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自古以来都有皇权不下县的传统。 每朝每代都想解决这个问题,包括后来北洋军阀的袁世凯们,以及我们的光头哥,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失败了。 直到49年之后,社会主义的铁拳把中国给犁了一遍,这个问题才将将解决。 是将将解决,不是彻底解决,时至而今,时不时的还蹦出来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村霸在作妖。 县级及以下的话事人一般分成两大类,一类是行政官员,另一类是各种上不得台面的老大。 说人话就是白道大佬和黑道大哥。 往往越是偏远的地方,黑道大哥的话语权越重,甚至能超过白道大佬。 我们要聊的的鄂豫皖中心,大别山地区就是如此。 由于大别山地理位置偏僻,交通不方便,当地的老百姓白天割草、种地、晚上没羞没臊过的也挺安稳。 到太平天国的时候,波及到了这里。 谁能想到裹着头巾的农民跟加了buff一样,把正规军的桌子给掀了。 更没想到掀了正规军桌子的伪农民也不是什么好玩意,盯上了当地人的票子和女子。 当地的老百姓指望正规军肯定是没戏,只能聚集到一块自保。 什么李家圩、赵家堡、宋家砦的就是这个时候搞的。 一般来讲,这些刚聚集起来的老百姓本来就是居住在什么堡、砦周围。 搞这个堡、砦什么的自然要花钱。 对于除了媳妇啥也没有的贫苦农民来讲自然是没钱搞的。 但是这个堡、砦又不能不搞,因为这是他们保护自己唯一的手段。 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都是有穷有富,贫农出不起,那就富户出。 加上本来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富户出钱,贫农出力,很容易的就把大家集合在了一起,同时新的依附关系产生。 富户孙二狗就成了孙家堡的话事人孙堡长。 最开始孙堡长的武器除了粪叉就是锄头,很偶然的机会搞了把步枪,孙堡长开始做大做强。 当然孙堡长的队伍是不合法的。 直到团练天花板曾家堡堡长曾国藩横空出世,孙堡长的队伍终于合法,这就是我们熟悉的团练。 没合法的时候,孙堡长都要做大做强了,合法后孙堡长肯定是要再创辉煌的。 本着自筹经费练勇的精神,孙堡长开始给乡里乡亲摊派各种各样的附加税。 并且慢慢控制了当地的税卡和厘金局。 富户孙二狗成功实现阶层跃迁,从黑道大哥变成了白道大佬。 这种情况对京城的那对儿孤儿寡母来讲肯定是不利的。 但是没办法,孤儿寡母的水平确实差。 讲道理改朝换代的时候,这种情况应该有所缓解。 但是到民国的时候,这种情况不但没有缓解,反而持续扩大加深。 我们之前聊过,辛亥革命之后民国建立,其实就是孤儿寡母换成了袁世凯。 底层的逻辑一点都没改,甚至还不如清朝的时候。 各个省的官员名义上是听北京政府的,私下里是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县里也有样学样,甚至是孙二狗他们县的选举就是孙二狗控制的。 孙二狗干上了副县长,孙大狗是教育局局长,孙三狗是县议员。 袁世凯们不能容忍孙二狗们变成了孙副县长,孙副县长也不想重新变成孙二狗。 新的对抗形成。 即使是到了老蒋话事儿的时候,还是这个样子。 29年蒋桂战争后,老蒋把李宗仁、白崇禧撵出了湖北。 老蒋觉的自己又行了,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孙二狗们给灭了,税嘛自己收不香嘛? 老蒋开始谋划把湖北各个县的县长、公安局长都换成自己人。 哪知道黄梅跟广济的孙二狗们实在太勇,跟老蒋的人发生了冲突,最后实在没办法,双方达成一致,平分天下。 孙二狗完成了阶层跃迁,但是跟孙二狗一起混江湖的李二狗仍在道上混。 李二狗和孙二狗虽然以前都是道上混的,但是出身不同。 李二狗没有孙二狗有钱,所以没能混上堡长干。 但是也召集了一拨人对抗外来人的侵犯和掠夺。 所以孙二狗变成了孙堡长,李二狗变成了李会长。 李会长这个会名字叫红枪会。 红枪会起源于山东的义和团,1920年的时候,传到了大别山地区。 主要是1920年以后,有许多小军阀到了大别山,比如我们上篇提到的魏益三和任应岐。 自古以来兵匪是不分家的,军阀过来了,土匪也是马上就到。 李会长带着队伍主要跟这帮人对着干。 李会长最勇的时候,带着小弟把息县县城给围了。 吓得任应岐的小弟到息县收税只敢收息县县城的,县城之外的硬是一分都收不到。 不过任应岐和冯玉祥比起来,很明显段位就不那么够看了。 任应岐是想方设法要把李二狗们给灭了,来增加自己的实力,叫什么来着,杀鸡取卵。 冯玉祥就不一样了,冯玉祥是把李二狗们收编,变成自己的小弟。 李二狗虽然不能变成李副县长、李局长,但是摇身一变成了李团总。 李二狗之前不但反抗军阀、溃兵和土匪,时不时的还要攻打下税卡、民团什么的。 冯玉祥来了之后李二狗们接受招安跑的那是一个比一个快。 冯玉祥把河南分成了东西南北四个区,每个区设一个军长,军长之下设师、旅、团、营各级。 李二狗们从此就是李师座、李团座,混社会的变成了正规军,也完成了阶层的跃迁。 日后阻碍在黄麻苏区和皖西苏区的罪魁祸首顾敬之就是这个时候被收编的。 这个顾敬之是商城达权店人,顾姓在达权店虽然是个大户,但是没有啥头面人物。 有钱又咋样,照样被当地人叫做土包财主。 达权店还有个地主姓吴,因为在县里边有靠山,一直压着顾家。 顾老爹气不过,既然结识不到大佬,那就把自己的儿子当成大佬来培养。 所以顾敬之从小就肩负将来成为商城头牌的重任。 所以顾敬之就被顾老爹送到武汉去读书,想着后边能在县城里混个一官半职。 顾敬之估计在学校别的没学就学打架了。 他从湖北政法学堂毕业后,回到家办了个小学。 后来有一次吴家起了纠纷,顾敬之直接把人家干死了。 蹲了几年监狱出来之后,碰上任应岐在嚯嚯豫南,顾敬之就拉起枪会与其对抗。 冯玉祥把任应岐撵走这事儿,改变了顾敬之一生。 顾敬之的红枪会被收编成民团后,再也不是以前的土包财主了,也算完成了顾老爹交代下来光宗耀祖的任务。 虽然孙二狗、李二狗们的身份发生了改边,但是有一点一直未变的是他们代表的地方上的利益一直未变。 因为这是他们安身立命的根本,不管是以前的军阀、土匪们还是现在的冯玉祥们,只要和他们代表的地方利益发生了冲突,他们还是会脱下副县长、师座、旅座的外衣带着佃农、雇农这些乡里乡亲和他们对着搞。 尽管孙二狗、李二狗有时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利鼓动佃农、雇农他被人对着搞,他们也绝对不会向佃农、雇农泄露自己的真实意图。 河南红枪会首领报复冯玉祥们的时候,只会告诉佃农、雇农没有按照约定免除苛捐杂税,不会说是因为自己没干上团总而心怀不满。 当在武汉上学的共产党员回到家乡,发现无论是县城、集镇、还是农村,没有一处能称得上是权利的真空地带。 共产党员面对的不是李二狗、孙二狗们压迫剥削贫苦群众这一个单纯的事实。 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纵横交错的权利关系。 如何在和李二狗、孙二狗、冯玉祥们的竞技场上获胜,是他们面临的首要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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