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泪洒国外寻梦路 一个到东欧打工青年的自述 口述：利民 整理：江平 一 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人，所以改革开放之初，我是最早下海的人，倒不是我有什么先见之明，实在是生活逼的。没钱，没工作，能干什么，只好拿着父母给的３０００元钱倒弄起小买卖来。到８０年代末，我已有了十几万的存款。 或许人一生的命运都是命定的，如果我按这个方向发展下去，不说能小发一笔，太太平平的过日子，最起码衣食不愁，偏偏这时我遇到一个刚从匈牙利探亲回来的朋友，他向我吹嘘在匈牙利如何如何，我一听匈牙利挣钱如此容易，不觉动了心，想去匈牙利的冲动，瞬间占据了我的心。我这人就是这样，一旦打定的主意，十匹马也拉不回，就这样，我把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兑换成美元，踏上了异国寻梦之路。 １９９１年，正是匈牙利中国人去的多的时候，我就在这年登陆了，来到这才感到实际远非想象的那样，那时东欧几个社会主义国家都发生了很大变化，匈牙利人本身都面临失业，无工可打，何况我们这些异帮的外国人。但既然来了，总不能这样两手空空回去，于是我开始琢磨开挣钱的道，由于在国内我干过集邮，就拿着自己从国内带来的珍藏邮票，准备到市场转转，但情况非常糟糕，匈牙利人根本对此不感兴趣。由于无人问津，我又试着卖茶叶蛋什么的，但匈牙利人比较讲卫生，对这些食品，根本不买。没办法，我只好又干些别的，但不论干什么，总是不顺，我在匈牙利陷入了空前的绝望。望着自己辛辛苦苦挣下的钱，一分分流走，我除了心疼外，就是勉励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决心一搏。于是一个大胆计划在我心中酝酿，去意大利试试运气，毕竟它不同东欧，是个发达国家。 主意已定，我开始买张地图认真计划起偷度国境的最佳地点。最后我选择了一个叫格瑞卡的小镇，它是匈牙利距离意大利最近的地方。我带好随身的东西，辗转来到格瑞卡，一到小镇，我就被小镇秀丽风光吸引住了。但我这时却无心欣赏风光，一个人像个幽灵似的，寻找向导。以便偷度方便。经过努力，我以２５０美元与一位年轻人讲妥，这位年轻人很热情，人也不错，我在他家跟他相处的很愉快，但时间很快就到晚上，他说我们该动身了，不知怎地，这时我有了一丝犹豫，觉得这么做值得吗？我出国时，我都没像现在这么犹豫，但这时我却真有点犹豫了。想想我这是何苦呢？放着好好挣钱道不干，到匈牙利来干什么？面对未卜的前途，我开始感到心酸酸的，但这时我已别无选择，只有一拼。 我在这位匈牙利小伙子的引领下，朝边境线走去，夜空一片漆黑，只有鸟虫的鸣叫，时而跃入耳朵。我感到压抑，匈牙利小伙子告诉我：一定要小心，否则我们偷度计划将前功尽弃。正是在这种紧张的心情下，我们来到国界线旁的围墙边，这时年轻人告诉我说：只要翻过围墙，那边就是意大利了。我感激地与匈牙利人握了握手，给他２５０美金，突然我感到一种不祥和不吉利。２５０，是否预示着我这次偷度的未来呢？但这时不是我想这些问题的时候，我噌地一下从地上跃起，冲到围墙边，把随身携带的行李包扔了过去。正在这时一束刺眼的探照灯光束定格在我身上，我浑身一激灵，我已故不上太多，往上一蹦，双手抠住围墙，一使劲，飞身过去。 二 跳下围墙，我心蹦蹦跳得厉害，但我知道这是意大利了，我成功了。我顾不上擦一把汗，拿起行李包，一路狂奔，向意大利跑去。到天亮时，我来到一个小镇，我现在已忘了小镇的名字，只记得那小镇很幽静，巧得很，我遇到一个中国人开的餐馆，这无异于看到了救星。我来到了他的餐馆，把自己情况告诉他。这位中国人也是８０年代来意大利的，是河北人，他告诉我像我这样没有入境签证的人，在意大利很危险，我感到这位老兄很怕事，所以在他那休息了一天，我就告别了他，想到外面试试运气，但倒霉的事情却降临我的头上。由于我没有签证，晚上我不敢找旅店，在那不勒斯，我遇到了警察。等待我的结果可想而知了。没办法，这一刻我想到只有一条路----逃！于是趁警察不注意，我玩命地跑，虽然终于安全逃掉了，但我随身携带的行李包却落入了警察手里。我感到老天真的要惩罚我，我陷入了绝境。 我思前想后，感到这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不但能花光我的钱，而且有一天会沦为乞丐的，于是我毅然回到了匈牙利，又辗转来到俄罗斯。这时我遇到一位在俄罗斯做服装生意的女人，叫谭艳秋。她也刚从东北来俄罗斯，在她的建议下，我跟她搭伴干上了服装生意。 但不久，我俩就在明斯克遇到了抢劫，把我俩的钱财洗劫一空。这时我已彻底绝望了。心想：我这是何苦呢？好好的日子不过，来到这受罪，我有了强烈回家的愿望。 这时我和谭艳秋遇到一辆从这路过的汽车，看见我俩单薄的衣服，站在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车子嘎然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国人，他问我俩是否需要帮助，身在异国遇到家乡人，我俩不觉双颊如注，把我俩的遭遇告诉了他。他说：他正在俄罗斯干建筑，不如先到他那干几天，挣点钱，再图以后发展。我想总归是个权宜之计，我和谭艳秋对视一下，同意了。 三 到了地方，他把我俩交给一位工头模样的人，我和谭艳秋就随那个工头来到了工地，到了工地，我俩不觉倒吸一口凉气，一个破烂不堪的工棚里，大约有七、八十个民工住在这里，我瞬间感到一种受欺骗的感觉，我对那个工头说：“我们就住这吗？” 他斜眼看我：“你还想住呢？” 我说：“我找你们经理？”我指刚才那个人。 这工头一看我一脸怒气，不觉也火了：“你以为你是谁？”上手就是一巴掌，他身高力大，瞬间，我被打的两眼冒金星。 谭艳秋一看我挨打，上来护着我，向那位工头讨好地说：“算了，算了。都是中国人何苦呢？” 那工头定睛瞅了瞅谭艳秋，说：“这妞还不错！来，跟我走一趟。” 谭艳秋一看这阵式，瞬间也明白过来：“不了，不了，不麻烦你们了！我跟我丈夫睡一起。” “操你妈的，你装什么装。”工头一伸手，向拎了小鸡一样，把谭艳秋拎了起来。 我一看这还了得，气得冲上去，这时两个打手拦住了我，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我站不起来，他们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不久，我就听见谭艳秋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我躺在地上，泪顺颊流下。但我有什么办法呢？过了半个多小时，谭艳秋被那两个打手架了回来，看着她赤裸的下身，我大吼道：“我跟你们拚了算了！”于是拿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冲了过去。那两个打手膀大腰圆，三下五除二，把我打翻在地：“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一个打手一把提起我，重重地摔在地上；另一个又拎起我，狠命地向墙上砸去，我感到我不能再挺了，再挺，我非被他们打死。于是一骨碌爬进床底，任凭两个打手怎么叫，也不出来，或许两个打手也累了，就去休息了。 经过这一吓，谭艳秋精神受了极大刺激，整天疯疯颠颠，不能自己。而我们这些男人则天天挑沙、拌灰、推砖......每天超负荷地运转着。体力严重透支，我知道再这样下去，我非死在这里。 趁谭艳秋精神稳定时，我偷偷告诉她：我想先跑出去，再救她的方案。她一听我要先跑出去，哭了，或许她认为我一跑，就不会管她了。我想想也是，一旦自己跑，再救她就不容易了。于是一咬牙：决定带她一起跑，虽然这样风险很大，但想想谭艳秋可怜的目光，我怎能忍心留下她自己。 机会终于来了，这天看我们的两个打手酒喝多了，横躺竖卧地倒在床上，我和谭艳秋就悄悄地摸了出去。一看到了安全地方，我俩开始疯跑，不久，谭艳秋就跑不动了，我说：“不跑，他们追来，我们只有死路一条。死在俄罗斯，一如碾死个臭虫，我们的家人就会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但跑着跑着，我感到这地方咋这么熟悉，我突然醒悟了，我又跑了回来。我转向了！正当我要拉谭艳秋往反方向跑时，突然一个出来找我们的打手看见了我们，喊着让我俩停下追了过来，谭艳秋泪顺颊流了下来，说：“利民，我还有个儿子在国内，如果你能回去，去看看他！”我知道她的意思，但这一刻我们俩都明白如果不跑，我们俩都得死，与其这样同死，不如先跑出去一个。我玩命地跑开了。跑出很远，我还能听见谭艳秋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我泪流了下来。 ...... 终于逃脱魔掌，这时我已一刻也不想再国外呆了。于是通过朋友的帮助，我于２０００年４月回到祖国。到这时，我已一贫如洗。而和我同时在家乡做买卖的朋友，不少已成了百万富翁。 想想出国为了挣钱，然而事实却事得其反。后来我去了趟谭艳秋家。他家人说已经一年多没得到她消息了。原来谭艳秋一家全靠她在国外挣钱养活。丈夫有病常年卧床，儿子已６岁，看着活泼可爱的孩子，我泪流满面，不告而辞，因为这时我自身难保，又如何管他们呢？我知道我对不起谭艳秋。 走出很远，我才感到水样的东西不知不觉已挂了我满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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