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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永刚 | ​清明祭:细雨纷飞,家族血脉承千年;老屋斑驳,凄美回忆撼心弦!

 黄梅文史哲 2024-04-15
又到了一年的清明时节,到底还是绵绵阴雨天。吃过早饭我开着车和老婆一起去接了哥哥向着乡下出发。一路上车来车往,看样子回来挂青(清明扫墓)的人还不少。不过清明祭祀日子讲究“前三后四”,可能是有的已来过,有的还没来吧,到了坟山觉得比起往年人还是稀落了些。
我们这地方清明节也算蛮作兴的,碰到同宗修族谱那是一个不落全得回家,那些平常在外务工或做老板的春节可能不回家,清明节一般也会赶回来看看的,这代表着家族的一种传承,宣示着家族的脸面,不可等闲视之。当然形格势禁,本着务实精神,有些传统习俗也渐渐淡化,随着老辈人的慢慢凋零,宗规村约发挥的威力也松驰松懈下去。许多在村里原先以为会是舆论哗然的不光彩的事大家也都见怪不怪了。各家各顾着各家,管闲事的人越发少了。
由于禁燃鞭炮的原因,又或许规划后的新坟比较干净吧,山上的空气中少了许多火药味,人情味。大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大多数人家就草草走完了流程,只留下些许食物贡品和随风飘曳的香烛及一地忽明忽灭的纸灰。以往扫墓时热闹的场景不再,此起彼伏的爆竹声自不用说,山南山北墓前墓后的扫墓人借着这个机会同多年不见的乡党、发小、亲戚攀谈起来,细伢子则嘻笑追闹,百无禁忌。
人们一边拉着家常,一边或点烛燃香念念有词或修整墓身添置新土或烧纸敬酒磕头求保佑。在这种轻松的气氛中不知不觉完成扫墓任务,其庄严肃穆、沉闷压抑的心情得到舒缓,仿佛逝者虽已去,却位列仙班自带神通会多多保佑后代子孙,活着的人自然平添出一点希望,一点慰藉。
祭奠完爸爸,看了看半山腰统一规划的新坟场,去年空置的坟头上不知几时冒出了多块半倾斜着的新碑,意味着地府添丁进口了,新坟区扩建需再上一个台阶了。有时好奇会走近看下碑文了解下是谁家的,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或喟然长叹,或恍然大悟,然后生出一种人生无常之感慨。
新坟每堵约一尺见方,上覆石碑,一字排开,横平竖直,水泥铺路,干净整洁,短小精悍,与稍下方的那些高高隆起,绿草丛生,犬牙交错的旧坟泾渭分明(当然也有那久无人祭奠的旧坟没了墓碑或墓碑很小或坟头平了没入草丛几不可见)。我和哥哥戏称爸爸的旧墓是“大馒头”“别墅”,那些新坟是“小笼包子”“商品房”。古人讲究树碑立传,今人偏爱创新,新坟场的墓碑竟不是立着的,可能是我们普通人真不懂或不配吧,生前立不起,死后也得趴着。
爷爷的坟在上山路口。据说他死于农历年三十,死前才三十四岁,大过年的死的时辰不好况又孤儿寡母的,没人张罗后事,最后村里无奈派了几个地主抬着上山就随随便便浅浅掩埋安葬了。他的坟是后起的,爸爸生前问了许多老辈人凭记忆指认估摸着大概的方位重修了墓地,碑上刻上了爸爸直系几代人名字。
从碑上及爸爸的反复叮咛中,我知道了那未谋面的爷爷是茂字辈,爸爸是桐字辈(爸爸碑上名是桐林二字,也可能是林字辈,对不起爸爸儿子不孝忘了您的辈份,冬至给您上坟时参考下大爸们的碑文再确认),我是芳字辈,儿子这代是明字辈,算是告慰了爷爷,爷爷一脉后辈有人,不至于断了香火。
至于这墓里有没有爷爷哪怕一丁点点的骸骨没那么重要了。爷爷若在天有灵看到我们去祭奠他想来只有高兴,不会说什么“非其鬼而祭之,谄也”,我们心里知道这么个爷爷也就心安理得了。突然就明白了古人关于清明的诗: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简直是直指人心。后人祭祖大抵就如求神拜佛一般,拜时虔诚求一时之安慰,事后舔噬完身上的伤口,哭着笑着继续向前行,老祖宗早抛到九霄云外了。

扫完了墓自然要到老屋去看看。老屋很大,南北两进,共一个院子,曾经这里住过六七户人家,男女老少多达三十几人,热闹场景可想而知。住在这屋的人都是脱(杂)姓,早先在本村属于被排挤被欺负的对象,有时吵架会听到说“草籽挤杀哩禾苗”“滚到你某某村去”等类似杀伤力极大的话,可能大人会感觉到这种苦,但老屋承载着我们童年的满满的回忆中更多是甜甜的,至今无法忘怀。   
老屋久未人居,早已破败不堪了。院子里一棵野枇杷树密麻麻枝条突兀地伸向天空,蜿蜒的青石板上落满苔藓,四周长满了齐膝高的杂草,连墙壁上也被爬满了不知名的植物,只有大门两侧墙内各一整块褚红色大理石立柱倔强得醒目,推开两扇沉重的木质大门,居然天井四周也长着类似蕨类植物的野草,檐上的有些瓦片掉落在地成了稀碎,更有不少地方漏雨了。
老屋就像个风烛残年的奄奄一息的老人,只可用寂寞,沧桑,破败,颓废,死亡等词语来形容了。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年老失修,逐渐倒塌,慢慢走向死亡而无能为力(因老屋属多户人家共有,达不成共同意愿去整修,也有传闻说上面有专项资金对古村落有特色老屋抢救性修葺保护,村委会从我们手上租来去做民宿,倘是这样自是功德无量)。
只是每年清明或冬至我们总会来看看老屋,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怀,一种触之即痛的心魔,就像来祭奠亲人一样在心里来祭奠一下她,祭奠那曾一去不返的春夏秋冬,祭奠那亘古未绝的盛衰荣辱,祭奠那生老病死的生命轮回,更祭奠那生生不息的大地山河。

【作者简介】邹永刚,男,1976年出生,江西省新干县人,现为某乡农信社员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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