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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70年生人，虽出身农村却喜欢瞎闯，九十年代初就到城里打拼，经过几年的努力也算做出了一些成绩，承接一些工程类的项目。  那时候工程开发还不如世纪后那么火爆，但相对来说也算是能挣钱的活计了。 只是迎来送往肯定是少不了，我基本上不是在陪喝酒就是在陪喝酒的路上。 有时候一天好几场，喝的我脑袋都是大的，却还要硬着头皮陪着。 我记得那是98年的8月份，我有幸接到个大项目，必然安排答谢。 那次我身上带了好几千的现金，为的就是伺候好那些大金主们。 一场酒喝的酣畅淋漓，然后有人提出去洗个澡、推个背。 我自然也只能笑脸安排，打电话预定了一个不错的地方。 到了那里我大手一挥，今晚的消费都算我的，伺候好我的这些金主们。 那里的服务人员也很专业，分别带着我的金主们离开，我却忍不住头晕目眩，脑袋里跟装满了屎一样，还没走几步就哇的吐了一地，服务人员又是端水又是拍背。 稍微缓了缓那里的经理问我要什么安排，我说喝多了，找个人按下就好。 经理立马给我安排，不一会儿就来了个面容清秀的技师小姐姐过来。 长相确实不能算特别漂亮，只能说是清秀，有种邻家妹妹的气质。 第一眼看到让我想起了家中的妹妹，想着应该年纪和我妹差不多。 她让我躺下后就给我做推拿，是正规的那种，我还真是喝多了。 我确实算不上是个什么好人，这些场所有时候也会胡作非为下。 但那次我确实有心无力，而且她也让我不愿意去有非分之想。 她不太爱说话，最多会问一句有没有感觉什么不舒服吗？ 我说没有，她就继续按，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才停下休息。 那会儿我的酒意稍微缓过来一些，也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只是也没立马胡来，而是试着跟她聊了起来，问她为啥不爱说话？ 她的气质除了温婉如邻家妹妹之外，就是显得稍微有些清冷，我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隐隐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人，或许那天还是喝多了，平时我是绝不跟人谈感情的。 她说乡下丫头，不太会说话，怕有什么说的不对得罪了老板。 我说无所谓的，反正我也喝多了，咱俩就当拉家常一样聊聊天。  她客气的笑了笑，打开灯让我半躺在那里，一边给我捏脚一边应付着我的问话。 从闲聊中我知道她是西北人，也是农村出来的，有个还不错的名字叫做常欣瑶。 也知道她的年纪是二十岁，这时候我又犯了个忌讳，竟问她小小年纪为啥要做这个？ 平时我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也瞧不上那种拉良家下水、劝什么从良的男人。 可既然话都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了，只能尴尬地在那里等她的回答。 她的脸色好像有些不自然，说都是出来挣个钱，能挣钱还有啥好选的？ 我干笑了两声掩饰尴尬，不过对她的兴趣更浓厚了一些， 过了会说给我讲个你们的故事吧，就当是解闷了，反正咱俩也不认识，走出这个门说不定我就忘了。 我能看出她有戒心，而且还隐隐感觉她对我这种人有些厌恶。 心里就有些不服气，又不是我逼你干这个的，凭啥对我摆脸子？ 她好像还没放下戒心，只是笑着说有啥故事，就是出来打工的。 我说就当解闷了，胡乱说说，反正还有那么多时间，我喝多了也睡不着。 她迟疑了一会儿，说行吧，那就给你讲个我听来的故事，讲的不好老板不要笑话我。 我点头，她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怎么样？竟然问我一句老板，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觉得女人喜欢挣躺着的钱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问题问的有些尖锐，其实那时候我心里是认可这句话的。 见我不说话，她笑容有些苦涩，然后开口说问这个干嘛，还是讲故事吧，然后她就用第三人称给我讲了个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个叫小丽的女孩。 刚开始我还真以为她讲的是别人的故事，也就没太在意。 小丽是个陕北农村出生的女孩，那里穷山恶水、风沙漫天，就连干净水都吃不上。 但是小丽从来没觉得苦，她有个温馨的家庭，父亲、母亲、奶奶还有弟弟和妹妹。 一家人虽然很苦却过得很幸福，每天父母辛勤劳作，弟弟妹妹会跟着她玩耍嬉戏。 小丽也很懂事，她会帮着家里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打柴、放羊、做饭、喂猪。 他们一家人都觉得日子总会过好的，等到日子好了他们就可以天天吃肉、上学读书，起码不会饿肚子，而他们也一直在向这个目标努力着。 可是命运总是喜欢玩弄人，在小丽八岁的时候，那年父亲答应要送她去学校读书，母亲给她用针线和碎布缝了书包，就在满心期待要开始新生活，作为顶梁柱的父亲却出事了。 父亲在一家小煤矿工作，干的是下井的活儿，忽然这天有人跑来说矿井塌了。 小丽就跟着奶奶和娘一起跑去小煤矿，可看到的却是无数的哭声和绝望。 人挖不出来，那老板索性也不去费力气了，让家属们挨个过去谈赔偿。 最后他们拿到了八千块钱，母亲不愿意，说不要钱就想要当家的回来。 结果是回家的路上，母亲被一辆失控的车子撞飞出去。 如果不是被撞前将小丽推开，小丽估计要死在车轮下。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心开始沉重起来，也开始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个故事，严格说或许不是小丽的故事，而是这个面容清秀中带着清冷的女孩自己的故事。 她的语气很平淡，结局也很让人很难受，那就是车跑了，人残了，母亲腰部被碾过，侥幸保住了命却永远失去了活动能力，原本幸福的家庭几乎一日间崩塌。 她的语气还是很平静，说小丽没有再去上学，而是开始照顾起家里。 六十多岁的奶奶为了给小丽的母亲治病，维持这个家庭只能没日没夜的干活。 可无论他们多么努力，日子也过得不见起色，反而越发的艰难，甚至有时候连饭都没得吃，懂事的小丽就带着弟弟妹妹到处挖野菜、扛着比自己还要高的锄头侍弄地里的庄稼。 日子一天天过去，母亲的精神也出现了问题，好几次爬着去找农药了结自己。 有次母亲已经将农药喝到了嘴里，小丽正好看到，将药瓶子给抢了过来。 哭着求母亲不要这样做，如果再没了母亲小丽也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而且她还有弟弟妹妹，最小的妹妹才四岁，没了娘该怎么办啊？ 母亲那时候也清醒过来，立马让她去厕所掏一些粪水过来。 她一边哭一边给母亲灌粪水，整个屋里全都是冲天的臭味。 好在母亲命大，喝的那一口也都及时吐了出来。 她还有母亲，这个家就还有希望，小丽始终这么鼓励自己。 一年又一年，小丽很快十五岁了，奶奶也愈发的苍老，母亲的身体也越来越差。 在这些年中小丽也在努力的挣钱，她去过砖窑打工、去给人放羊放牛，甚至也去过煤矿，距离她父亲被埋葬的地方仅仅不到两公里，我听得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但她的语气却轻松不少，说小丽的努力没有白费，起码弟弟妹妹都去读书了，用的还是母亲当时为小丽做的书包，小丽觉得只要努力干活总会让家里过好的。 可就在那一年，母亲的身体突然恶化，她带着母亲到医院，将多年的积蓄花了个干净，可是小丽心中很高兴，因为母亲并没有离开他们，身体也再次恢复了健康。 只是她没有想到祸不单行这句话，奶奶帮砖窑拉车头晕掉进了沟壑之中。 人被找到的时候已经没了，小丽哭的撕心裂肺，却无法让慈爱的奶奶醒过来。 家里已经没钱了，就连一口棺木的钱都凑不出来，小丽心中特别的痛苦，她不想让奶奶裹着席子下葬，更不想让劳累了一辈子的奶奶就那么无声无息的离去。 她那天晚上鼓足勇气去找了村长王大彪，用自己换来了420块钱。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没忍住擦了擦眼角，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或许她也觉得她最宝贵的东西只值420块钱有些讽刺吧？ 但她口中的小丽却并不后悔，因为她做到让苦了一辈子的奶奶风光下葬。 日子还要继续下去，她还有弟弟妹妹要养活，还有瘫痪在床的母亲要抚养。 可纵然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命地努力工作，日子还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她的弟弟因为十八块钱的学费，被学校赶了出来，必须交齐学费才能继续读书。 弟弟的成绩很好，有位老师说弟弟如果保持这样的成绩，未来考个大学不是太大问题。 她不能让弟弟失去读书的机会，她没有读书知道没文化的苦，思虑了很久她去到了县城，县城很小却有比村里更多的机会，她起码做到了让弟弟能回学校读书。 可母亲病情再次反复，又让她将辛苦攒下的钱花了个干净。 她想着挣更多的钱，在同乡小姐妹的提议下来到了城里。 终于小丽放下了负担，母亲的病情也再次得到了控制。 只是她再也走不出去了，只能继续在城市里艰难挣扎。 小丽的弟弟妹妹都很争气，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们读书的同时也照顾着母亲，因为他们姐弟三人都知道， 母亲要是没了那整个家就没了，无论怎么辛苦都要让母亲活下去，这是他们共同的心愿。  说到这里她就很开心的笑了，告诉我小丽弟弟今年参加高考。 考的成绩非常好，只是学费和生活费一年要两千块钱。 妹妹也开始读高中，高中很辛苦，要多补充营养才行。 母亲还要定期的治疗，这些钱加起来也不是个小数字。 她说小丽现在的钱还没攒够，所以她要在弟弟妹妹开学前将所需要的钱挣出来。 我默然，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想哭，我想到了在家乡种地的父母、想到了我还在读书的弟弟妹妹，也想到了这些年声色犬马、灯红酒绿中的心酸与无奈。 无数面孔在我脑海中浮现，一张张面孔中有的邪恶、有的怪异、有的扭曲，也有的特别清晰和慈善，这些面孔在我脑海纠缠着，很多善良的面孔被不断地吞噬着。 我的面孔到底在哪？我努力的翻找却始终找不到那张是属于我的。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讲完了故事，正耐心地帮我捏着脚。 看我没有说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故事讲的不好。 我觉得我的嗓子有些发堵，干涩了说了句讲的很好。 她再次笑了笑，笑容很纯净，一瞬间她的笑容与我妹妹的笑容重合起来，我恍惚间心有些疼，这个可怜的女孩比起我妹妹不知道要多吃了多少苦。 我使劲地压住汹涌的情绪，我承认我想家了，我想回家看看我爹娘，看看我的弟弟妹妹，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或许只有他们才能在我疲惫的时候让我轻松下来。 她说老板今天你还安排其他项目吗？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继续点我！ 我挤出一丝笑容说今天有点累了，我想回家休息，你帮我拿来衣服。 她去帮我拿来衣服，我背过身将钱包打开，里面还有两千元的现金。 我将这些钱放在她带来的那条毛巾下面，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一瞬间我觉得轻松了不少，走到门口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坐上车就看到她跑的很快的冲出来，手里拿着我留下的钱。 我隔着车窗向她挥挥手，然后让司机师傅开车离开。 回头再看的时候，她呆呆的站在我刚才上车的地方。 无论真与假我都不在意，两千买个故事也挺好的。 只希望那个小丽能够让自己的压力减轻一些。 这世上的人都很苦，又何必执着于真与假呢？ 从那次之后，我就很少再去那间夜总会了。 我不知道我怕什么，或许我怕再听到这样的故事吧。 毕竟每次听个故事花两千成本还是挺高的。 但她那清秀的面容到现在我依旧记在心里。 只是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是不是离开了那里？  应该会的吧，他弟弟妹妹应该都大学毕业了，他们一家人也应该会团聚在一起，或许此时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生活应该相当的幸福美满。 故事本就应该有个美好的结局不是吗？ 感谢支持，我是老闲品人生，在每个底层故事里，努力寻找人性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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