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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荷||初识文联

 新用户4050Dx5r 2024-04-12 发布于湖南

九八、九九两年,我呕心沥血,夜以继日,完成了两部长篇。一名《梦里春秋》,一名《棋王》。前者四十余万字,后者十六万字。写完发现,不知道该投往何处,只得听从朋友建议,自费出版。00年春末,联系上了某家文化公司。对方要价三万,没有价还。我一咬牙,和对方签了合同。

三万块钱,在当时不是小数目,何况我们夫妻是底层的底层,均是守卫门的——妻在湘纺守门,我在三水厂守门,正经的门当户对。极自然,将家里刨得精光还不够,还借了老厚一沓。这当然是为“名利”二字。“名”,指望“天下何人不识君”,“利”,期盼一举脱贫,甚至就此带着全家迈入小康。

大约仲秋时节,书出来了。装帧蛮好,自己以为,写得也蛮好。可是,“名利”二字上不见半点效果。一是除了《文艺报》上发了则消息,说是某个文化公司,出版了一套叫稻草人的丛书。丛书中,有两部长篇小说是一个叫楚荷的写的,便如泥牛入海,“嘭咚”一声,再无动静。天下那么多评家,硬是没一个站出来吭一声。二是我东蹿西窜,四处找人,终因身处底层,没有人脉,没卖出几本。

那天,怀揣着两本书,去了长沙,拜访恩师谢璞。谢璞是著名作家,退休前是省文联副主席,执行主席。恩师问,两本书都出来了,心情如何。是时,我心如冰炭。见书桌上有纸笔,说,写首诗说此刻心情吧。一声长叹后,写了两句:晨风吹月冷,霜寒湿星沉。陡地想,情况应该不至于蛮坏,兴许如太阳出来前,天是黑沉沉的天,地是黑沉沉的地。但,太阳终究快出来了。笔头一转,写道:鸡唱东方白,鸟鸣日渐升。心说,事情发展若果真如这两句诗,这辈子当为芸芸众生说人话,断不可以只顾自己一亩三分地。继续写道,光华驱凉意,璀璨暖众生,心静似太古,永作荷花吟。给诗取了名:深秋。

恩师拿着诗,踱着步,一步一字,念了起来:“《深秋》,晨风吹月冷,霜寒湿星沉。鸡唱东方白,鸟鸣日渐升。心静似太古,永作荷花吟。”说,这诗好。他将诗压在玻璃板下,说,我们都当以此诗勉励自己。

诗一如我往常写诗,蛮潇洒的,一气呵成,调子也高,心境却未见半点好转,仍如冰炭。

在当时的湘潭文学界,大名鼎鼎的人物,我认识不少:杨振文,冰静,谷静,江立江,贺一鸣,聂鑫汉,等等,不下二十个。可是,认识我,又可谓朋友的,只有一个,叫赵利群,笔名赵小柯,电化厂的中层干部。八十年代时,他是湘水文学社骨干中的骨干,发表过一些作品,得过什么奖。我是普通社员,名头几近于无。我送了两本书给他,意思倒也明白,借他的名头用用,希望他能写篇“好好好”的评论文章,发在《湘潭日报》上。经他一鼓吹,兴许能骗几个人,多卖几本书,家里损失也能挽回一些。

小柯说,写评论,得要名头大的人写,他写,没太多用。他叫我送书给图书馆、文联、以及报社的谁。我想,书已如老鼠药,嗓子喊破也没人要,送就送吧。他说了图书馆找谁,报社找谁,文联找聂鑫汉。他说的人物,我大都听过名字,没见过人,于我来说,都算得上角色。我说,人家不理我怎么办?他说,这些人都是他朋友,绝不会对我不理不睬。说到聂鑫汉时,说,他管聂鑫汉叫“汉哥”,人蛮好。他说,聂鑫汉是市文联组联部主任。

文联当时在老市政府一栋四楼。市政府搬到河东后,原有院子做了雨湖区政府所在地。

那天,该是01年春天的某个日子,我到了市文联,找到聂鑫汉,喊着“汉哥”,说了来意,将两本书递给他。汉哥蛮热情,又是沏茶,又是递烟。他问了我两本书出版的一些情况后,问,以前发表过作品没?我说,发表过一些,不多。告诉他,哪年哪月,在哪家刊物发了短篇,哪年哪月,又在哪家刊物发了短篇,九0年起,没写了。汉哥问,为什么不写了?我说,太不赚钱,做生意去了。汉哥问,什么时候又开始写?我说,有歌唱,走投无路入虎口,给地主去放牛,人家做生意发财,我做生意,做什么赔什么,九八年,走投无路了,只得没日没夜码字,这不,就写了这两部长篇。汉哥问,加入作协了没?我说,什么作协?他说,市作协。我说,市里有作协?我的确不知道市里有作协。他说,当然有。我说,我就这个样子,能入?我想,果真要求加入作协,人家只怕会一闷棍将我赶走:作协是什么人都能入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他说,别说市作协,你早可以加入省作协了。旋即拿出两张表,叫我填,说,加入省市作协,一点问题也没有。表一张是入市作协申请表,一张是入省作协申请表。我心说,果真加入了省市作协,三万块钱也还有点用,能换两个会员证。

过了一段时日,汉哥打电话给我,说,来文联吧,孙主席要见你。我说,什么孙主席?他说,文联主席孙南雄。乖乖,文联主席,妥妥的县处级。我们自来水公司是副县级单位,我们经理在我面前,比我爹还大。孙南雄,正县级,在我面前,不会比我爷爷还大吧?

我到了文联,到了组联部。汉哥沏了茶,递了烟给我,说,稍等。出了门。不一会儿,他引着一个近六十岁的男人走了进来。男人腿有些不方便。汉哥指着那人说,孙主席,孙南雄。我忙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他居然加快了脚步。这让我放心了:他不会在我面前装大做我爷爷了。

孙南雄将我引到他的办公室。我们开始了长谈。谈话内容主要是我的两部小说。他说,这段日子,他在市里参加什么会。他认真看了几天,将两部小说看完了。他说着小说的细节,说得传神,说得准确。这让我感动,他没将自己当官,只是将自己当读者。我想,不管两本书的结果怎样,那三万块都没有打水漂。因为至少有一个读者,一个真正读进去了的读者,就当这两本书原本是写给他看的。于是,我的心解冻,再解冻,渐渐地温暖起来了。

又过了几天,汉哥打电话给我,说,市文联要为我开研讨会。说是为此向市里申请了专项经费。不久,那研讨会果真开了。市里文学界那些响当当的人物,来了几十个。

从此,孙南雄于我,亦师亦友亦长兄了。

他退休时,我送了一首诗给他。诗云:

赠孙先生南雄

阴错阳差,先生居然为官。今阴不错阳不差,先生复为民,无须清溪洗耳,进军以为可贺,故作诗贺之。

风流孙南雄,文章能清心:山泉石上流,天籁有余音。铮铮浩然骨,敲之带铜声。梦里羡桃源,歧路官家身。此去听禅语,把酒临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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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英九、马飞龙和马家堰

楚荷简介:湘潭县晓霞山人,现住湘潭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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