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猫作者：陈友良 20世纪80年代初，一直貌似健康的父亲突然中风了，半身不遂，死里逃生，只捡回了半条命，身体的部分功能一直恢复不好。但他是个不肯向命运低头的坚强的人，刚刚能丢下拐杖走路，就又去上班了。 父亲是个医生，名闻乡里，即使休息在家，也是病友盈门，闲不下来，于是到了退休年龄干脆没有退休。加之1978年，我和二哥高中毕业10年后同时考上了高校，三个儿子都上了大学（大哥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开心啊，他要报答这个伟大时代，多为老百姓做点事。 有一次出诊回来，很高兴，原来是带回了一只未成年的猫，说是朋友送给他的。这是一只波斯猫，浑身雪白，无一根杂毛。波斯猫又称鸳鸯眼，两只眼睛颜色不同，一只黄一只蓝，非常可爱。 父亲业余爱好广泛，裁剪、修钟表、拉京胡、敲白铁，无一不通，但一贯对养宠物毫无兴趣。一场大病竟让他改变了观念。 父亲对猫关怀备至，猫也成了他的小尾巴。他一到家，猫就绕着他的脚后跟转，刚一坐下，就毫不客气地跳上了膝盖。父亲用手抚摸它，它就索性闭眼躺下，打起呼噜来。晚上也时常跳到父亲的床上睡觉，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只猫很乖巧，在家从不偷吃东西。桌上的菜，不拣给它，它就坐那儿看着，绝不越雷池一步。可是，在野外，它却没经得起老鼠药的诱惑。20世纪七八十年代，农村还是大集体所有制，老鼠特别多，偷吃庄稼，生产队只好用老鼠药灭鼠。结果是，灭鼠的同时，也殃及到鼠的天敌家猫，不少家猫因误食鼠药而不幸夭亡。 当父亲下班回来看到死猫的时候，立时泪如雨下。这是我长到三十多岁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父亲原是公社医院院长，非常时期曾备受折磨，即便如此，也没见他掉过一滴泪。父亲很慎重地将猫的尸体葬到了一棵苹果树下，默默地在树旁站了很久很久。 即使再坚强的人，其内心深处也有最柔软的部分。 猫离开半年后，父亲因脑溢血复发也不幸辞世，只活了63岁。也许在天国里，他还能遇见那只心爱的波斯猫。 2024-04-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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