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先秦时期的漫长岁月,皖北迎来了两汉的辉煌。 来自泽国与山林之间的荆楚之歌,原本凄清、幽婉、迷离、虚幻,浓郁的神话色彩与巫祝之风重重叠叠,挥之不去。 然而,一旦进入淮河流域,皖北的丘陵与平原全然是另一番景色。汤汤淮水奔腾东去,海拔100~300米的低山只不过是平地上的些许点缀。 身边无高山,眼前尽平阔,尽管昔日陈地也有巫风盛行,尽管水乡也有柔美之风,但没有了荆楚山区数不尽的曲折委婉,吟诗为文者心中,自然也就少了随之而来的神秘幽深。 开阔雄浑的视野,需要更加质朴、豁达的表述方式。因此,汉王朝的开创者、生活在黄淮大地上的刘邦所唱楚声为:“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全诗气势豪壮,奔腾千里。 另一位淮河流域的楚人项羽,兵败垓下(今皖北灵璧县境内睢水至洨水间平原地区),与虞姬相别,一曲“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虽是末路英雄的儿女情怀,虽然愁肠百转,却依然豪气冲天。 如此的大气磅礴不仅仅体现在几首秦汉之际的楚歌里,更体现在汉王朝一统天下之后渐渐形成的审美理想中。 春秋战国时期的皖北,北有黄河、南有淮水,东向大海,西接中原腹地,正所谓“大道坦坦”,既是齐、鲁、宋、楚、郑、卫、陈等国交通往来要途,也是各国学者文人游历驻足之地。 于是,中原文化、齐鲁文化、楚文化在此交融、汇聚,道家理论与儒、墨观念在此交流、撞击,终于成就了此期皖北大地的美学特色——“卓然独立,块然独处,上通九天,下贯九野。员不中规,方不中矩,大浑而为一”(《淮南子·原道训》)。 司马迁曾说:“皇帝起丰沛,讨暴秦,诛强楚,为天下兴利除害,继五帝三王之业,统天下,理中国。中国之人以亿计,地方万里,居天下之膏腴,人众车與,万物殷富,政由一家,自天地剖判未始有也。”(《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襟怀如此,自有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意气。 表现在文学创作上,为气势恢宏、铺张扬厉的汉大赋与散文的出现。《过秦论》《吊屈原赋》《鵩鸟赋》的作者贾谊,《子虚赋》《上林赋》的作者司马相如,《七发》的作者枚乘,《上梁王书》的作者邹阳,《哀时命》的作者庄忌,都曾长期生活在豫东、皖北的交界地——西汉梁国的梁园。 他们的创作,着眼于治国理政,大有气吞八方、襟怀四海之势。贾谊、司马相如、枚乘、淮南小山等人的作品,蕴道家之哲理,承楚辞之余绪,述儒者之政见,浑而为一,成为“材极富,辞极丽,而运笔极古雅,精神极流动,意极高”的传世之作。 司马相如之《子虚赋》,通篇皆以阔大壮美的笔调行文,满满充溢着放眼天下、襟怀社稷的豪情;枚乘之《七发》“创意造端,丽旨腴词,上薄《骚》些,盖文章领袖”,被视为汉大赋的发端之作;邹阳《狱中上书自明》, 坦坦荡荡综论时势, 引经据典辩白自身, 词采华丽、情思动人,既有战国策士说辞之风,亦具汉代文章典雅闳深之貌。 即便时至汉末,也有儒道兼修、汲取了楚辞魂魄、汉家风神的曹操、曹丕、曹植,“雄瞻高华”,以非同凡响的艺术创作,唱出那一时代的最强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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