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近代印坛点将录】19天究星没遮拦穆弘 顿群(立夫)

 海涛书屋 2024-04-25 发布于山东

燕人顿立夫先生,出身苦贫,尚有天机,自学篆刻数年,尝为王福厂杂役,洒扫之余,见废纸笥中福厂印稿,悉数珍藏,剪贴作一大册,闲时检读,推敲点画,如是数年,福厂不察。某日,福厂刻一印,不甚符意,拟磨去重镌,立夫在旁作语:“老师此作甚佳,或可存之。”福厂惊问:“汝亦解治印?”立夫遂出所集福厂废稿并平日临习之作请益。福厂感其勤奋,遂收归门下,不数年,艺业大进。

大千与立夫早有交往,1939年作《松荫高士图》为赠,题款云:“立夫为予治印十数方,直追元人,明秀当令文、何失色也。”其推许如此。大千去国后,尚有函求立夫印作,见荣宝斋《顿立夫治印》初集。

立夫一生立志甚高,尝谓“刻不惊人死不休”,又云:“刻印之道,在于能学敢变,不师古人不足以言刻,泥守古人成法,亦步亦趋亦不足以言刻,能入能出,有常有变,方为大家。”见解虽好,惜乎学养不深,朱白印文仅能平正老实而已。

赞曰:

曾得福翁指授亲,圆朱汉印印师心。

学薄当叹经营苦,糜砚斋中小学生。

(图19-1)不因人热

(图19-2)老病年来益自珍

(图19-3)追摹古人别出新意

就艺术天分来说,顿立夫的确很有限,他追随王福厂二十余年未离左右,而对老师的治印法门,仅仅会得满白与圆朱两种,不过锲而不舍,终究还是有所成就。立夫号“三不庵”,所谓不恐独后、不因人热、(图19-1)不籍秋风,晚年弟子为之编钤印谱,立夫刻数印言志,皆言辞谦逊,如“刻不惊人死不休”,边款云:“刻印五十余年,稍有心得,但不及古人远矣,戏改杜甫句以自勉。”又“篆刻岂劳诸子重”,边款:“余之刻印比诸前贤尚有所不及,承蒙海内外知者嘉许,当急起直追,不负众望。”又“老病年来益自珍”,(图19-2)款云:“余之一生,虽精神境遇变化万端,然自重之心未尝变也。今偶读东坡此句,深得我心,刻印纪之。壬戌秋八月,立夫作于三不庵,时年七十六。”朱文巨印“追摹古人别出新意”,(图19-3)款云:“不师古人不足以言刻,泥守古人成法,亦步亦趋亦不足以言刻,能入能出,有常有变,方为大家。丁敬身、邓完白、赵之谦、吴昌硕等诸先辈能别出新意、自成一家者,皆善于运用此理者也。壬戌夏,立夫刻并识。”

(图19-4)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

(图19-5)人生几见月当头

(图19-6)荀慧生诞辰八十五周年纪念

顿立夫刻印朱白只是两种面貌,圆朱文取赵之谦、王福厂两家之长,结字安排尤其用心,或许是北人的缘故,他的圆朱文少圆润而多苍劲,这未必是圆朱正格,但的确在一定程度上克服了圆朱文流滑的弊病,如为中国书法杂志(旧版本)所镌这枚“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图19-4)朴茂大方。但顿立夫处理满白文习惯于直来直去,少揖让错落,则鲁莽太过而含蓄不足,典型印例如这枚“人生几见月当头”,(图19-5)相对来说纪念荀慧生的这枚“荀慧生诞辰八十五周年纪念”较为细腻。(图19-6)

(图19-7)方介堪刻老弃敦煌

(图19-8)老弃敦煌

(图19-9)鸾翔凤翥众仙下

在顿立夫印集中附有一封张大千托人向立夫求印的信函,这枚“老弃敦煌”,分别由方介堪、(图19-7)顿立夫镌刻,(图19-8)各有千秋。立夫印集中还有一枚晚年仿老师王福厂的“鸾翔凤翥众仙下”,(图19-9)虽然自己认为“立夫仿之,颇有似处”,但与福老原作对比,还是有高下之分。

点将录成稿于1997年,距二十世纪之结束尚有数年,此期间故世的篆刻家因此未能列入,钱君匋(1907-1998)即是其中之一,曾经考虑将钱补入本条,而将顿立夫位置后移,但又顾虑牵一发而动全身,另外有朋友建议,借用诗坛点将录“一作”的办法,将顿立夫与钱君匋二人并列为“天究星没遮拦穆弘”,此议虽好,但如钱君匋、康殷诸先生在后作的品藻录中已有专条,详写不免重复,于是决定:1996年至1999年期间去世的重要篆刻家如钱君匋、康殷,以及虽1996年以前去世而点将录遗漏者如于非闇、刘伯年、谭建丞、苏白等,皆以印例及说明文字附录于相应人物之后,至于2000年以后去世者如方去疾、马国权、蒋维崧等,只是偶然提到,酌情举例。此外,少数人物座次有所调整,则在该条下说明。

(图19-10)钱君匋刻午斋钱塘之玺

(图19-11)齐白石书君缶印选

(图19-12)钱君匋刻白石老人称我为君缶

(图19-13)钱君匋刻抱华精舍

(图19-14)钱君匋刻无倦苦斋

(图19-15)钱君匋刻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钱君匋的别号多而且有趣,他出生于光绪丙午,在“生于丙午”朱文印的边款上镌了一段铭文:“椭石之颠,一马临川。我生午岁,得此有缘。以刊我印,美意延年。”又因丙午而谐音号“冰壶”,出版有《冰壶韵墨》。又号“午斋”,也是从年辰而来,仿战国印“日庚都萃车马”刻有一方大印“午斋钱塘之玺”,(图19-10)应该算是拟玺上乘之作。他的生日是当年的除夕,按公历计算则是1907年2月12日,因丙午腊月月小,因此又有别号“青艽”,这也见于印章,“青艽”两字大约是“十二月廿九”的合文。钱君匋的谱名是“玉堂”,早已废弃不用,但以后则谐音使用“豫堂”,至于正名,念书以后改名“锦堂”,再以后谐音成为“君匋”,一直沿用。关于“君匋”还有一段故事,1956年钱君匋上北京,求白石老人为君匋印选题笺,白石年老昏聩,大约是一念之间想起了缶翁,于是落笔便成“君缶”,君匋请老人改正,老人说匋与缶相通,坚持不改,这张白石所题“君缶印选”笺条印在1980年香港出版的《君匋印选》中,不过“君缶”被巧妙地修改成了“君匋”,(图19-11)钱印谱中专门有一枚“白石老人称我为君缶”纪事。(图19-12)钱君匋藏华嵒的画多达百余,因此号“抱华精舍”,(图19-13)华嵒又号新罗山人,贺天健遂为钱君匋的书斋题名为“新罗山馆”。在印章收藏上,钱君匋有赵之谦、黄牧甫、吴昌硕刻印甚多,于是号“无倦苦斋”,(图19-14)这方自刻印的边款说:“余得无闷、倦叟、苦铁印数均逾百,堪与三百石印富翁齐大比美,乃珍护之于一室,效沈韵初灵寿华馆,缀三家别署之首字以名之。且《战国策》有无劳倦之苦一语,益喜其巧合,此亦好古之乐也。癸卯夏六月,钱君匋并记。”其实,钱君匋的“无倦苦斋”就和寿石工的“蝶芜斋”一样,钱本人的篆刻还是倾心于和平风格的赵之谦与黄牧甫,而在赵黄两家之间,他更偏重于姿态流美的赵之谦。如这枚“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图19-15)用刀爽利劲挺,无萎靡琐碎之态,边款小篆书亦有特色。

(图19-16)钱君匋刻东越潘天寿

(图19-17)钱君匋刻君匋

君匋喜欢作大印,晚年力弱,多采用击边或碎刀等手段来增加印面的苍莽,但尺度把握不好,往往过度敲击,印面白茫茫一片,成为习气,相对言之,为潘天寿刻的“东越潘天寿”,(图19-16)及自用之“君匋”尚优。(图19-17)

(图19-18)钱君匋刻吴兴

(图19-19)钱君匋刻费在山印

草书款古已有之,如高凤翰狂草,恣肆豪宕,但皆以双刀为主,钱君匋创以单刀作大草之法,《天衡印话》评论说:“洒洒落落,神驰情爽,于印款阵营中别树一帜。”此为费在山篆刻两枚印章,朱文“吴兴”边款:“四十年前宿凤林,暮钟催月上天门。重来佛殿成新厦,老树犹余旧日阴。宿杭州饭店之一,在山兄两正。甲寅冬,君匋制。”(图19-18)白文“费在山印”边款:“霜冷湖东步晓晴,空余柳浪不闻莺。黄花无语横当路,笑靥向人教缓行。西湖秋行,旧吟刻奉在山兄。君匋两拙。”(图19-19)

(图文转自云颂居,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