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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起潮落》第二十二章:饥饿像一只巨大的乌贼

 新用户1534Bpiv 2024-04-28 发布于陕西

【编者按:李红女士的长篇小说《潮起潮落》第一部,共计三十万字。计划每隔一天发一章。原文部分章节字数超过一万字,现征得作者同意,拆分部分章节,并根据内容,在章节前添加小标题。全文发完需要三个月。感谢李红女士对《椒溪物语》的信任和支持。】

《潮起潮落》第二十二章:


饥饿像一只巨大的乌贼

饥饿像一只巨大的乌贼覆压着中国大地,它那绵长的细软的脚爪,正贪婪地往每一个角落扑抓。杨家塬已经陷入这魔爪的蹂躏中了,困苦让人喘不过气。

红红火火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大玉米棒子满地的麦颗还在眼前晃悠,可现时硬是瞪大了眼搜捡,也搜捡不下针鼻大的吃食。大食堂的大锅饭,不用想也不用做,甩着膀子进去,捧着肚子出来,笑骂声、打闹声把饭搅得喷香喷香,把胃口扑腾得又结实又大。可如今,清汤汤,稀水水,吊着胳膊进去,闷着脑袋拨拉,谁连谁都懒得看上一眼。唉,饭没了,话也没了,骂声都没了,冷清清的场面,饥辘辘的肠子,真真叫人心酸。

有一天,队长蔫乏乏地说:“别凑在一起吃咧,看着难过。”

“你还知道难过?!”有人骂着,领了饭走了。

瞅着清洌洌的汤,所有的人都悔到肠子里去了。

“唉,满地的玉米颗子,咱咋就想不起拾上些?!”

“就是的。要是把那一点儿猪地瞎好抚弄一下,现在也……唉!”

“说那闲话不嫌乏?感觉走!”婆娘走了,叫自家男人。别的人也不说话了。对着哩,少说两句,把身子蜷下,把劲省下。要不然还没到地里就咕噜开了,工分都挣不成了。

骂也罢,悔也罢,世事如流水,走了就不再来了。可人也不是泥蛋蛋,土渣渣,任风吹得满天飞,凭水冲得顺地爬。人是活物,人得站着,人得活着,为了活,人啥法子都能想下。自打能把饭领回家,人立马来了劲,仿佛上了弦的箭,执着而强悍。就像被戳了窝的蜂,胡扑疯碰,紧张而慌乱。一时间,村里的树叶、地里的菜根,还有那红苕蔓蔓、玉米芯芯,都成了稀罕物。后来,连谷糠糠、榆树皮都派上了用场,人们用久置不用的灶火,把这些能吃的、不能吃的和那领回来的稀汤汤搅和搅和,就塞到肚子里去了,顾不得肚胀不肚胀,管不了拉下拉不下,只图碗里有点看头,嘴里有点嚼头,肚子有点耐头。

日子不好过,根子的日子更难往前挪,他那一分猪地倒是收成了些东西,可架不住一家八个肚子八张嘴啊。大女子的学早停了,不停不行,那几个还小,顶不住事,她得帮衬着挣工分,寻捡垫补的东西。村子边的树被扒成了光骨干,有人就撑大了胆去偷萝卜,摘柿子。根子不敢,他还是起早贪黑,上工前,下工后到没人去的沟洼洼、山根根揪些树叶,寻点草根拨拉日子。

雪儿又把丽娃送回来了,一家人又高兴又发愁。右仁走的时候留了些钱,可那钱跟纸没啥两样,一块钱一个馍,三四块钱一斤麦。要是这馍、这麦能把丽娃养胖倒也罢了,可这馍这麦全成了过肠货,刚从这头进去,就从那头出来了。一家子爱丽娃,好吃的能吃的都给丽娃留下,可丽娃吃进去是啥,拉出来还是啥,连个样都不变,恨得人都不知道是该把那铲了扔了,还是该抓起来吃了。丽娃不管那些事,给吃就吃,吃了就拉,胳膊细软得像根麻绳,脖子成了撑不起的梨把,一家子的好心就这样叫丽娃扔到河滩里去了。

丽娃又拉下了,老姨举着手,故意嗔道:“丽娃,你这烂尻子,叫我打。”

丽娃知道老姨不会打,嘴角抽了一下。老姨看得心疼,在丽娃的脸上亲了一下,把丽娃翻转过去,给她收拾脏物。丽娃乖巧地躺在那儿,任凭老姨把她翻过去,转过来,提起来,又放下。

收拾完了,老姨又亲了丽娃一下,说:“老婆给我娃拿馍。”

丽娃听懂了老姨的意思,嘴角又抽了一下。老姨站在炕边沿上,用力攀够挂在顶棚上的小笼笼。够着了,又松了,她想起馍昨儿个就没了。

那个混面馍,是后巷金禄给下的。金禄比根子小几岁,可人活泛,队里的好差事,差不多都能轮上他。

那一天,金禄把一个混面馍塞到根子手里。

“这……”根子又感激又惊讶,拿着馍不知道说啥。

“装下,甭叫人看见。”金禄往四边看了一眼,“我给食堂拉炭领下的。”

“那你……”

“大人好说。你看你把人家娃管成啥了?”金禄又豪爽又亲切,在根子肩上按了一下,走了。

根子把馍给了老姨,老姨把馍放在专门防那几个孙子的小笼笼里,一天给丽娃掰一疙瘩,整整掰了六天。

“唉!”老姨坐在炕沿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愁苦又爬上了她的脸。

根子媳妇收工回来,乏乏地倚在门框上:“咋啦,妈?”

“丽娃的馍没了。”

老姨应着,心里还在想她的事。突然,她两脚一蹭,把鞋退在地上,翻身上了炕。她踮着脚,从黑漆的箱子里摸出一个包袱。包袱很轻,没有系绑,老姨用手托着,一层一层掀开。

包袱里裹的是雪儿给老姨做下的缎面棉袄,墨绿墨绿,放着幽光。

这个袄,老姨不舍得穿,一直在箱子里放着,来了人就给人夸,给人看。这不是袄,是老姨的骄傲和牵挂。

“给,拿去换点吃食。”老姨收好包袱,把它递给根子媳妇。根子媳妇动了一下,没伸手:“妈,这……”

“没啥这的。总不能叫丽娃饿着。”老姨把包袱往炕沿上一放,下了地,准备进厨房。

“妈,你还是留着吧,我知道你心疼。”

老姨嫌根子媳妇絮叨,把包袱往根子媳妇手里一放,说:“赶紧去,甭说那没用的话。”根子媳妇憨厚地笑了一下,把包袱又放到炕上,出去了。老姨张了一下嘴,不知道媳妇葫芦里卖的啥药。

“志兴,来!”根子媳妇把正在写字的大儿子叫过来了。

“志兴,听妈话,今天是星期天,你到幺么、上村给丽娃要点馍去。”

“你叫我要饭去哩?!”大小子像触了电似的,蹦得老远,差点儿把走过来的老姨撞倒,“我不去,丢死人了,丢社会主义的人哩!”

“志兴妈,你不该叫娃要饭去。”老姨搂住大孙子,心疼得都颤哩。

“妈,你甭管。乖娃……”根子媳妇还想再哄哄大小子,可老三小子蹭到她跟前了。

“妈,我想去要饭。”

根子媳妇眼一下酸了。她没敢看老姨,一看眼泪就出来了。她知道娃饿,饿得想要饭。那小,还不知道丢人哩。

根子媳妇抚摸着老三的头,半晌没说话。老姨推开大孙子进房子去了,这场面真真叫人不知道说啥。

大女子过来了,懂事地说:“妈,我跟志远去吧,他小。”

根子媳妇用她那枯瘦的身子搂了搂两个高低不一的娃,咽哑地说了声“去吧”,就进厨房去了。

两个娃沿幺么、沟村、上村,整整要了一下午,才要下几个碎馍蛋蛋、糠菜疙瘩。志远想吃,秀秀说:“妈在屋里给咱熬饭哩。”志远说:“那不是饭,是玉米芯芯,难吃得很。”秀秀说:“丽娃小,好吃的得给丽娃留下。”志远不再说啥,他知道他姐不会给他,他也知道应该留给丽娃,可他饿得很。

走到埝底下,志远说:“我乏。”秀秀想了想,说:“那咱就歇一下。”

于是俩人就坐在土埝下看太阳。太阳已经落到西山尖了,软塌塌的,像个没吃饭的婆娘。志远把脸转过来,不看那太阳。等他再转回去,太阳不见了,跌到后山沟里去了,跌得很软,没一点点儿响动,也没溅起一星星红光。

志远打了一个冷战,偎住秀秀说:“我怕。”秀秀搂住志远,强作镇静地说:“怕啥,有啥怕的?甭怕,有姐哩。”

秀秀还没说完,自己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拍拍屁股上的土,把手伸给志远,说:“咱走吧。

志远拉住秀秀的手站起来,可是他觉得恶心,头晕,就扑踏一下又坐下了。

秀秀赶紧伸了双手,想扶志远起来,可志远抓起一把土,塞到嘴里去了。秀秀一边打志远的手一边喊:“甭吃,甭吃,那是土。”志远不说话,又抓了一把。秀秀正要打志远,突然停住了,说:“松开手,叫姐看。”

志远慢慢地松了手,疑惑而惊觉地瞅着秀秀。

秀秀小心地从志远手上拿出一个指甲盖大的黑油油的方疙瘩土,放到嘴里,一下一下地嚼。嚼着嚼着,她笑了,眼睛、脸上布满了兴奋。她迅速地向四周搜索,一块,两块,很多块,有大点的,有小点的,都乌黑幽亮。秀秀想,这是观音土,能救命的观音土。大人说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吃这玩意儿,肚胀,能胀死人哩。可秀秀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志远饿,她也饿,饿得都快走不动道了。吃一点儿,少吃点,不至于死人。就算肚胀,胀比饿强,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胀的感觉了,连饱的感觉都忘了。她蹲下,又捡了一块塞到嘴里,慢慢地嚼,真的不难吃,滑滑的,油油的,比那玉米芯芯糠皮皮强多了。玉米芯芯糠皮皮涩得干得咽都咽不下,一顿饭,全凭水往下冲哩。咽下去了又拉不下,拉个屎能把人作难死,丢人死,不是用钥匙掏,就是用手往外抠。她也老大不小了,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想叫她妈给她掏。

秀秀拿定了主意,又捡起一块给志远,说:“能吃。”

有了姐姐这句话,志远一下来了精神,他一块,一块,又一块,嘴都快塞满了。

“少吃点。”秀秀一边嗔劝志远一边往自己嘴里填。

天渐渐暗了,秀秀拉着志远往回走,兴冲冲的。她觉得今天真是太幸运了,太幸福了。

志远捡了几块装在衣兜里,被秀秀掏出来扔了。志远不情愿,那是他给婆,给达,给妈捡下的。秀秀说:“不敢。大人不让吃,打哩。”志远听不懂姐姐的话,也懂不下大人为啥不让吃,他瞅着地上的观音土,说:“那咱明天还来吧。”

“行……吧。”

秀秀的回答很不干脆,她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来,该不该来。

一进门,志远就跑到根子媳妇跟前说:“妈,我明天还要饭去。”

根子媳妇搂了搂这不谙世事的儿子,又是喜欢又是心酸。

根子媳妇把要来的馍蛋蛋和糠菜疙瘩交给老姨,老姨说:“来,志远,给我娃个菜疙瘩。”志远刚想伸手,根子媳妇说:“不用。你没看志远高兴得那样子,说明儿个还要去要饭,肯定吃了。”志远刚要说“没吃,我一口都没吃”,秀秀在后边扯了志远一下,志远就把嘴闭上了。

“我的好孙子,我的乖孙子。”老姨把志远搂在怀里,眼泪扑扑地在眼里打转。

“我达回来了。”

志兴在院子里喊。老姨、根子媳妇、秀秀、志远都跑出来了。

根子的情绪很好,他那个少边没沿的烂笼装得满满登登。

“今儿还不错哩,我从沟村往回走,突然看见一堆葱叶。时间长了,有些沤,能吃。”根子说着就去翻腾那蔫黄脓软的葱叶子。根子媳妇说:“你甭胡翻了,我一会儿晾。”根子翻出一个小布袋子,递给媳妇。

“啥?”媳妇问。

根子拍打着身上的土,说:“豆腐渣!金禄给的。”

根子媳妇看老姨,又看根子,解不下金禄咋能弄下这东西。根子说:“金禄在外面人熟。也是别人给的。”。

“金禄人真的不错。”根子媳妇又感激又敬佩。

老姨说:“今儿不错,有这豆腐渣给丽娃烙饼,那些糠菜疙瘩就给娃娃们吃了吧。”老姨心疼志远,给志远分得最多。志远啥也没说,三下两下就吞到肚里去了。

豆腐渣晾了一些,剩下的老姨和着榆树皮面贴成了饼,焦脆焦脆,亮黄亮黄。香散发出来,弥漫了伙房。秀秀、志兴和志刚到外面去了,志远、志强没走,蹭在伙房门口,吱溜吱溜地吸着飘过来的香气。

根子媳妇推打志强和志远:“馋,叫你馋。”

“来,乖乖的孙子。”老姨从锅里揭下一个饼子,递给志远。又揭下一个,分成两半,对志强说:“这个给你,这个给丽娃。

志强用衣襟接了热烫烫的饼子,头也不回地跑了。志远拿着那烫手的豆腐渣饼,高兴得像得了金元宝,没离地方,一口气吞完了。

根子媳妇怜爱地摸着志远的头:“瓜娃,看把你那碎猪心烫了。”志远笑了一下,他很满足,用袖子抹了抹沾满豆腐渣的嘴,走到院子去了。

这是志远记忆中吃得最饱的一次。小时候食堂的饭食很好,他妈说把他吃得肚子滚圆滚圆,可他记不得。今天,他总算过足了吃饱肚子的瘾。虽然豆腐渣饼的香味他全然没有吃出来,但这吃饱肚子甚至有点胀的感觉真好。他来到院子,想蹦一蹦,跳一跳,他一高兴就爱跳,有时候还跑,一跑一跳他的高兴就像长了翅膀,飞到天上去了。可今天,肚子太沉,跳起来反而不好受,他就坐在门口那青石上,静静地瞅着月亮。月亮真好,圆得很,亮得很,还黄得很。他笑了,他想它要是一块大饼,一块豆腐渣的,或者玉米面的大饼,那该够多少人吃。他想他要是能飞到天上,那块亮黄亮黄的饼得够他吃多少天。他望着望着,想着想着,那月亮就真的成了一块大饼,那喷鼻扑面的香在他肚子里一点一点升起来,一点一点往回绕,绕得他真想把那月亮摘下来,抱在怀里。

“志远,志远,你睡不睡觉?”根子媳妇在屋里叫。

志远又看了一眼月亮,月亮还是月亮,不是饼,但看着月亮,想着饼的感觉真好。他不知道他明天还能不能看到月亮,明天的月亮是不是还像今天这么好。

晚上,志远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正朝着月亮飞。他妈不让他去,他达也不让他去,他妈说“那不是饼,是月亮”,他达说“上去就下不来了”,可他还是在飞,他都能看见月亮饼的热气了。那热气裹着香气,诱得他一个劲地飞呀飞呀,他觉得他都快飞到云彩里了,突然,有人扼住他的脖子,他飞不动了,气憋得很,跌到了炕上。

他醒了。

他有点怕,但他没有叫他妈。他定了定神,想着刚才那个梦,可是那轻飘飘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他肚子很胀,很沉,他敲一敲,像耍社火擂的鼓一样。

他艰难地爬起来,靠在墙上,呼吸着,他想过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他越来越难受,连出气都很费力。他爬过去推了推沉睡的娘,就靠在墙上呼哧呼哧地出气。

根子媳妇醒了,看见志远大口喘气,急了:“咋啦,志远?”志远头顶着墙,他的力气都用到呼气和吸气上了:“我……胀……”

“瓜娃,吃啥都不知道抻着。”根子媳妇一边嗔怪,一边伸手去给志远揉肚子。志远猛地甩开根子媳妇的手,蜷到炕角去了。他肚子胀成了皮球,碰一碰都要爆炸,哪里还敢揉搓。

根子媳妇愣愣地看着志远,想不出这娃咋这么大脾气,两个糠菜疙瘩一个豆渣饼不至于把他胀成这样。她想起那烫手的饼,志远一囫囵就吞了下去,她心里一下怕了。

“志远,你到底咋咧,叫妈看看。”根子媳妇伸着手,要把志远抱在怀里。

“不!!”志远狼嚎一样地蜷到炕那头去了。根子媳妇一看情势不对,赶紧推根子:“他达!他达!”

根子“哼”了一声,翻个身,又呼呼睡了,他乏得连醒的力气都没了。

志远疼得越来越严重,从炕这头翻到炕那头,满头的汗,一会儿头顶着墙拼命出气,一会儿连气都出不来了,用头在墙上撞。

根子媳妇使大劲摇根子:“他达!他达!!”

“咋啦?”根子迷迷糊糊,似乎还有些怨气。根子媳妇一边摇根子,一边瞅着志远:“娃难过哩。”

“谁?”

根子一下惊醒了,忽地坐在那里。

根子媳妇声颤着:“志……远……”媳妇的话成了多余,根子已经看见蜷在炕角的志远了。

根子急了,去抱志远。志远脚蹬手抡,嗷嗷地叫,不叫他达靠近。

老姨听见响动过来了,一看志远折腾成这样,斥道:“还不赶紧叫人看去。”

两口子一下子灵醒了。根子胡乱地披了衣服,扯起褥子把志远一裹,抱着就走。

志远此刻也不太挣扎了,顺从地躺在达的怀里,满头的汗也渐渐退去,绵软得像换了个人。

“儿啊,你咋这么瓜哩,慢慢吃还不是你的,谁还和你抢哩?”根子媳妇跟在根子旁边,一边哭一边说。

志远眯着眼睛,乏乏地笑了一下,说:“那豆渣饼好吃哩。

没到镇上,志远就闭了眼。临死,他叫他达把他转个向,转到月亮那边,他说他能飞,他要飞到天上,摘那月亮饼去。月亮饼大得很,能够他达、他妈、他婆、他一家子吃好几天哩。

根子媳妇扑打着志远的尸体:“儿啊,你咋就这么没福气,一个豆渣饼就要了你的命啊……儿啊,你咋这么没福气的……”

根子抱住头,闷闷地蹲着,想不出把娃放在这儿,还是抱回去。

李红,女,陕西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潮起潮落》三卷本(第一、二卷已出版)。诗歌、散文、评论散见于《诗刊》《文化月刊》《文谈》《陕西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新西部》《华文月刊》《衮雪》等报刊,以及“中国作家网”、“中宏网”、“新西部网”、“陕西文谭网”等媒体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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