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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陆丰红色故事【28】杨望智取石寨

 海陆丰文化遗产 2024-05-01 发布于广东
杨望智取石寨
作者:石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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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望烈士,广东省海丰县海城镇河园社人。1905年农历七月廿九日生。1924年毕业于县立第三高小学校。因家贫,无法升学。1925年入海丰农民运动讲习所学习,毕业后任海丰县农会宣传员。1926年春,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5月,代表海丰县农会,出席广东省第二次农民代表大会。1927年5月起,任中共东江特别委员会委员。1928年春,建立海陆丰苏维埃政权的斗争失败后,任中共海(丰)陆(丰)惠(阳)紫(金)四县委员会书记、海陆惠紫苏维埃委员会和海陆惠紫四县军事暴动委员会主席。同年9月上旬(农历七月十九日),在海丰县守望约追击敌人的战斗中光荣牺牲,年仅22岁。

1928年1月间,海陆丰苏维埃政权已经建立了一个多月。为了彻底肃清反革命势力,红军和工农革命军正在摧毁海陆丰和紫金等地的封建堡垒。就在革命狂澜高涨的时刻,陆丰县大安区石寨的反动头子,响应“白旗会”(陆丰反动势力所纠集起来的组织)的叛乱,竟于7日夜里,突然袭击当地革命干部的宿舍,抓捕了县苏维埃的宣传员6人,并把6人押到河边凌迟处死,遗骸被抛进河里。

过了几天,正在陆丰城附近讨伐“白旗会”的红四师,奉中共东江特委的命令,调集100多名红军,连夜赶赴大安攻打石寨。

红四师是从1927年12月11日广州起义撤退出来的革命武装。1月11日清晨,北风异常凛冽,红军到达石寨的外寨,把这个三合土筑成的土城团团围住,用火力攻打寨门。猛烈的机枪声,震荡着清晨的原野。

寨里的敌人,只用土七九枪、单响枪和双管粉枪回击,并且大声呐喊,从寨墙上飞下来一阵石块和砖头,权当手榴弹使用。

寨墙坚固厚实,机枪集中火力攻打一点,好一阵才打开一个碗大的窟窿。直到下午4时,才把外寨墙打开了几处缺口,敌人退到内寨去了,红军马上包围了内寨。

只见东西南北4个寨门,早用花岗岩石头围住,只在门上边各留一个小窗口。敌人就伏在窗口边向外射击和抛砖头。

红军的营长曹翔是个富有作战经验的青年军官。他分析了敌人的兵力布置和寨子的环境,断定敌人不是死守就是投降。他从对方的射击规律和武器分析,守寨的可能都是农民。所以他不再硬攻,以免造成过大的杀伤和消耗弹药,只是层层围住寨子,迫令敌人自动投降。他还派出了几个随军的宣传员(均为海陆丰当地人)到各个窗口边去喊话,说明红军的政策——缴枪不杀,立功受奖。可是敌人却用枪弹和砖头作“回答”,几乎把喊话的人打死。

原来守寨的敌人果然都是农民。他们听信反动地主和封建族长的鬼话,说共产党最恨聚族而居的大村落,特别是那些黑旗号的乡村(当时海陆丰有红旗乡和黑旗乡之分,两种不同旗号的乡村经常发生械斗)。又说60岁以上的老人要被斩尽杀绝;40岁以下的女人要被抓去轮流睡觉;青年人则全数赶去做苦工……石寨是黄姓聚居的村落,在陆丰县是个有名的封建堡垒,加上最近反动头子们又残杀了苏维埃政府的工作人员,这就造成了顽抗到底的局势。因此,任凭红军的宣传员口吐莲花,说尽千遍好话,也等于对牛弹琴,毫无响应。

这天大约是农历十二月中旬的末尾。冬日短促,太阳很快就下山了。入夜以后,大地一片漆黑。只听得呼呼的北风在不断怒吼。直到二更天气,月亮才放出黄灿灿的光来,照着死气沉沉的寨子。

这时,红军趁着月色,躲在墙根下埋炸药。战士们在静夜里,轻轻地动着铁锹,在靠近寨门的死角,挖了几个地洞,然后把装着炸药的铁皮箱放进去,决定天明还不见敌人投降的话,就用炸药炸崩寨墙,用武力结束战斗。

下半夜,风停了。草地上铺着一层亮晶晶的薄霜。曹翔带着宣传员在寨子四周巡逻,观察寨里的动静。北斗七星的柄,垂到地下去了,鸡声也唱了几遍了。不久,东方吐出鱼肚色来了,可寨子里还是一片死寂。

宣传员们拉开嗓门,朝着寨子喊话:“喂,寨子里的兄弟们,这是最后一次忠告了,趁早把寨门打开吧……”

突然,从窗口“啪”地打了一枪,算作最后的答复。

曹翔站在阵地前沿,一会儿抬头瞭望东方逐渐显现的曙光,一会儿又低头看看手表。他知道敌人没有投降的意思,便决定在5∶30拉动导火索,而后率队冲进去。

时间一秒一秒在飞逝。5∶20……5∶25……再过5分钟,这个封建堡垒的外壳,就要被红军的威力轰上半天去了。

就在这当儿,有人报告曹翔:东江特委派了一个同志来找他。

来人是一个22岁,貌不惊人的黑汉子。在这样的冷天气,他只穿着一件农民的大襟黑上衣,一条灰色长裤,裤管高高卷起。他赤着双脚,一头蓬草似的长发,好像从来就不曾梳理过。

大家见到他,不禁都欢呼起来:“呵,杨望同志来了!”

曹翔连忙跑过去跟他握手,接着就向他报告这儿的战况。

“杨望同志,这个寨子顽固透顶了!”曹翔愤愤地对他说。他说时又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时刻已到,我们决定用炸药炸掉它,你觉得怎样?”

对方冷静地答道:“且慢,让我来看看这里的环境再说。”

当下,两人就沿着寨子的外围走了一遭,并且观看了埋炸药的地方。

这个农民装束的矮小汉子,就是中共东江特委委员杨望同志。他和东江特委书记彭湃同志一同随红四师到上铺乡讨伐“白旗会”。昨夜2时,当彭湃同志接到曹翔关于石寨难以攻下的报告之后,便委派杨望于天明出发,前来石寨协助破敌。彭湃同志也定于翌晨驰赴东海镇(陆丰县城)召开敬老会。杨望一贯的作风是:做事定要抢在时间的前头,而且不论去什么地方,总不习惯带警卫员。这次他一接到任务,哪里还有耐心等到天亮。他只把装满了子弹的驳壳枪往裤腰带里一插,便冒着霜天的寒冷,独个儿连夜从上铺赶到石寨来了。

当他看完寨子的外围,就对曹翔说:“这个寨子不大,爆炸起来,农民的房屋也要跟着毁了。同志,采取另一个办法吧。”

接着,他告诉曹翔,陆丰的“白旗会”多数是由受骗的农民所组成,各个封建堡垒的反动武装,同样是受骗和被迫的农民。他们受到反动派的百般欺诈恐吓,以致不相信苏维埃政权是保护穷人的利益的。因此,石寨的解放,应该给其他封建堡垒的解放,带来积极示范。

“我们要采取和平手段解放这个寨子,用事实攻破敌人的谣言,瓦解敌人的力量。”杨望结束了他的谈话。

曹翔接受了他的建议,临时改变进攻计划。

杨望便在阵前召集红军各级指挥员和随军宣传员开会,在晨光熹微中,讨论破寨的方法。杨望分析了当前的情况之后,先让大家发表意见。

大家眼看着这个既坚固又顽固的土寨子,除了来个爆破战术,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呢?一时议论纷纷,可是都说不出具体的办法。末了,杨望笑着说:“我倒有一个办法在这里。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办得到的,尤其是红军同志,连起码的条件也没有。”

大家忙问他:“是什么好办法?”

杨望说:“最理想的是有个海陆丰当地人,进寨去说服敌人自动投降……”

他话还未了,大家早就抢着说:这样做,等于送肉进虎口,自取灭亡;况且敌人这样顽固,岂能三言两语就能说得动心的?再说,也没有这样大胆的人去冒这个风险。

杨望一下子变得异常严肃地说:“同志们,我倒愿意去冒这个风险。如果失败了,就证明我还不太了解农民!”

大家听说他要亲自进去,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连曹翔也没有例外。

曹翔提醒他:“杨望同志,你是特委,敌人知道了,不是当耍的。”

杨望笑道:“放心,这里的人不认识我。凭我这个模样,敌人还以为我是土农民咧!”

随即,他告诉大家:彭湃同志在搞农民运动初期,为了破除封建迷信,曾经不止一次地利用过三教九流的人,争取革命力量。

杨望又笑着说:“石寨全乡姓黄,是个氏族观念挺深的封建乡村,今天我来改名换姓,不妨作一回黄家的子孙!”

大家见他口气坚决,知道无法劝阻,便问他怎样进去。

杨望道:“现成的办法可没有,只能见机行事了!”

于是,他一面派人到陆丰县城向彭湃同志报告,一面向曹翔交代了进寨后可能发生的情况和及时接应的步骤。

会议到这儿结束。杨望站起来,从裤带下抽出驳壳枪,交给曹翔,对他道:“同志,如果我牺牲了,这枪就送给你做个纪念吧!”

他又跟同志们一一握手,说了声:“再见!”便理理衣襟,安闲自在地朝寨门的窗口边走去。

守在窗口边的敌人,望见一个两手空空的农民向他们走来,觉得很奇怪,便把枪朝他瞄准,喝道:“嘿,你是做什么的?”

杨望摇着双手,答道:“不要开枪,我是你们家里的,有紧要事跟你们说。”

那家伙又喝道:“你是哪儿来的?叫什么名字?”

杨望边走近窗口边回答:“我是从海丰来的,叫黄顺,快让我进去吧,要不然,要误大事了!”

对方见他对答得很真诚,便回头去跟什么人嘀咕了一阵。接着,窗口边出现了几副脸孔,朝着杨望齐声喝道:“嘿,你找俺们有什么事?打仗时期,俺们没有功夫打睬(搭理)你!而且俺们又不认识你……”

杨望不让他说完,已在下边连连跺脚,发着急,抢住话头嚷道:“家里的,我就是为了打仗,才来找你们报告一件紧要事儿,你们不让我进去,恐怕连你们的族长也吃罪不起咧!”说到这儿,他故作险语道:“你们可知道寨外的情形怎么样了吗?”说着,杨望又连连催促。

对方见他理直气壮、煞有介事的样子,便不敢怠慢,只得对他喊道:“上来吧!”

隔了片刻,他们才又大叫道:“哎呀,我的天!你会飞过墙头来吗?”

杨望道:“对不起,请你们放一根绳子下来,把我扯上去!”

不料那些人竟变得恶声恶气地嚷道:“呵哈,你倒想得妙!好让红军打死俺们吗?”

杨望道:“笑话,红军打你们做什么呵!红军打的是土豪劣绅。若是像我和你这样的穷佬,红军巴不得拜把兄弟咧!”

敌人又嘀咕了一阵,果然从墙头上抛下一根粗麻绳来。杨望把绳头系紧半腰,双手揪住绳子,让敌人慢慢地把他往上拽。

伏在寨外的红军战士们,看到这种光景,都替他捏着一把冷汗。

可是,杨望的嘴角,却微微挂着笑意,让敌人把他越扯越高。

突然,听得墙头上有人恶狠狠地骂道:“你这来路不明的家伙!要是红军开枪打来,看老子先把你活活摔成肉酱!”

杨望在下边咬着牙回答道:“对呀,红军如果开枪,你们放手好了!”

说话间,他给扯了上去。

杨望刚把双脚站住,冷不防敌人“嗖”的一下子亮出了十多把明晃晃的梭镖、大刀和长矛,一齐架住他的脑袋、脖子和胸膛,同时齐声断喝:“快把枪交出来!”

杨望瞪眼看着他们,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冷笑着答道:“好呀,好呀,原来你们的把戏是这样做的!我黄顺昨夜冒着冻死牛的冷天气,连夜赶了100里路来搭救石寨一族人,谁知你们恩将仇报,倒向我要枪,我一个土农民,哪里来的枪呵!”他说着,双手把小肚子拍了几下,“搜吧,如果你们要杀我,那就先让我说几句话好啦!”

那些人把他的周身摸了摸,才收起家伙,信以为真地问他:“家里的,外边的情形怎样了?”

杨望不忙回答,他先扫视了一下四周,暼见墙根下全是手执梭镖、长矛的人。那些人正在伸着脖子,用一种好奇的眼色迎着他。他便反问道:“家里们,乡长、族长和爷们在哪儿呐?”

他们告诉他:乡长、族长和阿爷、阿舍(即少爷)们,夜来打了八圈麻将,抽了半夜鸦片,此刻正搂着小老婆做好梦呢!少说也要到日上三竿,才能起床。

杨望听了,暗喜在心。但他却装成一副惊惶万状的样子,失声叫道:“家里们,大事不好了,到下边去细说吧!”

说着,自个儿腾腾地沿着石阶冲下寨子去了。

那些手执武器的人,给他的话吓了一跳,一时都像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忽听得有人小声说道:“喔,来了!来了!”

杨望举目一看,不由得一怔,在心里暗暗叫道:“嘿,族长来了,碰上对头冤家了!”

只见一个40开外的家伙,穿着一件黑绸面棉袍,挥着一根手杖,来到杨望跟前,闪着一对贼忒忒的绿豆眼,朝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地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胆敢到这儿来冒充本家,若不实说,马上把你砍作四段!那时你方晓得石寨的厉害!”

杨望装得十分镇静地回答道:“我叫黄顺,是江夏堂的正枝叶,有族谱可查的。”

那家伙又问道:“你在海丰认识了哪几位本家爷们?”

杨望随口念了几个在海丰有罪恶名声的黄姓地主的名字出来。

那家伙点点脑袋,又问他:“你既然是江夏堂的正宗派,可懂得黄姓的族谱诗吗?”

杨望暗自寻思:“幸亏我平日喜欢调查研究,要不然,这番准要露出马脚来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就应道:“懂得。这是祖父教给我的,他说念得出这8句诗,走遍天下也可以会着本家。”

说着,他不慌不忙地念起了一首七律:

骏马登程跨四方,任儿随地立纲常。

年深外境犹吾境,身在他乡即故乡。

早晚莫忘亲命语,晨昏当荐祖宗香。

苍天自有垂怜佑,三七男儿总炽昌。

当他念到末一句的时候,那家伙抢着问:“'三七男儿’是什么意思?”

杨望不假思索地答道:“俺们的祖宗原来生有20个儿子,后来生多了一个,合共三七二十一个儿子,因此叫做'三七男儿’。”

那家伙见他对答如流,无懈可击,才露出狡狯的笑脸,问他带来了什么紧要消息。

杨望心生一计道:“族长,这事关系全族的身家性命,请你找个密室,好叫我点滴报告给你。”

只见那家伙红了一会儿脸孔,才支支吾吾道:“我不是族长,是族长的管账先生。”

这两句话,把杨望从险境中解救出来。他陡地变得一本正经起来,郑重地说道:“对不起,这事只能让族长一人知道。”

那家伙听他这么说,很不高兴地咕噜道:“好吧,你先到祠堂去坐会儿,等族长起了床,再来叫你。”

于是,他叫人把杨望带到寨子中心的黄氏宗祠去了。他自己却连连打哈欠,无精打采地走开了。看来,他的鸦片烟还没有抽够瘾呢!

杨望来到黄氏宗祠,心里老是琢磨着下一步棋要怎么走法。他还一边偷眼瞅着四周的好大一群人,看看有没有地主分子在其中。

这些人中,有的是手执梭镖、长矛和各式火器的地主武装。说他们是来监视杨望,倒不如说是来看稀罕更为恰当。这都是一些愁眉苦脸和心事重重的农民。他们穿着单薄的破衣烂裳,站在料峭的晨风里,冷得耸背缩肩,显出十分可怜无告的样子。

杨望看在眼里,登时灵机一动,指着神龛正中的一块金漆牌子,问众人道:“家里们,这就是俺们的一世祖吗?”

农民们答道:“不错。”

杨望道:“你们是不是一世祖传下来的子孙?”

农民道:“怎么不是。”

杨望道:“你们家的神主牌,是不是也供在这里?”

农民道:“是。”

杨望道:“这样说来,这个黄氏宗祠,你们大家都有一份子了?”

农民道:“那当然。”

杨望听着,打鼻孔里重重地哼了几下,故意发出一阵冷笑,道:“我看咧,你们大家都没有份。因为你们不要这个宗祠,你们不要一世祖,也不要历代祖宗的神主牌,你们是一群不孝子孙!”

说完,他又连声冷笑。

农民们反驳道:“谁是不孝子孙?俺们虽是捻(指拿)锄把的土佬,也晓得初一十五一炷香,逢年过节,还要供奉猪头五牲呢!”

杨望道:“猪头五牲有什么用?祖宗又不会吃了你的。”说到这儿,他把话锋急转直下,“老实告诉大家,再过半小时,这个庙堂和祖宗神牌,就要跟着寨子一起,炸得粉碎了!可是你们这班不孝子孙,倒去听信坏蛋的谣言,拿肉做的脑袋,去顶红军的枪弹!你们全不念及历代祖宗的名声,也不替自己的父母妻儿设想。只是糊里糊涂,替有钱人卖命,落得一个反动派的臭名!……”

他那满含怨恨愤懑的语调,起初很教众人愕然,但接着就引起了一阵骚动。只听得有人在背后议论道:“这是个癫佬还是什么?说要见族长,却来说疯话!”

“他的话倒是有道理。俺们糊里糊涂跟红军对敌,将要落个怎样的收场呢?”

“咳,谁没有父母妻儿!他的话可刺痛我的苦处了!妈的,老子不干啦!”

这时,杨望冲着神龛,提高声调自言自语道:“各位历代祖宗,你们如有灵,请趁早施展法力,好让你的不孝子孙明白过来,不要跟红军对敌!如果毫无灵应,今天连我黄顺也要死在这里了!……”

猛然,有人扳住他的肩头,急急问道:“家里的,家里的,你这话是真是假?”

杨望转过身子,怒声责备道:“你这位家里的好奇怪!大祸临头,还问这话!我说你是不孝子孙,一点不错!”

随即,大家把他围起来,七嘴八舌地问他寨外的情况怎样。

杨望晓得时机成熟,便满脸严肃,大声道:“家里们,红军埋下炸药,要炸毁寨子了!他们姑念大家是农民,才让我进来通风报信,你们要赶快搭救自己才好呵!”

听他说得这般严重,大家一时都没了主意。

有人唉声叹气道:“共产党要杀老头儿,谁家里没有老人哩!”

又有人怨声怨气道:“这都是乡长和族长干的好事,杀死了6个共产党,红军打进来,还不是连好人也遭了殃!”

杨望没让他们说完,抢着说道:“这是谣言!这几天,县城正在开敬老会。70岁以上的老年人跟彭湃坐在一起,喝好酒,吃好菜,彭湃还亲自敬酒咧!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不久还有敬老院供养老年人,每人每月还可领到几斤猪肉嘞!”

他扫了大家一眼,发觉众人正在用惊讶的眼色瞧着他,便又说道:“说到杀死6个工作人员,那跟你们无关。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是受骗的穷人!红军打的是土豪劣绅,杀的是贪官污吏!只要你们设法让红军进来,红军不但不怪罪,而且还有重赏咧!”

众人听到投降,心里都揪着个疙瘩。

有人说:“要是红军打俺们、杀俺们怎么办?”

杨望把胸脯拍得嘭嘭响,认真地答道:“我保证红军不打不杀!若是我骗了大家,你们先杀死我!”

他见众人都有几分相信,便拿出平日的看家本领,开始宣传党的政策和农民痛苦的原因。听众越来越多,熊熊的烈火在这个顽固的土寨子里燃烧起来了。特别是他最后几句话,越发激起农民的咆哮:“家里们,你们想想吧!杀害苏维埃工作人员的人,此刻正在搂着小老婆睡暖觉,族长、房长还在安安稳稳抽鸦片烟,阿爷、阿舍们还在吱哩喳啦搓麻将!可是你们自己咧,可怜抛掉正经的庄稼活,日夜守着窗口边,一任风吹霜冻,去替地主佬卖命!再过几天,寨外的百姓就要热热闹闹过年了,可你们的年在什么地方呵?!……”

他话还没说完,早有几个年轻小伙子跳起来,高叫道:“家里的,你不必多说了!俺们趁着老东西们还没起床,把红军迎进来好吗?”

杨望高兴地说:“好哇,你们先把寨门拆开,我随后就来,快点吧!”

还有的人乱嚷嚷道:“家里的,俺们去把害人精抓来,等下好向红军赎罪,行吗?”

杨望拍手称赞道:“妙呵,妙呵,你们想得真周到!但要提防反动派诡计多端,别让他们漏网了!其余的事,红军会替俺们作主的。”

那些人像奉到令箭似的,燃烧着腾腾的怒火,拿着武器飞奔着去了。

当杨望带着另一群农民赶到寨门时,那儿已经让小伙子们拆开了。

杨望走出寨门外,向曹翔打了一个手势,随即转身进去,领着众人向红军高呼口号:“红军快来救石寨!红军快来救穷人!……”

曹翔领着红军,唱着雄壮的军歌,鱼贯而入,一路秋毫无犯,开到祠堂前去休息。

与此同时,那些正在烟榻上和小老婆的暖窝里的土豪劣绅和封建族长们,让觉醒过来的农民,没头没脑地揪起来,押解到红军那儿去了。

太阳出来了,一杆大红旗插上了城头高处,迎着朝阳的金光,呼啦啦飘扬,宣告着石寨的黎明与新生。

直到这时,人们才知道他们的“家里的”,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杨望。

当天,杨望让人向东江特委报捷,又指挥人们,打开反动地主的谷仓,救济贫苦农民,并且着手建立苏维埃政权和农民赤卫队。跟着,就是查田亩,焚烧地主的契约,把土地分给农民。

当地的人们感念杨望的恩德,给他冠上好些光荣称号。有的人叫他“农民大王”,有的人叫他“彭湃的徒弟”,有的人由他联想到翻身的幸福,尊称他为“活神明”和“活祖宗”,还有的供奉着他的生祠。

自从石寨一解放,海陆丰境内各个封建堡垒,都在旬日间被红军摧毁了,随即各地建立起新政权,到处呈现着一派新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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