的生灵涂炭总算看到了一点即将结束的希望，但以军开始有新的战略部署了。未来，很有可能一处战火未平，另一处硝烟又开始蠢蠢欲动。 ——飞行平稳，两个安检员在机舱内来回走动巡查。表情看上去若无其事，一双眼睛却“鹰”视眈眈，试图发现一些“无序”的苗头。 冷暖自知、丰俭由人，生活需要序；和睦相处、互谦互让，家庭需要秩序；和平稳定、安居乐业，社会需要序；团结一致、高效运行，工作需要序。一杯水要端的平稳才不至于洒出来，汽车轮胎的纹路不能磨得太平，才有足够的抓地力。 很巧，当我们注意到“序”的概念，似乎身边每件事都在围绕着有序或无序进行无止尽的调和。 还有，我们努力生活，坚持不懈的维护一种平稳的秩序。毛姆说，“我用尽了全力，过着平凡的一生。”芸芸众生，谁又不是如此呢？但此处，平凡不是平庸的代名词，而是世间百态的滚滚生命力。我们努力着，付出着，斗争着，就是在用一种发自内心的热情，去维持生活的一种平衡或平凡。  序是关于有序和无序的一对矛盾。我们要辩证的看待，就像听一首交响乐，各种声音正因为看似无序的演奏，才会富有激情和活力，而合理有序的搭配，才会不至于凌乱失调。 有序与无序，皆要可控。一旦不可控，便会陷入深不可测的漩涡或泥淖。一路上都在听《出埃及记》。这首曲子背后的故事，不也正是一种由巨大的无序引发的人间浩劫吗？曲调悲壮激昂，故事也如此。于每一个生命的个体而言，悲壮激昂到底算礼赞还是戕害呢，持有不同的立场便会有不同的考量，历史的书写者与评判者总会给出惊人的意见，随便听听看看就好了。 谁都无法捕捉历史的真相，多数人都如飞鸿踏雪泥一般缥缈，何必过分怜爱那些不明觉厉的人性之争。我们所要做的，无非是守好自己的一方田土，若想四时皆是花枝招展，那未免过于无序了，春有百花秋望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守护住着简约的时序之美，就足矣。总之，不要成为舷窗上的雨滴，待支离破碎的时候，连凄美都谈不上。 写到这里，还有一个小故事要赘述。今天打网约车的时候，遇到一个本地老司机，曾经在河北一带开大货车运输钢材几十年。他看不惯别人按喇叭，他说：该你过的时候，终究会让你过；不该你过的时候，把喇叭按碎了也过不去。说的蛮有道理，该与不该便是“序”的直接体现。其实，人无论在何种处境，都要在一种大体有序的框架内生活，别只顾想着挣脱，那些无序的东西，不过是一时的迷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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