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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之末，至于（到了）战国，诸侯卿相，皆争养士（收罗、供养贤才）自谋（为自己谋划）。其谋夫说客，谈天（谈天说地）雕龙（修饰文辞），坚白同异（谈论“坚白同异”学说）之流，下至击剑打鼎，鸡鸣狗盗之徒（这类人），莫（没有人）不宾礼（以上宾之礼相待）。靡衣（穿着华丽的衣服）玉食（吃着珍贵的食物），以馆（用馆舍接待）于上者，不可胜（尽、完）数。此皆奸民（祸害百姓）蠹国（危害国家）者，民何以支（支撑）而国何以堪（承受）乎？苏子曰：此先王之所不能免也。国之有奸，犹鸟兽之有鸷猛（猛禽），昆虫之有毒螫[shì]（毒虫）也。区处（处理；筹划安排）条理（分别调理安置），使各安其处，则有之矣；锄（铲除）而尽去之，则无是（正确）道也。吾考（审察、察考）之世变（时代的变迁;世事的变化），知六国之所以（的原因）久存，而秦之所以速（迅速；“始速祸焉”的“速”是“招致”）亡者，盖出于此，不可不察也。夫智、勇、辩、力（有智谋的人、有勇气的人、有辩才的人、有气力的人），此四者皆天民（指人民；普通人）之秀杰（优异杰出之士）也，类（大抵；大致）不能恶（使之坏、不好）衣食以养（供养）人，皆役人（役使别人）以自养（奉养自己）也。故先王分（划分）天下之富贵与此四者共之。此四者不失职（失去常业；失所），则民靖（安定）矣。四者虽异，先王因俗（根据习俗）设法（设置法律），使出（出身）于一：三代（夏商周）以上出于学，战国至秦出于客，汉以后出于郡县吏，魏晋以来出于九品中正，隋、唐至今出于科举。虽（虽然）不尽然（全然这样），取其多者论之。六国之君虐用（虐待）其民，不减（不次于，不少于）始皇二世。然（然而）当（正当）是时百姓无一叛者，以（因为）凡民之秀杰者，多以客养之，不失职也。其力耕以奉（奉养）上，皆椎鲁（愚钝，鲁钝）无能为者，虽（即使）欲怨叛，而莫为之先（领先），此其所以（的原因）少（稍微）安而不即（马上）亡也。“坚白同异”学说：战国时名家公孙龙的“离坚白”和惠施的“合同异”之说。对“坚白石”这一命题，公孙龙认为“坚”、“白”是脱离“石”而独立存在的实体，从而夸大了事物之间的差别性而抹杀了其统一性；惠施看到事物间的差异和区别，但以“合同异”的同一，否定了差別的客观存在。两者都只强调事物的一个方面，而否定其他方面。尝读六国《世家》（《史记》中用以记载侯王家世的一种传记），窃（私下）怪（对……感到奇怪）天下之诸侯，以（凭借）五倍之地，十倍之众（军队），发愤（奋力而为）西向，以攻山西（崤山以西）千里之秦，而不免于死亡。常为（因为）之深思远虑，以为（认为）必有可以自安（自求安定）之计，盖未尝不咎（怪罪）其当时之士虑患（考虑忧患）之疏（粗略），而见利之浅（目光短浅），且不知天下之势也。委（委托；托付）区区（小小的）之韩、魏，以当（抵挡）强虎狼之秦，彼（他们）安得（怎能）不折（折服）而入（归附）于秦哉？夫韩、魏不能独当秦，而天下之诸侯，藉（依靠）之以弊（遮蔽，掩护）其西，故莫如厚（厚待）韩亲（亲近）魏以摈（排斥，抛弃；此处指抵抗）秦。秦人不敢逾（越过）韩、魏以窥齐、楚、燕、赵之国，而齐、楚、燕、赵之国，因得以自完（保全自己）于其间矣。以（凭借）四无事之国，佐（帮助）当（面对）寇之韩、魏，使韩、魏无东顾之忧，而为天下出身（挺身而出）以当秦兵；以二国委秦，而四国休息（休养生息）于内，以阴（暗中）助其急（急难），若此，可以应（应对）夫无穷，彼（那）秦者将何为（做什么）哉！（诸侯们）不知出（采用）此，而乃贪疆埸[yì]（边境）尺寸（一点点）之利，背盟（违背结盟）败约（毁坏约定），以自相屠灭（残杀），秦兵未出，而天下诸侯已自困（陷入困境，走投无路）矣。至于（直到）秦人得伺（等待）其隙（机会）以取其国，可（难道；岂）不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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