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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清明

 河滨散人 2024-04-24 发布于安徽

清溪

文苑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我们当地把清明祭祀活动叫“做清明”。

以往,做清明都是一家一户地做,扛着自家剪的纸标,在长辈引领下来到亲人墓地,清理杂物,插纸标,烧纸钱,放鞭炮,磕头,讲究的人家还在墓碑前供上“福子(祭祀的贡品)”,时间多在上午。据说这一天中午是阴界聚会的日子,如果没有纸标,就如同没有通行证,无法获得参加宴会的资格,就只能徘徊在大门外闻闻酒香,相当于人间的流浪汉。谁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人在那个世界变成流浪汉?所以这一天,孝顺的子孙,谁也不敢懈怠,都赶在上午把清明做了。

后来清明祭祀活动越来越受到重视,也越来越排场,尤其是子孙繁多而且和睦的家族,除了祭拜祖先外,又衍生出家族团聚的环节。这一天,除非路途遥远,否则,宗亲们都会赶回老家,见个面,吃个饭,聊个天。














我们家有一座祖坟,从我这一代开始往上溯五代,也就是高祖的坟墓,是每年清明必集体祭祀的。据族谱记载和传说,高祖大概是一百五十年前从江北过江,挑着箩担,和高祖母一起牵着曾祖父兄弟三人,辗转流徙,筚路蓝缕,终于在现住地落地生根,繁衍生息。10年前,我和本家的几个兄弟寻根到江北老家,觉得那个地方的生活环境并不比我们当地差,靠山面湖,河网交织,至于为啥迁居到山里,族谱上没有记载,也没有这方面的传说,据推测,不外乎自然灾害和战乱两种情况。

从高祖开始,到我们这一代,开枝散叶,已经有三四十兄弟姐妹了,男丁二十几个。我们这些兄弟一半以上都在外地谋生或落户,真正留在家乡的不过几人,一年甚至多年见不到一面,连春节也难以聚到一起,因为春节期间多为近亲之间的来往,远房兄弟只是随缘相聚,没有刻意的来往,也只有清明节这一天,宗亲们纷纷从上海、从南京、从合肥赶回老家,祭拜祖先,得以团聚一次。

我们在共同的祖先坟上烧纸,放鞭炮,磕头,祈愿,只有这时,才无比真切地感受到我们是一家人,是从一根藤上结出的瓜果,血管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就像世界各地的华人在黄帝陵前祭拜,内心波涛汹涌,热情澎拜——我们都是龙的传人!家是最小国,国是最大家,这就是我们中华民族之所以生生不息的家国情怀。祭祀完毕,便在一起吃个饭,聊聊家族事务。














随着年龄增长,我越来越理解“清明大似年”的俗语了,因为做清明提醒了我们从哪里来,又将向哪里去,早已超越祭祖的内容,成为自省文化的一部分。虽然祖先们已经闭上了眼睛,或成了一抔泥土,但在祖先坟前,我分明感受到幽冥中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如果我们不来看望他们,九泉之下,他们有多寂寞,有多伤感,他们不安心,我们能安心吗?感谢天,感谢地,更要感谢我们的祖先。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逝去的亲人们在那个世界断魂,我们活着的人在这个世界断魂,正是一代人一代人的承接相续,诠释了我们活着的全部意义。

作者简介

徐累先,1968年生,中学教师,安徽省作协会员,贵池区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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