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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至大乐趣是吹牛嘛

 木兰良朝 2024-04-25 发布于吉林

亦舒我读得不多。今天在图书馆文学库摸到一本《舒云集》,一口气读完。

没有序和跋,也不分成几辑,就是一百多篇短文一一陈列。应当是她给报纸写的专栏文章合集,所以篇幅精短,也少长句子,绝不长篇大论、夸夸其谈、浪费版面。一篇大约八百字,高考作文的长度。

现在纸媒式微,可能也没人读报了,版面不再受限制,可能就有人写起来汪洋恣肆一泻千里了。好像没有洋洋万言就不能说明自己高明超群似的。殊不知,现代人已没有耐心浪费眼球逐字逐句细细研读了。古代经典都读不过来,我们还是不要生产更多口水文字了为好。

文章标题都三两个字,如不甘心、义工、天才、奖金、二手衣、音乐家、同情、巧妙、小男人、世上最好......仿佛一个个小菜信手拈来,要的就是这种看似家常随意,但又透出味道独特和精致不俗的感觉来。

也不“我我我”长在笔端,自恋到跳不出来。明明是自己去做义工,写的却全然不是“我”的无私与高尚。“幼儿其实是世上至讨厌的一种人,可憎地位仅次于不知足满腹牢骚的老人。”“学校里需要义工,时常去帮忙,通常选烹饪课做助手,因过时过节,校方总会派发糖果饼干。”亦舒又不缺稿费版税,可是这么谦虚地说是为了派发的糖果饼干,坦诚实在,真使人生好感顿生。

亦舒的谦虚还在于,不把写作看得如何神圣。她引用老匡的话说:“写作至大乐趣是吹牛嘛。”“写作并不是我的嗜好,是我的工作,稿酬属正常收入的一部分,我等着它开销的,是以重利多过重名。”好多作家洋洋洒洒论写作,其实读者寥寥,因为读者享受了蛋的营养美味,不一定关心鸡怎样下的这蛋。

她的语言也是机智风趣,不然专栏也没吸引力。她说小说女主角的设定:“如果有生花妙笔的话,她们都是木兰花,可惜,能力有所不逮,那么,叫她做一名修复建筑师吧,到欧洲去,为华裔业主把破残旧的十七世纪古堡修复至全盛时期模样,然后,纠众动身去修复圆明园。”读到这活灵活现,这举重若轻,真要笑死。一个“纠”字用得实在传神。

她写小孩子穿二手衣,在情在理:“古时,华人的习俗是,看到哪家孩子福气好,又健康,便多人讨他的旧衣来穿。”“二手衣的可贵之处在互相赠送的心意及温暖。”“实在不知道何处可以买到深蓝色镶丝绒凯丝咪莫斯契诺童装小大衣,有人送来,不亦乐乎。”过去可不就是这样,小孩子穿亲戚朋友送来的衣服,有情意,还环保。只不知这种好习俗还有没有了。

她现在移居加拿大,早进入老年了。对老年人的认知也较为清醒。“人生好比一只牛角,一头尖一头宽。”“就当从尖的一头渐渐走往宽的一头,年岁越长,越觉海阔天空:心胸一日宽似一日,到了老年,简直御风而行,从心所欲,再无牵挂。”“老年人泰半反方向移动,倒是自宽处往尖处走的占大多数,思路心胸越来越窄。”“下次看到老人家过分活泼,包涵包涵。”一方面警醒,一当年理解,即是豁达通透。

她对自己是个女作家的认识,是不让女儿继承自己的衣钵。“女作家这三个字,吓坏许多人,今日想起,都觉好笑,什么叫女作家?一个写作为生的女子,无正常收入,无定时工作,多数吸烟,也许邋遢,最可怕的是,喜怒无常,且欠纪律。”

既是女作家,既是写专栏随笔,大约就不能不写到熟人。所以说,和女作家熟识是危险的,她出卖你的隐私得到稿酬,而你被人窥探到隐私对号入座却拿不到分文。亦舒在”阁下大名”里写到友人C先生。他问她“你专栏中写的是我吧?”但马上又说:“多谢你时时提起我。”她很赞赏这种态度,大人大量,时时提起,却是江湖手足给的面子。“人家提到阁下大名,不一定是占阁下便宜,可能只是一种致意。”意在告知人们,作家写了你,平常态度对待就好。

据说有身边作家写过我很多次,也没兴趣特意去看。反过来,我也写过太多人,我甚至欢迎他们对号入座。方二锦和王大豆被我写了无数次,她们都从不介怀,甚至乐于提供素材给我。亦舒说:”喜欢写,更持平地写,有何不可,许多事,都有公论。”好一个“都有公论”,这是把写的人和被写的人都持平安抚了。

说实话,我读了亦舒这些轻松又暖心的文字,一再认同她的“生活苦闷,找些鲜活来写,提高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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