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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燃烧的岛群”第769篇原创文章，作者：小院之观。
作者简介：小院之观，本名王旭，江苏无锡人。幼时曾攻青史，长成亦无权谋。主要创作方向为中国古代史（偏重明清）与军事历史。出版作品有《南明那段日子》，另一套五卷本明朝题材的作品，将在明年出版。全文共6355字，配图8幅，阅读需要16分钟，2022年3月8日首发，2023年8月6日重发。本章节节选自《南明那些事》，作者授权发表，欢迎共同研讨。PS：文中图片来自网络，侵删。只作示意，并非准确的配图，如有货不对板请谅解。---------------------------------------------------------永历二年（1648）闰三月，金声桓、王得仁在南昌反正归明，清廷还来不及反应，江西就已丢失了大半，残余的清军收缩防线，据守在赣州、蕲州一线等待救援。救援需要调兵，可是在湖广安徽等地都出现了反叛的苗头，邻省的兵不能轻易调动，只能另想办法。直到一个多月后，多尔衮才给安排明白。他派遣谭泰为征南大将军，带领北方的八旗兵马赶赴江西。别被谭泰的名字迷惑了，多尔衮派出的镇南大将军铁定是八旗将领，而且是满洲八旗，谭泰正是多尔衮的心腹将领。谭泰全名舒穆禄·谭泰，从姓氏上就可以看出，满洲八大姓之一的舒穆禄氏子弟，地位肯定不会低。舒穆禄氏是个古老的姓氏，其先世为回鹘述律氏，在辽朝曾显赫一时，最著名的就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的皇后述律平，如果还没什么印象，那我再告诉大家，辽朝时期，述律氏的汉姓是萧，萧姓在辽国的重要性，读过金庸先生《天龙八部》的都应该知道，到元明时期改汉译为舒穆禄氏。舒穆禄·谭泰是满洲正黄旗人，清朝开国元勋、一等大臣扬古利从弟，旗内陆位崇高。谭泰是老资格的八旗将领，屡次战胜明军，创下过连胜十三场的记录。与固山额真叶臣自太平寨破青山口，与明兵十三战，皆捷。他干过最露脸的事，是在松锦之战中以400兵力切断明军归路，生擒洪承畴。六年，从围锦州，谭泰将四百人自小凌河直抵海滨，绝明兵归路。入关后，谭泰主要在对付李自成，在庆都之战和真定之战都曾大破大顺军。到了1648年，谭泰56岁，爵位已经升到了一等公，仅位于王爵之下。本来56岁的年纪，该在京城享享福了，战事交给下一代的博洛、勒克德浑们去打理就好，可这金声恒实在不让人省心，还得劳动老将谭泰出马。跟随谭泰出征的，还有镶白旗满洲固山额真何洛会——这也是个名人，我们以后介绍，还有降将刘良佐。多尔衮还不放心，又命令南京的固山额真朱马喇、江南总督马国柱领兵溯江而上，在安庆府同谭泰军会合。同时又作出部署，命令正在湖南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三王率部撤回汉阳地区，目的是为了防止湖广很可能出现的叛乱。多尔衮在北京布置妥当，八旗新老将领谭泰、何洛会领军出征。与此同时，金声桓和王得仁已经占据了九江口的黄梅、彭泽等地，控制了航道。在没有后援和领导的情况下，金声桓召集部下开会，明确下一步的动作，在金声桓的总督黄人龙力主下，最终采取了第三个方案，也就是进军赣州。赣州的重要性，我们在隆武遇难前就已经说过。它联结广东、福建、江西、湖南，对此时的永历朝廷来说，它的意义独一无二。打通赣州，湖南的何腾蛟、堵胤锡，广西的瞿式耜和江西可以连成一片，最最关键的，还影响到即将在广东反正的李成栋。如果赣州被攻克，明朝几乎就恢复到了隆武时期的版图，如果再算上随后在山西反正的姜瓖和在福建出兵的郑成功，要说光复南京，再也不是痴人说梦。要问冷兵器时代哪座城池最坚固，答案必定众说纷纭。历史上著名的守城战也多如牛毛，但其中肯定少不了一个名字——赣州。相比其他坚城，赣州的坚固更是实至名归，因它在历史上经受过诸多考验，却几乎难以被正面强攻所攻克。赣州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它拿下赣州能打通几省，所以赣州向来都是一处军事重镇。宋末，文天祥在江西起兵抗元，一度攻下汀州、兴国，围困赣州。元兵据守，天祥不能克，随后元将李恒分兵援赣，击败文天祥。元末陈友谅派将领幸文才率兵围赣州，城内守将是元将全普庵撒里、哈海赤。天完红巾军围城四月，数度强攻，始终无法攻克。最后是城内粮尽，城外无援，守军哗变，杀死了全普庵撒里，缚哈海赤出降，红巾军这才拿下赣州。数年后，攻守易势。朱元璋派大将常遇春攻赣州，守将是陈友谅部将熊天瑞。攻无不克的常遇春在赣州城下也一筹莫展，除了围困别无他法。半年后，熊天瑞力尽无粮，不得已出降，朱元璋这才告拿下赣州。《明史·常遇春传》：围赣州，熊天瑞固守不下...于是遇春浚壕立栅以困之。顿兵六月，天瑞力尽乃降。甲申之变后，赣州仍然在南明控制之中，直到隆武朝江西督师万元吉在赣州城下辗转失策，白费有利局面，赣州被左良玉部下降将金声桓攻破。谁能料到，拿下赣州的金声桓却又在顺治五年（1648年）反清，他顺利攻下江西大部，横亘在面前的却还有他曾将之攻下的赣州。金声桓、王得仁所部号称三十万，虽然有虚头，十来万能战之兵至少还是有的。赣州城内的清军却只有南赣巡抚刘武元、以及将领胡有升、高进库等人手下共计7000的军队。这仗怎么看都是必胜，偏偏金声桓于四月初围城数重，督师猛攻一个多月，赣州城却还是不能攻下。话说回来，赣州这么难打，又是怎么落到清军手里的呢。顺治三年九月十九日，清军击溃赣州外围明军后包围赣州，隆武朝大学士杨廷麟、督师万元吉退进城内固守。清军以副将高进库、冯君瑞攻南门，副将刘伯禄、贾熊、白元裔、何鸣陛攻东门，副将徐启仁、杨武烈、崔国祥攻西门，副将李士元等攻龟尾，多点同时进攻。在此之前，明军增援赣州的各路兵马已经被击退，这时城里只有兵卒五千多人。不过明军还是以劣势兵力挡住了清军的攻势，坚持到了十月初四。因长期守城，士兵疲惫松懈。十月四日夜深，清兵乘守堞士兵不备之机，登城折垛，蜂拥人城。可以看到，即使清军在战斗力和兵力上都有优势，也没能通过正面进攻直接攻下赣州，而是采用了特种作战的方式才得以拿下，赣州的坚固可见一斑。赣州城始建于东晋永和五年，由东晋南康郡太守高琰夯土而筑，经过历代不断修缮加固，城墙最高处达到11-12米，厚度7-8米，并且护城河、墙垛、城楼、警铺、马面、炮城等设施一应俱全，这个城防配置，已经可以媲美北京城。如果只是城墙坚固，在重兵包围，四面围攻的局面下，如果城内守军过少，也难以抵挡。这个临水不是指的护城河，而是指的三条江，章水、贡水在赣州汇聚成赣江，赣州城正修建于三水交汇之处。这样独特的位置，使得它的护城河实际上就是三条江。江水湍急，水流和宽度都不是人工挖掘的护城河可比，这样守军就只集中注意力在陆地的一面，其他三面城墙只要留少量兵力看守，这是赣州屡屡能以少量兵力抵挡住大军围攻的要点。尤其在北宋嘉佑年间，虔州（赣州旧称）知州孔宗翰为防江水冲击城墙，又以铁水浇固城墙石基，并以砖石全面改砌城墙。《宋史》：“宗翰，字周翰，登进士第……知虔州，城滨章贡两水，岁为水啮。宗瀚伐石为址，治铁锢之，由是屹然。”因此，赣州在冷兵器时代，成为攻方的梦魇，基本上，只要守军不犯大错，在城内粮食充足的前提下，攻方都很难直接攻克赣州。有清一朝，赣州城又不断被加固，兴建起了5座炮城。咸丰年间，已是冷热兵器混用时代，太平军曾大张旗鼓两次攻打赣州，都告失败。甚至直到近代，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赣州又被围攻多达6次，红三军团围攻5000人左右据守的赣州却无法攻破，彭老总的棺材炮在赣州城下也告失灵。从冷兵器时代到近代，赣州都被称为铜墙铁壁，铁城赣州确实名不虚传。甚至可以说，从明清到近代，赣州是最难以被攻克的城池也不为过。时至今日，国内现存的大部分城墙都是明朝时候兴建的，唯有赣州3600米的北宋古城墙依然得以留存，并且八境台、西津门等炮城仍保持完好。这些城墙、炮台不仅成为今天的游览景点，而且至今还在为赣州防洪发挥重要作用，赣州市政府每年还拨出一定经费维护古城墙。回到金声桓这里。从三月中旬到四月二十二日，金声桓督师猛攻一个多月，还是没能攻下赣州。赣州城虽然是铜墙铁壁，守城的清军却还是血肉之躯，虽然城池还没有失守，但在绝对劣势兵力面前，守军也已经快坚持不住了。南赣总兵胡有升在事后的报告里说：（金声桓）重挖深濠，重筑营城，层层围困，意在不克不休。我兵内绝粮草，外无救兵，……势难久待。重重围困之下，必定会出现粮食短缺，城内的米价已经飞涨到四十五两银子一石，相当于四两半银子一斤，并且有价无市。胡有升被迫把战马屠宰给士兵充饥，赣州其实已经危在旦夕。金声桓、王得仁在赣州城下猛攻，清朝当然不会闲着。四月下旬，征南大将军谭泰率领的满汉八旗军队已经进入江西。在老将谭泰统领下，八旗军继续发挥他们的速度优势，谭泰兵分两路同时开花。四月三十日，何洛会攻占饶州；五月一日，谭泰攻占九江；五月初七，清军前锋已进入南昌府境内，从时间来看，清军一天也没有浪费。这时赣州城内清军已濒临弹尽粮绝的局面，如果继续围攻，十天半月内，金声桓应当可以拿下赣州。但是南昌是金声桓的大本营所在地，军队家属、资产全在那里，一旦失守，就算拿下赣州，军心恐怕也无法挽回。权衡利弊之下，金声桓只得下令撤围，全军退保南昌，希望先扛过谭泰这一波攻势。赣州城，在明末清初成为反清力量挥之不去的梦魇，失守后再也没能攻克，它也阻断了福建和湖广的联系，切断了明军联络的血管。明军在五月十九返回南昌，六月初，谭泰挥师抵达。王得仁领军出战，在七里街被击败，退回城内。谭泰继续进军，七月初十，清军扫清附近州县，驱使数十万百姓在南昌城外开挖壕沟，八月九日，一条宽达7米，深也达7米的巨大壕沟出现在南昌城下，切断了南昌同外界的联系。为什么要费时费力挖掘这么大的壕沟，这正是谭泰的老谋深算之处，作为江西府城，南昌同样是座坚城，城内兵力更是不少。如果清军强攻，万一损兵折将，城池攻不下不说，还可能被城内明军反杀，赔了夫人又折兵。挖掘壕沟，一是为了长期围困作打算，二是给清军以据守的支点，瓦解明军从城内发动的攻势。随后的事实证明，谭泰这步棋走得很绝。梳理一下时间，这时已是八月初，从金声桓起兵到南昌被围困已经过去了七个多月。除了江西，这时的天下局势又有什么变化呢？确实是有的，而且是惊天巨变——广东的李成栋反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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