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六八 版权©️归原作者 微信朋友圈内刷到一则关于高考的老文章，讲的主要是毛坦厂中学。这学校早就有所耳闻，不过还是没忍住，点开了链接。一遍浏览之后，看得我热血沸腾，也不由得想起当年在育人中学补习的日子来。 那年高考分数出来后的第二天，骄阳似火天，也阻挡不了全家人水稻田里插秧的奋进手速。中午聚在田埂上吃饭时，父亲问我：“考的有多差？” 我说：“挺差的。” “要么就再来一年；要么就好好填个自愿！反正书还是要念的！你也不小了，这个主意你自己拿。” 十天后，父亲带着我，来到了怀远涡河大桥北的育人中学，开启了我的一年高考补习时光。 这学校有一群可敬可爱的老师。班主任李顺祥老师，人称老李。他带我们数学，带班很用心，说话言简意赅，管理爱憎分明。来补习的同学大多都很自觉，虽说达不到“头悬梁锥刺股”的程度，但每日也都披星戴月、争分夺秒，心里暗暗地跟自己较着劲。不过，还是有极个别的例外。这也就有了老李找到网吧去堵门，跑到宿舍去揪人，站在讲台怒摔游戏机的画面。有一次，老李得知班里的一位同学家里的亲人相继离世，只能由年迈的奶奶出门打工供养读书时，他趁着那位同学病假，秘密组织大家为其捐款。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老李，在讲述那位同学的经历时，声音几度哽咽，红了眼眶。 临近高考，班里的气氛很压抑，每个人都很焦虑。考前班会时，一位同学正为自己“01”座位号而愁眉不展，老李故作淡定地笑着鼓励他：“老子坐一号，老子就是天下第一！”引得全班同学捧腹大笑。那笑声多么难得，多么治愈。你还别说，这招还真管用，另一位同学考试后告诉我，他进考场前，看到了育人同学中的最高个，想起了那天班会上老李的话，便喊着“老子今天考前见到第一高度，老子肯定能发挥最佳状态”的口号迈进考场。 语文老师是返聘一中的退休教师陈长亚先生。头发是全头后背，打理的“一丝不苟”，和教学楼前招手的领袖石像发型像极了。老先生知识渊博、学富五车，他在课上讲的“一头青丝没有麻子”和“冰凉酒一点两点三点”的故事，至今还记忆犹新。英语老师Mr.Fan是一个个性十足的阳光老男孩，课上神采飞扬、笑点频出，抑扬顿挫、表情丰富。物理老师胖胖的身材，镜框下藏着小眼睛，说话时嗓门有些沙哑，谈吐间风趣幽默。化学老师来自一中，身材矮小却精神抖擞，讲课轻声细语，一讲到重要考点就开始皱眉头。生物老师好像是二中的，个高人壮，待人和善，讲课深入浅出、通俗易懂。 那年的理科补习只有一个班，班里的同学大多都是来自县里的几所重点中学，有一中的、二中的，也有三中的和包中的，还有从蚌埠市区过来的。但来这里的绝大多数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觉得高考没考好。最令大家惊讶的是，班里竟然来了一位本科在读生L。L个子不高，但志气很大。在大学读了一年后，发现所读专业并不是他想要的，便毅然退学，来育人中学再战。他的高考目标是考个金融专业，长远目标更是远大，要成为一名金融大亨，你要是跟他闲聊，没讲几句都会绕到金融话题上来。 补习的压力是不言而喻的。入学的第一天，后黑板上就开始有了“高考倒计时”。每天一进门看见那与日俱减的数字，心情往往是惶惶不可终日，像一块压在胸口的大石，压的人喘不过气来。因此，大家一有机会都想往外跑，只要没有要紧的作业，课间都是要跑一趟厕所，去外面醒醒困、透透气。就这几分钟时间，有的同学也不放过，跑到乒乓球桌前挥上几拍。球桌是砌的水泥板，球拍是校门口文具店里几块钱一副买的光板。同学C、Y、Z劲头最大，虽说几个人球拍挥的没有多大技术含量，却也是挺卖力，寒冬腊月天也能甩掉棉袄。据说教英语的Mr.Fan是三中乒乓高手，一天路过几位同学正在对战，同学的盛情邀请下，与同学Z同台竞技，竟然奇迹般地连输几球。Mr.Fan连连摇摇头：“球不对，拍子也不对，桌子更不对。”从那以后，再也不跟他们玩了。 再比如，去校外的街上吃早饭也算是调整状态的一种方式。学校是寄宿的，能出入校门是对高三学生的特别恩惠，当然，班里的绝大多数同学也会利用好这个恩惠。早自习结束后，出校门先右拐再左拐，就来到了五岔的农贸市场。我总喜欢到一家棚子里开的早餐店，要一份刚出锅的水煎包或油条，再冲一碗沙汤，那味道百吃不厌。还有就是，不管压力再大，时间再紧，吃完饭总喜欢几个同学沿着小街逛上一圈，不是为买啥，也不是想看啥，就是想逛逛。 为了节省时间，午饭大多数是在学校食堂吃的。奇怪的是，这个食堂不提供餐具，学生的碗筷需要自带。不过也好，饭前饭后拿着碗筷在水龙头下冲一冲，卫生方面也不用再怀疑学校食堂了，干净与不干净都是自己的事。 这一现象我是仅在育人中学见过的：每个同学课桌洞里塞着碗筷，下课铃一响，全校的学生飞奔出教室，同朝食堂方向涌去。有的拿着方形饭盒，有的拿着圆形饭缸，熟料的，铝制的，不锈钢的，红的，绿的，白的，五花八门，各式各样的拎在手里，像是个餐具博览会，有趣的很。有的初中部低年级学生贪玩，一边跑一边用筷子敲着碗，发出“叮叮当叮叮当”的响声，吵的人心慌。这要是被一个人称杨老板的人撞见，免不了被喝止训斥一顿。
食堂打饭和打菜的窗口是分开的，我习惯先打米饭后打菜。打菜的师傅总会顺勺来一些菜汤浇在米饭上，看上去也算是盖浇饭吧。菜盖住了米饭的热气，米饭中浸入了汤汁，更入味。记得食堂的红烧鸡块很受欢迎，有时是搭配土豆烧，或是搭配嫩毛豆，那香味，还没到下课，就从窗外飘进了教室。 窗口内的大桌上摆着几个大铁盆，里面堆着的是红烧鸡块。鸡块表面反着油亮的光，色泽诱人，还有红椒姜丝蒜片等佐料附在肉骨间。食堂的师傅们早已拉好了架势，做足了准备，只等老板一声令下，就开始打饭。盆里的热气从窗口冒出来，携着浓郁的香，已经饥肠辘辘的学生，盯着盆里的红烧鸡块，早已按耐不住地直咽口水。 此时，只见两个师傅有说有笑，一个师傅指着盆中最上面的一块肌肉，像是跟对方说着：“你看这块鸡肉多漂亮！”随即，对方也毫不客气，直接下了“五龙爪”，拿起那鸡块就往嘴里塞。他那嘴角鼓动的肌肉便能证明嘴里鸡肉的细嫩，嚼得他更是满口流油。一口下去，一大块鸡肉都被咬入口中，又见他顺手将剩下的小块鸡骨和残肉丢进盆里，动作如此娴熟，划过的轨迹如此丝滑。他丢得那么理直气壮，那么毫无迟疑，在现在想来是多么不可思议。而前排的十多个同学差不多都目睹了这个前后的经过，无不目瞪口呆。可是还在照样排着队，因为大家都太想吃红烧鸡块，它太香了！不过，还是有讲究人的，前排有个女人见状后，立马举起饭盒朝着窗口里指：“怎么可以这样！”一跺脚，一转身，走了！排在后面的我心情却不差，因为我的排队随即就向前晋级了一位。 食堂很大，却没有几张桌子，因此绝大多数同学都是站着吃。同学常开玩笑：“站着吃好，站着吃，下的快！”班里几个男同学，站成一个圈，左手端着盛着饭菜的饭缸，右手持筷子或调羹。吃着饭也堵不住嘴，点评着今天自己饭缸里的菜，讨论着哪个师傅菜打得多……天南海北，除了学习，啥都扯。
学校有两个公共厕所，离高中部近的在秀芝楼后面，旁边用砖砌了好几个乒乓球桌，课间去那里上厕所，回来可以观看路边球桌前“高手对决”。不过，只要时间充足，比如午饭后，我多会去位于初中部东北角的另一个厕所。不是因为那厕所有多豪华，而是走在那路上的感觉让人很享受。 学校的绿化空间有限，唯独这路上还有些四季变换的味道。春日暖阳下，杨树花落得一地，像极了红棕色的毛虫，树枝上冒出红褐、嫩绿、翠绿的颜色，一天一个样；北面荒草地上也不甘落后，开始钻出小草，嫩嫩的，绿绿的，可人得很。炎炎夏午，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地叫着，像是在和葱葱茏茏树叶一起合唱；树下的凉风轻轻地吹，小草叶儿软软地摇。走走秋风中，一行参天的白杨树迎风招展，绿黄渐变的掌叶发出“哗哗啦啦”的响声，一片，两片，三四片……美到妙不可言。要是走在漫天风雪的冬日里，“咯吱咯吱”的声响从鞋底传来，那是雪在为校园歌唱，每棵树干的西北面都从上到下挂着积雪，那是风和雪精心合作的涂鸦。这路上的美，并不是什么秘密，同学Y贪婪的行为就可以证明：午休不回宿舍，偷偷地躺在杨树下的石板靠椅上，一片硕大的树叶正和遮住两只眼睛。 离开育人中学已经十多年了。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工作的压力和生活的琐碎冲淡了我对育人中学回忆，而这恰好也就越使我要回忆了。因为，那回忆里，有可敬可爱的老师，有并肩作战的同窗，有校园的一草一木，更有我们的青春岁月。这样一来，也便有了这篇啰嗦的文字了。  作者简介
六八，本名褚荣兴，斋号观塘轩，90后，安徽人。爱看书，好笔墨之色，闲来喜涂鸦，有硬笔书法、散文随笔等作品刊于报刊微刊等平台。  扫码关注,阅读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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