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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主讲：三喵先生 策划：三喵先生 责编：马戏团长 全文约2800字 阅读需要8分钟 提到中原大一统王朝，比如汉唐鼎盛时期，一个非常重要的标志是万国来朝，这样的朝贡庄严肃穆，秩序井然，彰显着天朝上国的威严，所以过程和谐是首要因素。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朝贡当中的不和谐因素从来就没断过，甚至有使团竟然因为争夺朝贡的权利而大打出手，这种不和谐的争贡就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这个就是发生在大明嘉靖时期的宁波争贡事件。
大明王朝建立之后实行海禁，过去宋元时期活跃的民间海上贸易瞬间凋零，取而代之的是朝廷主持的所谓“勘合贸易”。所谓勘合，就是朝廷发给的朝贡许可证，明朝各个藩属国必须先取得勘合，才能来朝贡货物，而这样的勘合规定又非常严格，前来朝贡的期限港口和贡品贡使都有严格规定。不过能取得这样的勘合进行朝贡对周边国家还是稳赚不赔，朝贡之后大明朝廷则会进行数倍于己的丰厚赏赐。
◇ 堪合印 当然，这种畸形贸易基于天朝上国爱面子的老传统，所以这样的勘合贸易在别的国家看来是暴利所在，一有机会就想尽办法来大明朝贡，日本当然也不例外。日本实行的是幕府制度，大明并不清楚这幕府将军和天皇是什么关系，只是笼统地把幕府将军称为“日本国王”。当然这么将错就错也没问题，但问题是1467年日本爆发了“应仁之乱”，之前的统治者室町幕府实力大减，日本正式进入战国时代，在这个新时代中，各地有实力的大名群雄并起，都想当日本老大，在争霸的过程中，对大明勘合贸易的权力也在其中。 大明正德年间，日本入明朝勘合贸易使者携带大明朝廷颁发的新勘合回国，途经九州遭到大内氏袭击，新勘合为大内氏所得。在武力逼迫京都天皇承认之后，大内氏就拿着新勘合试图垄断对明朝的朝贡，如此行径引起了日本其他大名的不满，其中京都附近的细川氏反应最为激烈，他们主张就算自己拿不到新勘合，用正德之前，弘治年间的旧勘合也行，到时候只要注明新勘合为海盗所掳就行。
嘉靖二年，大内氏派出了持有正德新勘合的朝贡船只前往大明指定的唯一贸易海港宁波，而细川氏也不甘示弱，派出了持有弘治旧勘合的朝贡船只航向同一个地点。 大内氏的船队比细川氏早到宁波十几天，就算细川氏在旧勘合上加以注明，按照大明的规矩，那也得讲究先来后到，如此一来大内氏肯定会占尽便宜，但细川氏的副使节宋素卿是明朝人，深知明朝官场的那一套，向负责管理宁波朝贡勘合的太监赖恩等人行贿，这一招果然好使，赖恩也不问日本怎么一下子派出两个船队，更不管先来后到，优先安排后进港的细川氏船只验货，不仅如此，在安排住所时，细川氏使节给安排到了官方馆驿，大内氏使节就随便找个寺庙打发了，而在随后的宴会上，细川氏的使节给安排在上座尊位，大内氏的使节被冷落在一旁。 这件事彻底点燃了大内氏使节的怒火，他们拿着新的正德勘合，指出先来后到的顺序，于情于理，自己都不该受到如此待遇，但赖恩等人在宋素卿的金钱攻势下，一味偏袒细川氏的使臣，当时在宴请场合是不允许带武器的，而赖恩竟然允许细川氏随从武士带武士刀。 既然大明官家就这态度，大内氏随从的武士也不客气，冲出去在仓库里取出刀剑，对着细川氏的使团一顿暴力输出，细川氏带刀剑本来就是吓唬对面，没想到大内氏玩真的，被杀的猝不及防，细川氏的正使和二十四名随从很快被制服，大内氏的使节直接把他们都给斩首，而整个事件的罪魁祸首宋素卿则在明朝军队的保护下逃出宁波城，先是跑到慈溪，又去往绍兴。
大内氏的使节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带着自己手下的一百多号人从宁波一路追杀到绍兴城，向绍兴知府索要宋素卿，而绍兴地方官只能紧闭城门，大内氏的这些人拿高墙厚门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转头向东杀回宁波，一路上烧杀抢掠，被杀者不但有百姓，还有不少地方武装，甚至还有掌兵的武官。宁波城能做的只能是坚壁清野，大内氏的这一百多号人进不了城，就去到码头虏获了几艘船，把能找到的一切金银财宝都给搬上去，冲出海口，跟他们一起离开中国的还有被他们绑架的宁波最高军政长官、宁波卫指挥袁琎。 就这样，几百名日本人在大明土地上屠杀百姓，劫持朝廷命官，真的是如入无人之境，大明在整个过程中可以说是脸都不要了。这么大的事，浙江地方官员在处置的时候却是主张大事化小，在给皇帝的奏折中极力掩盖赖恩和宋素卿等人的罪责，说这事儿是“两夷相杀”，纯属误会，既然大部分日本人都逃了回去，那就既往不咎，让日本国王自行处置。 宋素卿虽然被抓了起来，浙江官员在奏折中也主张把他放出来继续主持对日本的勘合朝贡。毕竟这勘合是浙江上下官场油水的重要来源，而像宋素卿这样能在日本游刃有余的并不多。至于日本使团烧杀抢掠，在奏章中就黑不提白不提了。如此处理意见，嘉靖皇帝竟然准备答应，但是大内氏回国的一艘船被暴风吹到朝鲜，朝鲜方面一直对大明朝国内的情况比较了解，也对大明比较忠诚，知道这船上的就是为祸浙江的日本人，派兵上船击杀三十余人，捉到两人押解北京。
据此，嘉靖皇帝决定暂缓释放宋素卿，并把朝鲜捉来的两名日本人押往宁波跟宋素卿对质。又调查了两年，此案终于大白于天下，两名日本人被处死，而宋素卿本来也被该判死刑，却在执行前死在了监狱里。讽刺的是此案另一个罪魁祸首，也就是受贿的太监赖恩，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罚，反而升了官，不但负责勘合贸易，连海防也一起管了。到了这里，历史上的“宁波争贡”也就落下了帷幕。 不过，这件事情的真相被暴露之后，朝野震动，区区几百个日本人就可以在大明最富庶的地方横行无阻，如果继续这样的勘合朝贡，后果不堪设想，于是礼部和兵部上奏，要求彻底停止跟日本的勘合朝贡，嘉靖皇帝最终准奏，在大明朝君臣看来，只要不去进行勘合贸易，那么日本人就不会登陆为祸，这是彻底想错了。 日本方面后来发现勘合贸易走不通，于是一些武士浪人和中国沿海的海盗们勾结起来，战局一些沿海的岛屿，继续进行这种武装抢劫和贸易行动，并为祸大明几十年，这就是在历史上鼎鼎大名倭寇，虽然大明到最后靠着戚继光等人，付出了巨大代价平定了倭寇，但在这几十年中，东南沿海饱受蹂躏，民众屡次遭受无妄之灾，而大明官军的战斗力之差，也在同倭寇的战斗中暴露无遗，日后几十名倭寇从浙江登陆绕南京一圈，一切就宛如当初大内氏一百多号人在浙江的武装扫荡。
说起来这倭寇的成因非常复杂，但我们应该看到，沿海对外贸易是一个客观需求，大明一方面掐断这样的贸易，以天朝上国之姿主持朝贡，另一方面吏治腐败，导致这样的朝贡问题重重，还自己武备废弛，这样的大明招来倭寇，实在是咎由自取，而宁波争贡，就是这往后倭寇治乱的一个缩影而已。 *本文首发于「循迹晓讲」公众号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配图源于网络，若有侵权，后台联系删除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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