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地(二) 断桥,根本就没有断;残雪,好像没几个人在这里见到过。 断桥残雪,成为意境,想象中的意境。 人和蛇精要在这里相见,还选了个下雨天,这个倒是可以有,江南的天本就是属于雨的。 那蛇精变成了美女,名字叫白素贞,很有深度。 首先她是得道的白蛇变化而来的,故而姓白,这白也是让你明白,神仙也是向往人间的,应了那句歌词“在人间已是巅,何苦再上青天!“ 第二得有一颗素心,就是平常心,过人间的日子,即使是有些神功也得藏起来,做一个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的普通人。 第三就是纯正,以“贞“为“真“,女人应具有的最根本的根本“忠贞“,还得成为“真“人,不能再想着天上的事了。 神仙想的美好,其实就是人间最为平常的日子。 她和侍女小青下雨天没带伞,这湿的是心,那心滋润上了人间露珠,神魂颠倒,现在人神相隔,中间那桥必然是“断“的,得有人来“度”,湖中船上的书生,拿着伞来“度”她了。 也许度她的书生又是“仙”,人有了神性,说明了人更是向往神仙的,这是人的通性,所以起了个名字叫“许仙”,是也许能当神仙的期盼! 许,允诺,人世间就是个“诺”,有诺则心气平和,可入山,无人者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是仙是神。 断桥被船接了起来,人神各自心里的安好变成现实,即使有雪花掉下来,不等落地,六瓣就成了两瓣,慢慢的隐去。 这化的不是雪,也是心。 心相通,便组建了家,这人间的平常,是万年的至福,即使是神仙,也沉醉其中忘却了天地瑶池。 西湖,把这平常盛起,伞下的依偎倒影在水里,和着桨声和天上的云彩,合为了泼墨的水彩画。 千古一仙的白素贞,千年等一回的许仙,乌篷船若隐若现,天堂应该是这个样子。 道可道,非常道。 人世间的天堂,是受到嫉妒的,你们若此的快乐,那还了得! 难得的那份美好,就是人生的价值,为了这份美好,可以奋挣一世,哪怕是粉身碎骨,这就是生命的意义,无论人神。 法海,是准绳,以“水的“源头,“去“、“每“一个人内心的欲望,神仙也不能例外。 水漫金山和雷锋塔就有了实际应该有的存在。 许仙金山寺出家,白素贞压在了雷锋塔下,这一世生生地隔绝,是人生宿命的虚无与世俗红尘滚滚的对应,是西湖水纹微漾与长江水东去浩荡的反照。 流向,是一代一代的不息。 这就是为什么女人要生个孩子,特别是男孩子的理由和重要性。 许士林考中状元拜塔,那塔轰然倒下,母亲白素贞得救,许士林再去金山寺接回许仙,一家团员皆大欢喜,这是中国式浪漫的喜剧结尾,是心里的意愿。 1924年9月25日下午,老雷锋塔倒掉了。 日子如此具体,是因为了一个人,他正在塔下不远的湖边喝茶,文人兼俱金石学造诣都深厚的他记载了这个事件。 他的名声不好,人格塌陷,后来成了汉奸,名字叫胡兰成。 和胡兰成形成对照的是一个民族脊梁式的文人,他写了一篇《论雷峰塔的倒掉》,以意义和论理痛快的鲜明,把千年蛇仙释放,让我们记住了雷锋塔,记住了白娘子。 他是周树人,笔名鲁迅。 正和反,是和非,存在和虚无,湖里的水湖边的山和天上的月记在了日子里。 你认为是真的,只可当做是真,驻足去感受那份千古;你认为是假的自可不去理会,就当成耳边刮过的风,随着柳枝摇晃而去,无有了踪迹。 古断桥隔湖对着新修的雷锋塔,两条堤坝把它们连起,是白堤和苏堤。巧了,断桥一段的是白堤,白居易想不到吧,一笔写不出来两个“白“字,巧合在了大湖边;雷锋塔的一段是苏堤,夕照从断桥一段而来,又在这里迎接新的日出,万物复“苏”,东坡有知,可以吟出那句诗了“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生生不息。 断桥不断,雷锋不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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