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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任华东野战军九纵二十五师七十三团团长兼政委的孙同盛，在他的《学习战争》回忆录中有这样的记载：'南麻战役时，第九纵队司令员许世友（未参加），政委林浩，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聂凤智，二十五师师长肖镜海，我任七十三团团长兼政委。' 敌人于（1947年）7月8日刚刚由西面的鲁村向东转移到南麻镇，基本工事的建设亦未完工，可以说是刚刚具有雏形而已，我军的进攻就于7月17日开始展开。也就是说，从总体上讲，我军发起的进攻时机还是很准确的，也是充分抓住了敌人破绽的。但是由于部队命令转换过于迅速，同时也是防止南线的整编二十五、六十四、九师向南麻迅速靠拢，华野司令部连战前作战会议都没有举行，就仓促令各部于7月17日分路开进。就在这一天，突然下起了暴雨，各部的行动一时受阻。一直到黄昏时分，二、六、九纵才完成对南麻整编第十一师的战役包围，而七纵负责打援。 这种大兵团作战而采用游击队战术的方式，可以说，从战役的一开始就注定了过程的艰难。 战役中，粟裕给予九纵的任务是由西、北两面进攻，其中以一个师在南麻与西面的鲁村之间，截断敌人向西的退却路线，同时向东控制田庄、北埠东以北方向的高地，主力则由三岔店向北麻、南麻发起进攻。 此次战役中，粟裕副司令员担当了战场指挥员的责任，而且亲自到达前线进行指挥。还是看同一个回忆录里面的记载：'战后，聂副司令员对我说：'瞎子（指孙同盛，因近视眼而得名），华野粟裕副司令员表扬你们了，当时粟副司令员在山上观察，他说：'整个南麻全线战况沉寂，惟有第七十三团方向战斗激烈，敌十一师集中了全军的炮火都倾泻在七十三团阵地上，第七十三团打得英勇顽强！'这一评语确是第七十三团高庄两山反击战的真实写照。' 战斗进行得极其激烈，敌我双方都在拼命想给对方以致命一击，而即使许世友不在前线，其所任司令员的九纵，仍然对于华野总部的命令执行得极其坚决，战绩尤为突出。他们从西北攻击南麻，于18日凌晨攻占了荆泉山，随后攻克了高庄西北，由十八旅工兵营把守的阵地﹣崮山高地。 时任国民党军整编十一旅旅长的杨伯涛在回忆录里面写道：此山被攻占后，'形势顿形改观，全旅南、西、北三面暴露，解放军可以三面围攻，该旅就受制于敌，没有机动余地，形势极为不利。' 所以，'胡（胡琏，时任国民党军整编十一师师长）作出决定，指示该旅尔后作战准则。胡认为该旅工兵营长，没有克尽全力，贪生怕死，擅自逃跑，放弃阵地，罪责极为重大。整第十一师开战以来，从未发生这样事件，此例实不可开，为杜绝后患，绝不能宽容。临别时，胡琏以极其严肃的态度，命覃道善（国民党军十八旅旅长）宣布师长命令，处工兵营营长死刑，立即执行！' 这也是国民党军在南麻战役中唯一一个因为丢失阵地而被枪决的将领。 此后，十八旅全旅拼死防守。王必成指挥的六纵从南面攻击南麻，但遭到强烈反击，伤亡很大。 之后，杨伯涛再次发现了'主力'的动向，但是他提到的，其实还是九纵进攻的方向：'我们发现解放军利用西北角高地为夜间进攻基地，白天收缩隐蔽，入夜出发进攻，进退自如。' 在杨伯涛回忆录里面，竟然如此之多的提到九纵的进攻路线与方向，可见九纵进攻之凌厉给敌人留下的深刻印象。与孟良崮战役中敌人的错误判断一样，九纵的方向，就是主力的方向，而且这个局面一直延续，不能不说是许世友将兵与将将的成功，也是一个主帅在自己部队里面战斗作风的传承。 另外，杨伯涛的回忆录里，仍然一如既往地说：'陈毅指挥的华东野战军，以南麻久攻不下，徒耗兵力……' 不过，九纵作为解放军的非主力，在敌人中却认为是大大的主力，九纵进攻的方向也就成了敌人重点防范的方向，所以，九纵的伤亡也就相当巨大了。九纵主力中的主力的十三团（七十三团）在战斗过程中，就连当时担任三营总支书记的迟浩田，也被迫组织并带领营部的勤杂人员上了火线，并身负重伤。可见敌人对九纵的重点防范，更可见我军的英勇与战况的惨烈。 我军的进攻相当猛烈，而敌人的反应也相当迅速。 就在敌军为了阻止九纵为主的我军展开的进攻时，7月20日，王耀武给在潍县驻防的整编八师下达了南进的命令：'匪三个纵队围攻南麻甚烈，希速率整八师主力先攻临胸而占领之等谕。务须迅速行动，如稍延误，恐受极峰责罚。除分电外，特电遵办具报为要。' 7月21日，蒋介石再次亲自下达积极增援南麻的命令： '增援南麻之电令，想已到达。再将下意着王副总司令叔铭口头纪录空投转达，务须切实遵行勿误。接信后盼复。但应守极端秘密而行动，更要秘密与迅速，以达成任务，是为至要。 应注意事项： 1、前进时应与空军切实联络，使其掩护，遇有匪阻碍时，应陆空军协同一致扫荡之； 2、后方基地粮弹行动不便时，空军可投送，不可为粮弹辎重延误时机，应轻装速进； 3、前进时道路之两侧五十公里以内，应派有力部队为左右侧卫，先行搜索前进，并须加强后卫力量。' 在各个战线上的国民党部队也同样接到了蒋介石的命令。国民党军为了防范孟良崮战役的战局再次出现，各军迅速出动，从四面八方扑向南麻一线，企图再次实现中心突破的战术。 而国民党整编六十四师师长黄国梁也下达了坚决的增援作战命令： '一、师当面之匪情如参处通报。其二、六、九纵队及七纵一部，两昼夜以来，连续向我南麻十一师围攻甚烈。我甘五师主力本廿日晨在本师后续进，预定超越攻击，进出九顶山，与十一师会师。 二、师以应援十一师战斗之目的，决即击破当面匪军，迅速进出九顶、连环山之线。 三、一三一旅除留一部（约一营）扼守韩望崮、凤凰崮、龙望崮等要点向东警戒外，主力应于本计日拂晓开始行动，迅速击破当面匪军后，进占东九顶、连环山，以后行动候命。 四、一五六旅应于本什日拂晓开始行动，迅速击破当面匪军，进占西九顶、连环山，以后行动待命。 五、一三一旅、一五六旅之战斗地境，为娘娘项、卢峪、胡庄、东九顶、连环山之线，线上属一三一旅。 六、有线电以娘娘顶为基点，构成师旅间通信网，师旅间无线电通信，七时后每隔一小时连络一次。 七、师野战医院应于战斗开始后，在杜庄开设。 八、师指挥所本廿日十一时后，位置于娘娘顶南麓社庄。' 在黄国梁的严厉督促下，该师的一五六旅于7月22日拂晓，率先到达中马头崮一带，与南麻的整编十一师会师。而从沂水出发的整编第九师也于21日下午，到达悦庄以南一带。从潍县出发的李弥整八师部队也到达了接近南麻地区的临朐县附近，并与我军展开激战。一时间敌人的各路援兵纷纷接近。 在经历17日到21日连续五天的激战后，由于国民党整八师、二十五师、六十四师的迅速增援，战场形势已经不利于我军的进攻作战，我军二、六、七、九纵均在21日晚主动撤出战斗，于23日晚转移到了临朐以南、马站崮东、垛庄以北的地区，以便寻找再次歼敌的机会。 由于南麻战役没有达成基本的战役目标，也就是既没有攻下敌人的据点，也没有重创守军，后来此类战役被称为'消耗战'。 无可否认的是，即使被称为'消耗战'，这场战役给华野造成的巨大损失是无法掩盖的。 从高级指挥员来看，华野二纵五师的政委秦贤安、六师十八团的副团长胡大炳、四师的组织科科长魏自强等，在激烈的战斗中牺牲。参战四个纵队之一的七纵，其司令员成钧在去前沿阵地指挥部队同敌人争夺山头时，被敌狙击手击中，身负重伤。 从战果看，按照我军的统计，敌人被歼大约一万人左右，而我军也付出了同样一万多人的代价，伤亡基本相同。但是按照后来打扫战场的国民党军的统计数字，以及后来的回忆录看，则我军的损失在1.5万人左右，而敌军的伤亡约在8000人上下。从我军高级指挥员大量受伤与牺牲的情况看，后者的统计数字有一定说服力。 就担任主攻的九纵而言，南麻战役造成的损失，在参战的各个纵队中，无疑是最大的。 战后，'高庄西山战斗，第七十三团伤亡严重，各连营步兵伤亡三分之二，战后全团共编成六个连，其中仅有4个连能战斗，还有2个连系师团机关勤杂人员组成，不能参加战斗。'(《孙同盛回忆录﹣﹣回忆战争》) 整个九纵的伤亡人数，达到了4600多人之多。这与孟良崮战役的伤亡情况，基本接近，但是缴获却少了不少。 南麻战役的失利，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此次战役的失败是七月分兵造成的兵力过少造成的，但是前面我们提到，此次战役，我军动用的兵力与敌人守卫南麻的兵力对比达到了4:1，因此这不能是一个理由。同样无可否认的是，我军将士的作战极其勇猛，是不可指责的，因此也不能把失利责任推到基层将士们身上。 我觉得，作战目标的更改过于频繁，作战部队的出动过于仓促，应该是原因之一。而在战役指挥上，参战各纵队之间缺少战役上的配合，仍采取了孟良崮战役时无作战主要方向的人海战术来对抗力量集中使用的国民党军队，是指挥上的重大失误。 南麻战役后，我军由于仓促撤出战斗，不少重装备被迫舍弃，由于伤亡严重，不少基层连队也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尤其在持续多日的连续昼夜进攻后，我军已极度疲劳。因此，这种形势势必给下一步的所有作战行动，造成重大影响。 但是，与我军战役指挥上重大伤亡比较，敌人却在战后相当悠闲。杨伯涛回忆录里面，关于战后到济南游玩的记载，很能说明此时敌人的心态：'王耀武为了酬劳我们，特邀请胡琏和我等数人，到泉城济南游览。受到王的盛宴款待，并遍游名胜古迹。我在趵突泉，但见滚滚清泉从地内涌出，滔滔不绝，浪花翻跃，千恣百态，令人心旷神怡。用泉水烹茶品茗，更饶清香。大明湖碧波万顷、亭台掩映、轻舟击棹，如履太虚仙境。' 骄纵的敌人获得了暂时的胜利，其癫狂之态，似乎是何等惬意啊！ 但是，我军则在此战后仅仅几天，在未获得补充与哪怕是适当休整的情况下，就又踏上了再次血战的路程，那就是临朐战役。（沂蒙史志，2016年6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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