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有益】 品读《曾国藩传》 汲取“中国式力量”

如果说苏东坡“随遇而安”的一生代表着独属于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中国式浪漫”，那么，曾国藩“自我磨砺”的一生证明了传统文化的强大生命力，给后世传递出了一股“中国式力量”。他用亲身实践向大家证明，一个智力一般、出生平常、体弱多病的乡间“泥腿子”，通过努力，完全可以达到立功、立德、立言“三不朽”境界，他不仅将大清王朝的生命延续了六十年，还相继影响了中国两大政治人物——蒋介石和毛泽东，两人均将其当作自己的精神偶像，并将他的精神运用到治国理政中。

守拙致诚，坚信“天下之至拙，能胜天下之至巧”

梁启超说，“文正固非有超群绝伦之天才，在并时诸贤杰中称最钝拙”，的确，相比左宗棠十四岁参加县试名列第一，李鸿章十七岁即中秀才，梁启超十一岁中秀才、十六岁中举人，曾国藩一个秀才连考七次，甚至被同乡调侃“荷叶塘泥腿子梦想成为官宦人家，本来就是痴心妄想”。意识到自己资质笨拙的曾国藩，反而愈挫愈勇，他说，“天资拙，唯有以恒破之。”在读书上，由于没有专业的老师，他完全靠一股子“笨劲儿”：读不懂上一句，不读下一句，不读完这本书，不摸那本书，不完成一天的学习任务，绝不睡觉。他不懂什么“技巧”和“捷径”，只知道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在做人上，他讲究“拙诚”，主张“人以伪来，我以诚往，不玩心眼”，尤其是在外交关系上，第一个提出对洋人“以诚相待”，主张舍去虚仪，重视实利，这种做法与当时骨子里瞧不上洋人的清朝官员和百姓思维相悖，也因此一度让曾国藩背上“卖国贼”的骂名。在带兵上，他采取的也是“笨办法”，被称为“结硬寨，打呆仗”。每攻一座城池，先发挥湘军“民工建筑队”的特长，城外挖两道长壕，把城池围困起来，里面的长壕，用以断绝城中粮草接济，防止城里人突围，外面长壕，用以抵御外来援军攻击，反客为主，先立于不败之地，再等待敌人给机会。十余年来，不凭奇谋诡计，只凭死磕到底，好比郭靖的“降龙十八掌”，表面上简单笨拙，实际上大气厚重、所向披靡。

有容乃大，悟到“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曾国藩在三十而立之年，立志“学做圣人”，每日躬身自省，反复磨练，品质越来越纯粹，初入官场，自然看不惯污浊混沌的官场风气，并在强烈的责任感支配下，上了一道惊世骇俗的《敬陈圣德三端预防流弊疏》，锋芒直指咸丰皇帝三个缺点，激怒了自卑敏感的咸丰皇帝，在日后的时光不断给曾国藩穿小鞋。这个“官场愣头青”，在官场步步荆棘、处处碰壁，在带兵剿灭太平军的过程中，即使湘军突破重重困难，屡获全胜，依旧举步维艰，得不到朝廷及地方官员的支持，最终落得被解除兵权的下场。两年蛰伏，日日自省，他认识到，行事过于方刚者，表面上似乎是强者，实际上却是弱者，这片土地上真正的强者，是表面上看起来柔弱退让之人。所谓“大柔非柔，至刚无刚”，只有海纳百川，兼收并蓄，才能调动各方面的力量，到达胜利的彼岸。在中国人眼里，真正的清官，必须清可见底，一尘不染，清到成为海瑞式的“自虐狂”或者“受虐狂”，才叫人佩服，他宁折不弯，只承认字面上的规章制度，导致一生被官场排挤打压，无法调动一切可能的力量，来办成一些真正有益于国计民生的大事。而曾国藩的志向不是做“清官”，而是“做大事”，他意识到，一个人特立独行，必然为众排斥。因此，他有意取海瑞一尘不染之实，却竭力避免一清如水之名。他努力包容那些丑陋的官场生存者，设身处地体谅他们的难处，让他在官场如鱼得水，从此他用人备饷大为顺利，完成了独属于他的“中年变法”。

勤而有恒，以为“天下事，果能坚持不懈，总可有志者事竟成”

青年时代的曾国藩是“人定胜天”主义者，非常推崇意志的力量，只要他认准的，他就会排除一切干扰，争取一切机会，去将胜利的可能变成实现。曾国藩所在的晚清风雨飘摇，外有列强叩门，内有统治体系崩塌之忧，所谓遭遇“千年未有之变局”。咸丰皇帝一纸诏书，曾国藩赤手空拳，以一己之力率领门生筹建湘军，平息了太平天国起义。未得一日休息，结合鸦片战争，他开始“反思”背后的原因，开始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过程，从单纯购买洋枪洋炮到深入学习西式武器背后的秘密，继而组织创办安庆内军械所、江南制造局，开始了中国早期的“自强之路”。他始终能够从战略的高度把握问题，能够透过暂时的纷乱看到重点，在利害交织中看清本质，牢牢把握长远与眼前、全局与局部的关系，而不为咸丰、慈禧、朝中官员等人的瞎指挥所改变心智，这离不开他持续一生的刻苦钻研、勤勉学习。曾国藩曾写道：“勤字功夫，第一贵早起，第二贵有恒，行知有恒，实为人生第一大事。”他将“每日读书”这一习惯贯穿一生，至油尽灯枯，仍勤奋有恒。晚年，尽管右眼已经失明，左眼视力也并不好，但他还要每天在处理完公事之后读一点书，有时眼睛实在太疼，就闭目默诵。去世前一天，依旧照例工作、读书、日记，完成了自我磨砺的一生。

读《苏东坡传》，跟着他的精神在山间、旷野感受他随遇而安、泰然自若的一生，可谓轻松浪漫，心生羡慕。反观曾国藩的一生全然相反，他与人性对抗，从青年到老年，每日反省，从生到死，一直生活在“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战战兢兢”之中，读罢，总觉得疲累。但又无形中，带给如我这般资质普通人源源不绝的力量，如同迷茫大雾中的一座“灯塔”，让人坚信“努力必定会有回报”。他说，“学于古，则多看书籍；学于今，则多觅榜样”，就在儒家精神世界崩溃的前夜，曾国藩出现了，在风雨飘摇的末世做了一次告别演出式的呈现，绚烂而又凄婉，他延长的不仅仅是清王朝的寿命，而是给它注入了新的精神，脱换了它的胎骨，让他有能力应对未来的挑战。这才是他所传递出的“中国式力量”，这股力量，有活力、有弹性、有容纳力，更重要的是，它浸透在每个中国人血液中，绵延不绝。

（作者单位：晋中开发区农商银行）

本期责编：梁丁  编辑：李红凯